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苍行》篱凇

4、恨梦（3）

　　“小侄子？谁是你小侄子？你叫谁小侄子？虽说你救了我一命，可也不能这样占我便宜吧。”苍术一脸诧异的拿起桌上的鸡腿，塞入口中，望着赤芍。
　　“我没啊，你听错了吧，我叫的是小子~小子~”赤芍笑了一声，心知眼前这位并不是他印象中的苍术，上一次见面也已经是许久之前，那时苍术也还是小小的样子。他估摸着，苍术也应该不记得他是何人，毕竟时过境迁了嘛。
　　“噢？是吗？啊恨，那你认为他说的啥。”苍术迅速吃了一大口的土豆丝，然后望了望张余恨。
　　“啊，抱歉苍兄，我并没有听清，应该，应该是小子吧。”
　　“好家伙，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便不和你斤斤计较了，话说这顿饭？？”苍术机灵的加了一块牛肉放在赤芍的碗里，并朝他使了一个眼神，表面献媚，心中却不是这般：“就你还敢叫我小子？小爷我好歹也活了不少年头了，就你还想占我的便宜？我玩泥巴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这顿自然是我请！”张余恨立马叫来店小二，把账结了，将这段翻篇过去。
　　“话说回来，苍兄，今早你如此急忙的离去，是有何事要忙？见你初来这东青国，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还请与我说明一番，好为苍兄排忧解难呀。”张余恨提起放在一旁的茶壶，将茶流露，放在苍术一旁。
　　“没事没事，不必慌张，小爷我就是饿了。”苍术口中还塞着一大块的肉，抬起头表面地朝张余恨笑了笑，内心却被这番话点了一点。本来自己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怎又多了一位名叫“赤芍”的救命恩人？原来的寻魂盘异动又是怎么回事？
　　“我拜托这位公子，你可以不要那么死盯着我吃东西可以吗？”想什么都白想。苍术深知，眼前这位赤芍才是最大的可疑点。自己好歹不是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晕了？此人必须小心：“你笑什么笑！没见过帅哥吃饭吗？！”

　　天色渐晚，残存的余温慢慢褪去，本来暖暖的微风也开始携起丝丝凉意。街道房檐之上，缠满了粗细不一的红线，两房之间的顶座之处，悬着一顶顶精美的宫灯，灯底的红色流苏静静垂下，竟与那嬉戏奔跑的童男童女相得益彰。
　　吃饱喝足的苍术也漫步来到街上，说是要好好看看这东青国的乞巧。
　　“苍兄，我听父亲说，今年乞巧最大的卖点是喜鹊，你可有兴趣去看看？”
　　苍术抬起头来，看了看星光渐起的夜空，灯火映射在自己的脸庞之上，流火的温度居也可以让他沉淀下来。
　　原来，那偌大的地府，也有看不见的东西。一时之下，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走呀走呀，咱不是说好要好好体验一下这东青的乞巧嘛。”

　　“梅兰竹菊”处，早已是人山人海，把那不算太大的门堵得水泄不通。
　　没过多久，孟天才便走了出来。
　　“各位乡亲们先别着急，我们此次放飞喜鹊的活动就要开始了，再请大家稍等片刻！”孟天才将手背在身后，朝着大家笑了笑后，便又转身回到了庭院之内。
　　这句话一出，便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讨论声，苍术也开始谨慎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等了那么久终于快要开始了！”
　　“听闻这一次放飞的喜鹊还携上了月老所赐的‘姻缘帖’，这可是百年难遇啊！”
　　“方才出来那人可是孟大人？听闻此次活动可是由他全权负责？我估计啊，这也是为了他家千金寻一位有缘人吧~”
　　“您说方才那位是孟大人？就是那位孟天才？？我听闻他不是......”
　　“可不是嘛！这周围邻居可都知晓，孟府在前段时间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来了好几十位郎中进府，说是孟大人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啦。”
　　“没错没错，我家妹妹可是孟府里的一名丫鬟，说是孟大人已经命尽归西了啊.....”
　　“莫非是请到了万草峰的高人救济，要不然也不可能这般都活过来吧？”
　　......
　　说到这“姻缘帖”，相传是上一代月老所留下来的圣物，说是可以让两位有缘人相互吸引的一样物品。这可是东青国多少痴情男女所渴望的物品。在说这万草峰，天界也早已听闻，说是神农在世时所建，峰内医者比比皆是扭转乾坤的高手。
　　不过，吸引苍术注意力的并不是这个“姻缘帖”，而是人们口中的那一位“孟大人”。
　　“啊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啊。”苍术开始低头摸了摸下巴。
　　“苍兄你说。”
　　“他们所说的孟大人，你可认识？”
　　“嗷~是认识的，他和我父亲都是国中大臣，孟毅便是他的儿子......”
　　“打住打住，这些我先前就知道了，你说重点，就是他生病这件事。”
　　“这件事啊...我也只是有所耳闻，说是中毒了，可是再详细的我便也不知道了”
　　“中毒？”苍术眉间一锁，捏了捏下巴。
　　在说这万草峰，天界也早已听闻，说是神农在世时所建，峰内医者比比皆是扭转乾坤的高手。

