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归家 ...
-
盛之行开车来的，但两人都喝了酒，谁也动不了方向盘，只能喊代驾来。
喝酒的人身体都暖着，按理说出门吹了冷风，就能更清醒些，但盛之行约莫是个怪人，不但没醒酒，反而还显得更加醉了。
路曦跟代驾沟通完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后座上睡熟了。
身高体长，人又重的，路曦费着劲才挤了一角坐进去，位置窄得她恨不得拿一榔头敲醒他。
怎么今天明明是迎接她回国，这家伙反倒自己喝嗨了？还得她给他收拾烂摊子。
雪还在下，车行驶在无人的路上，一片白色的夜景森森寒凉，不过好在快过年了有点亮色，不至于静得太吓人。
碧湖郡是一片别墅区，路曦和盛之行家是二十几年的老邻居了，晚上回时基本灯火通明，闭着眼也能找到路回去。
而盛之行确实就是闭着眼躺回房间的。
第二天雪停了，但太阳没出来，路曦顶着两只熊猫眼在阳台吹了会儿冷风，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
房门外象征性地敲了两下。
路曦听见了，耳朵还没算冻坏，她回头看，某人趿着拖鞋，已经自己开门进来了。
“不嫌冷啊在外面？”
盛之行皮肤白，虽没到女生的程度，但相比男的无疑亮了一个度。套着黑色的卫衣，顶着浓密的鸡窝头，不管走哪里都挺抓眼。
但路曦现在只想给他一脚。
“盛之行！”
她拉上阳台的门：“不是跟你说了别坐我床？”
盛之行无辜：“我就坐了个床角而已。”
“你屁股底下那是床角吗？”路曦给了他两下，“赶紧起来！”
“起来起来，这就起来！”
盛之行边躲边起身，摸着手臂龇牙咧嘴：“都跟你说了，女孩子要文明点，别什么话都挂嘴边说。”
“我说什么了？”
“你说‘屁股’了，别想当我是聋子啊，我可是听见了的。”
“那又怎样？”路曦扬扬下巴，“你刚刚不就是拿屁股沾我床了？怎么，你想否认？”
“……你还说？”
“说不行吗？才多少岁就比我爸还老古董，那玩意说不得吗？不就是个人都有的东西。”
眼看两人又要为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吵起来，响起的敲门声适时打断了这段争执，沈丽在外头试探性地：“之行？西西？你们俩在里面吗？”
“……”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半秒之后，盛之行耸耸肩，路曦清了清嗓子，应：“阿姨，我们在。”
“都醒了？那好，快下楼吃早饭吧，别光饿在那儿。”
“好，我们马上下去。”
战争暂时停止，两人熄火，路曦去柜子里翻衣服，盛之行自觉出屋关门，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提前演练过好几回。
盛家现在就只有沈丽一个人在，平日负责做饭打扫卫生的刘婶放了假，回老家准备过春节去了。至于另一位男主人，盛之行的爸爸盛劲山，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去公司了。
沈丽不怎么经常做饭，但当学生当得足够勤奋，刘婶回家之前她特意学了几招，今天正好派上用场，一边舀汤一边嘱咐：“西西啊，你在国外这么几年，好不容易回来，一定要多吃吃咱们本土的东西。外头再好再华丽，肯定都没有咱们家里踏实，之行前段时间回来，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路曦看着渐渐满起来的碗，眼神一瞟转向了对面的盛之行，他还是那副颓丧样，懒懒靠着椅背，见她看过来，幸灾乐祸地笑。
“阿……阿姨，可以了，不用了。”路曦咬牙切齿只能自救，连忙从沈丽手里接过碗，岔开话题，“盛之行他回来多久了？”
“没比你早多久，也就三四个月前。”
沈丽还要给盛之行舀一碗，勺子都拿起来了，被路曦截过去，笑眯眯贴心道：“阿姨，我帮你给他盛，你坐下休息吧。”
沈丽笑：“行，乖孩子，你来吧。”
“乖孩子”背后插着一对黑色的翅膀，这会儿正大摇大摆地展开呢，只不过能看见的人只有即将遭殃的盛之行而已。
他没拦着，反而大大方方，接过快溢出的碗时还不由笑，就是语气里有点不太诚恳：“谢谢你了。”
路曦回：“别客气。”
两人一来一回一嘴一句，沈丽哪能看不出他们又在小孩儿心性暗自较劲，一边无奈一边发笑，这俩人真是跟小时候一个样子，半点没变。
“之行，你还没跟妈说呢，昨天怎么喝成那样回来？老实交代啊。”
