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揣进天地间》谷胱甘肽

34、女友（1）

　　酒吧的气氛似与从前不甚相同，酒桌的客人不胜从前那般烂醉，台上的表演也渐渐变得入流得体，那些千金贵的污物，仿佛也很久没有出现在台面上。不知是在虚伪的乔装下暗流照旧放肆，还是真正地由内而外地翻新刷白了一番，整个酒吧，好像比从前亮堂了些许。

　　午夜的高，潮还未到来，狂劲的乐曲也放低了声响，酒吧一层的客人闹声低虚。洛洛闲坐在吧台上等着调酒师的杰作，一边擦拭着台面上的酒杯，一边自顾自地说起：

　　“哎？你知道吗！许老板走后，咱们新来了个老板，长得可漂亮了，气质特别飒，贼年轻。前两天有几个人闹事，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别家故意来找茬，栖姐刚好路过，两拳就给他们干趴下了。而且她还特别体谅员工，你甩下那些烂摊子她都没追究呢。”

　　云航不禁笑起来：“是吗，我最喜欢这样的小姐姐了。”

　　或出于冲动，或是走入陷阱，两年光景，惹出的事端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小事大事的矛头总是直指着一个明确的方向，明着暗着要将人向法度的边缘之外推搡，拉拽着人再入深渊，咬碎牙也要撑着忍着，总以血肉的代价收尾。酒吧的老板走走换换都已不足为奇，却时常中立，也不予追究，终不了了之。若是换做旁人在酒吧这般骗人偷财，别说工作，就连性命都难保住。可疑的大事小情和说也说不清的逻辑时常缠绕在身边，却无暇顾及，也不想深究，能躲避得坚决不想亲近半分，躲不了的便只身承受。

　　洛洛拿出了管事该有的态度，正儿八经道严肃命令到：“栖姐嘱咐来着，那种药不允许再出现在酒吧，让你好好做服务生，不允许再做其他的！”

　　云航不禁笑起来：“她怎么还管的挺宽啊！”

　　洛洛瞪起眼来：“你还不乐意了！”

　　从前众人看着这样好的孩子，失足堕落在这般地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后来才知道酒吧里成天招摇撞骗、黑吃黑心，下手阴毒打得人几天都醒不来的狠人竟然就是云航。

　　“哎！云航！你快看那个人，看到了吗？我前几天就看见他了！天啊！超级超级帅的，不是我夸张，一晚上过来和他搭讪的人能从门口排到厕所，真的！我的天，我不行了，啊！”

　　满心的激动几乎都快要溢散出来，脸颊涨得彤红，云航顺着洛洛涣散的目光看去，一眼便望到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陆谨行坐在高椅上，更显得长腿修长，脚支在地上，身体侧对着吧台，手里拿着玻璃杯，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不失礼貌，身边几个中年男人女人有说有笑。迷朦的灯辉下，流落的侧颜，凹凸有致，清晰流畅，喉结时而隐隐地抻动，深深卷住了流过的空气。

　　直白的目光停留在了陆谨行身上，云航浅浅地笑着：“同意了吗？”

　　正巧举起酒杯之时，陆谨行转过头来，也望向了这边。目光相交的瞬间扬起了一阵波澜，在心间翻涌，好像突然间懂得，从前多数的碰巧或许都掺杂着些许水分，以为的心有灵犀、以为的会心相望，不过是双方都在不断试探与等待着，可即便是守株待兔却也从来不失浪漫。

　　洛洛一脸不解：“同意什么？”

　　直视的目光不减半分，脸上的笑容甚至看起来有几分冰凉，云航淡淡道：“搭讪的人。”

　　不明意的微笑在远处勾起，却清清地映入眼中，陆谨行拿着酒杯径直走了过来：“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聊你同意没同意那些搭讪的人！”

　　全身心都在极力地抑制着爆棚的激动之情，洛洛一口气说完了整句，本来只是想在背后偷偷欣赏一番，却万般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走到了自己眼前，那不一样的气场吹落，竟蛊惑得人眼都有些犯晕。

　　像是会意了一般，虽然在和洛洛讲话，可目光却时刻覆盖着云航，陆谨行笑着答到：“没同意。”

　　洛洛惊喜着，十分笃定地说：“我也觉得你肯定谁都没看上啊！”

　　这边燥烈彭拜的气氛如同一潮热浪，迅速翻涌，漫延四周，引得人们不得不驻足观望，移不开的眼睛被迷醉，感叹与疯狂在心中肆意生根，这般景色，只看一眼，只许一眼，便再难自拔，徒留羞涩之辈远观遥望，几个胆大热情的女生早已经将吧台紧紧围上，不禁感叹着：

　　“天啊！长得帅的果然都和长得帅的一起玩啊！”

　　目光落在陆谨行身上，其中一长发女生惊叫到：“啊！小帅哥你在这儿啊！姐妹们，我刚刚说我看见的绝品就是他啊！”

　　“我刚刚还看到他和一个短发女孩从房间出来呢！”

　　“啊！不公平，长得帅的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

　　一阵压低的窃窃私语轰烈火热，落入耳中，也不否认，陆谨行只坐在远处，淡淡地笑着，也听得认真。

　　低语声音不大不小，也恰能落入耳中，一言一语，是是非非，又怎能辨别，云航只站一旁，笑而不语，默默观望，目光却从不离开陆谨行半分，脖侧那一块若隐若现的微红旁人难以看清，忽而落入云航眼中，无味无形，却像久久滋润了清水，还尚未全干，遇到了温热的空气反应出了浓厚的暧昧气息。浅淡的颜色还没得到足够的时间发酵深染，还未显示出成熟火候的紫红色。

　　无意间瞟到了云航的手腕，女生突然惊叫起来：

　　“啊！小弟弟！你，你有小皮筋啦！”

　　“你有女朋友了！”

　　一阵浓热的气氛忽而散开，充斥着众人内心，又掀起一番感叹。

　　陆谨行闻言也望向了云航的手腕，弱灯抚照着凸起的腕骨，发出冰凉的微光，圈套着尺寸合适的皮筋，相配好看，别有一番美感。

　　忽而发现，运动会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从带上，便一直都没再摘下来，云航笑着摇了摇手腕：

　　“嗯，前女友送的。”

　　一汪情绪轰然涌上脑海，洛洛甚至比刚才还要激动：“啊？天啊！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啊！怎么还成前女友了？”

　　刻意加重了读音的“女”朋友，一带而过，却沉重万分，顿时散落一阵不言的微妙。

　　云航默默叹了口气，语气惆怅：“他在外面乱搞。”

　　“什么？她怎么这样啊啊！都有这么好的男朋友了，她竟然还……太过分了吧！”

　　女生们一脸愤怒地抱怨着，陆谨行在一旁微微笑着，也认真听着。

　　洛洛急切地追问到：“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啊？你女朋友，嗷不，前女友！给我们讲讲她呗？”

　　云航一笑：“他有钱。”

　　轻轻飘飘的语气散落，再没了后文，人们还想等着听故事，结果半天都再没了着落。

　　忽而一句轻语打破了沉默而热烈的气氛，陆谨行笑着问到：“还有呢？”

　　目光流落一片惋惜，云航摇摇头：“没了。”

　　像是听着旁人的故事与自己毫不相干，不否认也不承认，陆谨行满盛笑意的双眸认真真诚，眼底泛起的热浪直直地捕捉着人们乱始乱终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