　　城门一处，鹊怜还傻傻得坐在先前的石头上，抬头望着夜空，将手用作望远镜，看向更远的地方。
　　赤芍从袖中滑出折扇，偷偷摸摸地向鹊怜背后走去，接着就是敲打一番：“发什么呆！上班了啊！就业了啊！”
　　鹊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跳下石头，揉了揉自己的头：“仙上！哪有你这样的！自己不知道去哪里玩耍了，就留鹊怜一个人在这里等你。仙上你说！你去哪玩去了！”
　　赤芍将折扇抖开，哈哈大笑起来：“对不起哈哈哈哈！我真的忘记了！但绝对不是故意的！况且，今天还有一个不小的收货，你猜猜是什么？”
　　鹊怜完全没有注意赤芍忘记她的这件事，反倒关注起了另外的东西：“莫非仙上，你找到了孟易醒？！”
　　看见赤芍眯起双眼，点了点头后，鹊怜简直高兴得跳了起来！
　　“没找到。”
　　......
　　“那您笑什么啊！！！”鹊怜的心情像极了起初后羿射日一般，一箭就跌落谷底了：“仙上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今日可就是乞巧啊，若是找不到孟易醒，您可就完不成业绩了呀。”
　　接着又是折扇的一顿敲打：“我当然知晓！！！也不看看是谁不记录清楚的！不过，这孟易醒，也不必我们亲自寻找了。”