盛之行喝了口汤，面色正要狰狞，恰好碰着沈丽问话，他也就顺势停下：“就高兴呗，多喝了点，赵修齐也在，总不能光让他一个人喝吧。”
“修齐也醉了？”
“……那倒没有。”
沈丽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就是你把不住嘴。妈不是跟你说了，酒要少喝，对身体不好。更何况今天你是去欢迎西西回来的，自己喝那么多，到头来还麻烦西西送你回来，你自己想想，她要不管你，你是不是昨晚上就睡在包厢里头了？”
沈丽一向早睡，昨晚上是听见动静，出了房门才看见路曦把喝醉了的盛之行送回来。
那会儿他其实还有意识，知道自己的房间在楼上，只不过醉得厉害才瞧起来没什么劲，沈丽于是也就没多问，任他一头倒床上睡觉去了。
至于路曦会在盛家……倒是平常的事。
路、盛两家父辈亲近，做了多年邻居，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当然玩的近，青梅竹马一词安在他们头上是绝没问题。串门家常便饭，所以为了方便，双方家里就都设了专门的房间给他们来的时候住。
“她都不介意。妈，你操什么心。”
“你这孩子！”沈丽拍他手臂，“西西有义务送你回来吗？多大个人了，还拎不清，你没所谓，西西能没所谓？她一个女孩子，带着醉酒的男人回家，不熟悉你们的人看了怎么想？这能像话吗？”
盛之行一顿，随即“嘁”了声：“什么像不像话？别人能想什么。”
“你这脑袋瓜，我跟你说不明白。”
沈丽选择放弃跟她这位儿子交流，去找另一位正埋头喝汤的人。
“西西，你说阿姨说的对不对？下次如果再有这种事，你就不用再管他了，直接让他睡大马路，看他下次还敢不敢再犯。”
“好，没问题。”
沈丽笑，又转问起：“对了西西，你这留学德国应该也有四五年了，有没有碰见什么喜欢的男孩子啊？”
路曦刚刚还高兴呢，这下一口粥呛在喉咙里，连忙咳了两声掩饰狼狈：“啊？”
她这趟回国，特意挑的是爸妈都不在家的日子，毕竟过年总要团聚，团聚之前，她想着的是能过几天清净日子就过几天清净日子，不过没想到，出了那边狼窝，掉进了这边虎穴。
“阿姨，我出国是读书的，又不是去谈恋爱，这个事……”
“读书也不妨碍谈恋爱啊，我们西西长这么漂亮，肯定追求的男生一大把，什么国外国内的帅小伙，那不得争先恐后的来。”
这种问题哪好意思正面回答，路曦只能装傻一样嘿嘿地笑，低头喝汤假装忙碌。
“妈，你别问她了。要真没男生追，你这么逼着她回答，让她面子往哪里搁？”
“……”路曦瞪圆眼睛。
“你这……真是白长了张嘴，什么好话都不会说。”沈丽无奈，“也得亏是西西才能受得了你。”
三句两句不离西西，也不知道谁才是她亲生的。盛之行兀自扬唇笑，倒也不在乎自己在他亲妈心里这么毫无地位。
“阿姨，我吃饱了，得回家了，还要一堆工作要处理呢。”
路曦说完起身，走到盛之行旁边对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碗“铿”一声放他面前，里头还剩半份粥：“多喝点！”
“哎——哎——”沈丽在后头喊人，“西西，再喝点吧。”
“不用了，谢谢阿姨，下次来我再喝。”
说是下次喝，但下次是下次，这次是这次，哪能算作一样？
沈丽轻叹一声，回头教训盛之行：“你看看你，把西西都给气走了！”
盛之行闷头笑。
那丫头哪里是气走，分明就是找机会遁逃。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反正她才是你亲女儿，我是你捡来的儿子。”
“你要是真捡来的就好了，我现在就不用操心你那么多事，还跟你爸爸闹得不愉快。”
提起盛敬山，盛之行的笑容下去了点，摸着碗满不在乎：“你跟我爸有什么可闹的，我都不想搭理他。”
“这是能不搭理就能不搭理的事吗？之行，你自己想想，你也老大不小了吧，你爸给你介绍个女……”
“妈。”盛之行打断，“你能不提这个吗？”
这汤本来就没什么味，现在更加让人觉得难喝了。盛之行撇开碗，靠着椅背一副不愿意听的模样。
沈丽拗不过他：“行，我不提，我就看着，看你跟你爸谁更能犟，看你跟你爸谁先妥协。你打小就性子硬，但没一回能硬过你爸的。你自己也知道，你爸是为你考虑，不是要强塞给你姑娘，如果你心里没喜欢的人，试着谈谈也未尝不可嘛。”
盛家的这一黑脸一红脸唱的那叫一个好，盛之行可谓是深受其害。他讲不过沈丽，也懒得讲，推开椅子起身，往楼上去。
“再说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归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