《一见倾城》九萬字説

30、卷二

　　不得不佩服老中医的“道行”，十几副中药下去，拾忆口渴的毛病没有了。
　　饥饿感也被每次吃饭时的狼吞虎咽所替代，这种习惯一直保留至今，仿佛时刻在提醒，她不再是从前那个细嚼慢咽的女孩。
　　大腿也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蔓延到腰和胯，侧卧睡觉也成为一种奢侈。

　　在娘家住了一个月，回去的时候，她胖了整整十斤，整个人看上去圆鼓鼓的，像充满气的气球。

　　接下来的几年，拾忆一直待在家里，照顾着眼前这个小生命。
　　时间给予她营养，她粉色的牙龈上露出嫩嫩的小牙，她张牙舞爪的开口叫着：“妈妈”、“爸爸”，她蹒跚的迈出人生第一步…… ……
　　太多的惊喜和感动，让拾忆应接不暇。她的心彻底被融化，一心一意全放在小月亮身上。即使偶尔外出，也时时刻刻牵挂着家里的这个小人儿。
　　一直到小月亮上学，她才体会到别人说的那句话：“不是孩子离不开父母，而是父母离不开孩子”。是啊，看见孩子背着书包走进幼儿园，她止不住的老泪纵横，整整一天，茶饭不思，心里始终有条线牵绊着，让她无法平静下来。

　　小月亮逐渐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不再哭闹。她也适应了独自在家等待的日子，像从前的自己，那一段时间里她是自由且清醒的。

　　陆陆续续的，303宿舍的全体成员都成了已婚人士。收到她们婚礼邀请的时候，拾忆是犹豫的。虽然带着小月亮过去可能会让她手忙脚乱，但看着镜子中那个自己，她的心早就凉了一半。
　　整整两年，她都没有瘦下来，原本就有点婴儿肥的脸，此刻像是鼓起来的包子，肚子也没有完全恢复，轻微的向前凸出来，像是怀了孕的妇女。
　　对，是妇女。如果说以前对这样一个称呼还深恶痛绝的话，那么现在，她竟不知不觉变成了曾经鄙视的那种形象。
　　她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出现在好朋友的婚礼现场。那对她而言，是自杀式的灾难。

　　不知是觉得现在的她变得神经质，还是为了减轻身上的负担，尹浩开始提醒她出去工作。
　　在家待了四年多，确实该重归职场了。只是，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当年龄和学历都不再具备优势，身为人母的她还想有更多的时间用来陪孩子。所以，在这个城市兜兜转转了很久，她始终没有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快要气馁时，看到了现在公司的招聘广告。
　　虽然工资不高，也会经常加班，但好在有周末，平时的工作内容相对来说也轻松些，毕竟不像上一份工作那样全靠体力劳动支撑。

　　生活重新驶入正轨的心情很复杂，激动又疲惫。
　　很多时候，拾忆都感觉到力不从心，身体似乎一下子变得矫情和衰弱起来。她不再能熬夜，每天都异常疲惫；不再抗冻，天一冷，早早的就穿上了保暖裤；到时间不吃饭，心慌的不行；晚上哄小月亮，自己倒先睡着了……
　　闲下来的时候，她会思考现在的选择。可能是对的吧，过去的四年里，她从尹浩的眼里看出了冷漠、、疏离、厌烦，那种伸手跟人要钱的滋味……
　　她不敢去想。
　　如同不再相信男人的承诺，当然，现在的他，也不再给她任何承诺。
　　生活如同一汪死水，只有叽叽喳喳的小月亮，才能激起片片涟漪。

　　拾忆忘了过去，除了303宿舍和木木她们，她好像再也不记得其他同学，甚至是余歌。很长时间以来，这个名字都被她束之高阁，直到这次木木提起来。
　　回忆席卷而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那个下午，阳光暖暖的打在他的身上和头发上，泛出一道金色的光圈；第一次知道他名字的那节课上，她心里的小鹿乱撞；第一次坐在他车子的后座上，他宽阔的肩膀和柔和的背影……

　　同学会的那天晚上，拾忆心不在焉的坐在电视机前，刚把小月亮哄睡下，她还没有丝毫的困意，一个人走出卧室，打开电视。
　　手机放在旁边，她不时的拿起来扫几眼。
　　电视里的男女主角在吵架，女主站在一边伤心的哭起来，男主慢慢恢复平静，开始向女主道歉。
　　“叮”，手机响了一下。拾忆立马抓起手机，打开微信，身体不自觉的跟着坐的笔直。
　　果然是木木发来的。
　　“十一，你今天没来太可惜了，大家都玩的很开心”，木木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的传进耳朵，听上去很清醒，应该没有喝酒。
　　“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儿，哎，回忆感满满啊，哥哥和黄土高坡俩人喝了不少酒”。
　　“他还没有结婚”，半晌，木木又发来一句，声音难得的平静。

　　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拾忆只知道那一瞬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
　　“嗯”，拾忆回了一个字，后面加了一张笑脸。
　　她喜欢哥哥这件事，只有木木知道。
　　那时候还没有结婚，有次回老家，和木木约好了在当年那个路口见面，木木还是骑着那辆电动车，冲拾忆挥手。往事一齐涌上心头，当年也是在这条马路上，她坐在哥哥的后座上。

　　木木听了很惊讶，她竟一点也没察觉出来。
　　拾忆苦笑了一下，当时的她，以为这不过就是一场注定没有结局的单恋。
　　或许她把自己隐藏的太深，以致于对方也像木木一样，丝毫未曾发现；又或许，始终是自己太多情，对方根本不喜欢。

　　“想开点吧，过去的都过去了，这样对谁也不好”，木木安慰道。
　　是啊，即便知道他还单身又能怎样呢？
　　现在的她，有了今生再也无法割舍的感情，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孩子受到伤害。
　　尹浩虽然不怎么关注家里的事，但小月亮总归是亲生的。

　　“嗯，我懂”，她打下一行字，擦了擦脸颊上的泪。
　　“纠结什么呢？别人不都是这么过的吗？”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呢？”
　　“我也可以”，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目光坚定且决绝。

　　凌晨一点，她躺在床上，翻着手机。
　　很久没登录“球球”了，动态栏被大家的花样晒娃刷屏。余歌的说说还保留在他们聊天的那年，拾忆从头到尾的又读了一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这些内容，她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仿佛都能一条条的背出来。如今再看，好像又回到当年那个青春懵懂的自己。
　　从“球球”退出来，她又翻了一遍朋友圈。
　　余歌很久没有更新消息了，不知道他的微信有没有换。
　　“可能真的把他丢了吧”，拾忆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这样也好，最起码，彼此心中的她/他，都是当年年轻的模样，就连记忆，也是鲜活的，值得她回味到白发苍苍。

作者有话说

　　有些故事，一开始就注定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