　　时刻一到，月被遮住大半，成百上千的喜鹊跃笼而出。翅膀拍打空气时发出的噗噗的声响，一处一处，一声一声，伴着人们一阵一阵的感叹，随着月色一缕一缕的光辉，浅浅盘旋，声声相啼。
　　鹊怜看着身旁的赤芍，脑海之中浮现出了百年之前的场景，她拉了拉后者的衣角，轻轻问到：“仙上......”
　　“去吧。”赤芍也回过头来看了看鹊怜，叫她拭去眼角的泪。
　　鹊怜笑了笑，化成了一只身披蓝羽的喜鹊，朝着鹊群飞去。赤芍向夜空挥了挥衣袖，云翳竟向两边悄悄移去，月光直直的坠落下来，星星也镀上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层光芒。
　　千百只喜鹊，只有两张“姻缘符”，有需求的人们纷纷跟着喜鹊的步伐移动起来，生怕自己错过了这百年难遇的好机会。
　　就在此刻，苍术袋中的寻魂盘又开始有了反应。苍术眉头紧皱起来，刚要去触寻魂盘的一刻，却被张余恨拍了拍肩背。
　　“苍兄快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能成为有缘人更是更好不过了！快！”张余恨定是要随波逐流去玩的。
　　苍术完完全全就被张余恨带了过去，根本没有时间可以脱身，更别说拿出寻魂盘去办正事。
　　突然，一阵诡异的笛声不知从何传来，惊动了天上的只只喜鹊，除了鹊怜之外皆停下了飞翔，发出阵阵鸣啼。这些喜鹊就像是被什么操控了一样，不管鹊怜怎样叫唤，都如失了魂这般。
　　空中的鹊疯狂起来，地上的人却不知晓。所以，天上地下便一同慌乱。本就拥挤的人潮开始异动，按着自己的想法漂流，仿佛面对着洪水猛兽，四处逃窜。也正因为这样，苍术和张余恨被分割了开来。
　　好巧不巧，苍术正好可以借此脱身，更随着寻魂盘去寻找那擅自脱逃的“好兄弟”。
　　“大家别挤啊！看着点人！”张余恨发现本跟在自己身边的苍术不见了踪影，便着急起来，四处寻找。
　　可是，现在这些被“姻缘帖”吸引去了的人，有谁会在意身旁的人呢？
　　张余恨加快了步伐，想着得先离开这里，去到一个相较人少的地方，然后再做打算，可就一个不注意，便与一位迎面而来的人相撞而上，双双倒地。
　　这是一位姑娘，长相十分纯净，穿着淡色的长裙，卓绣着朵朵白莲。肩上披着一层薄薄的浣纱，有了几分飘渺。她双手撑在地上，双腿弯曲，脸上带着一丝疼痛，长发静静的搭在肩上，正要起身时，张余恨朝她伸出了手。
　　“姑娘你没事吧，是在下没有注意，撞上了姑娘。”张余恨弯下腰来，轻轻说到。
　　这位姑娘抬头看向张余恨，顿时，脸颊就像是打上了胭脂，渐渐泛起了红晕。将手搭了过去，借着张余恨站了起来后，便又快速的将手抽了回来，害羞的低下了头。
　　“没事没事，多...多谢公子了...”
　　“没事便好，姑娘可要小心些了，现在人潮拥挤，可别又被撞着了。”
　　姑娘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张余恨看了看现下的情况，终究不太放心，想了一会儿后问到：“恕在下唐突，斗胆一问姑娘，可否愿意于在下结伴同行？”
　　姑娘仍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城中一处，稚童游乐之所。
　　张余恨与姑娘穿过了人群来到这里时，已是满头大汗。两人气喘吁吁的坐在石凳上，抬头看了看今天晚上的夜空，才发现，这时的月亮露出了原貌，没有半点云翳，先前的笛声也哑然声止，喜鹊们重新回到了组织，相聚于月前。
　　不经意之间，两人相视而笑，柳摇曳，月色下，风正好。
　　姑娘从荷包中取出了一样物品，递向眼前的张余恨，微微说：“今日多谢公子了，作为报答，还请收下这小小心意。”
　　张余恨还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的点了点头，接过后才发现，这是一张画有桃李春风的符咒。
　　张余恨顿时慌张起来，吞吞吐吐的道问：“敢...敢问姑娘，这物品何人予你，有何用处？！”
　　姑娘歪过头来，朝着张余恨笑着：“这是父亲给我的，公子不必客气，我自己还留有一份，可小女至今都不知晓这个符咒有何用处，不过应能驱邪避凶，护公子平安吧。”说完，她便起了身，行了礼，转身离去。
　　“姑娘！请稍等！在下...在下张余恨！可否知你姓名！”张余恨站了起来，看着姑娘渐渐远时的背影，决定，一定要问清楚。
　　姑娘停了下来，回过头看向张余恨，借着月下，借着清风，借着星辰，说了名，道了姓。
　　她叫孟易醒。

　　“梅兰竹菊”一处，苍术急急赶来，寻魂盘的指针已经稳稳的指向了庭院，果然，那诡异的笛声，也是从这里发出的。
　　这时的庭院已经没有了重兵把守，之留下了几个空空的鹊笼，而在里面吹笛的人物，却是令苍术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一位男人，是张余恨的父亲——张奇才。
　　“诶？苍公子，你怎么在此处？啊恨呢？没和你一起吗？”张奇才看见一脸疑惑的苍术时，停下了口中的笛子，向着后者走去。
　　苍术看着手中的寻魂盘，又看了看张奇才，不经意的向后退了退：“我有东西忘记拿了，便回来取。啊恨说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不过，张大人您在这又是为何？”
　　“正如你所见，我在这吹笛子呀，这是庆典的安排，说是鹊群出，笛声伴，增加气氛用的。对了，啊恨怎么样，身体可有大碍？”张奇才就像是把知道的稳稳地说出口，没有半点的思考，不过，听到张余恨身体不适时的那种焦急感，反倒让苍术放下了疑惑。
　　“没事，就是风寒。”

　　鹊桥之下，赤芍甩开了折扇，望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欣慰的笑了起来。鹊怜也正啼喃，绕着牛郎织女，缓缓飞翔，就像，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