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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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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沅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跟自己的前男友回了家。
原来季池还住在那个出租房里,没有搬走。但此刻他却没心情环视观察。
茶几上放着医药箱,程沅眼里还带着泪珠,笨拙地拿酒精和棉花给季池消毒。
“先喷酒精。”
他听季池的指导,一步步进行,下手没轻没重,非常笨拙。
先前在黑暗中看不见,如今程沅才发现对方手上是一道很长很深的刀伤,流了很多血。
“要不,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程沅声音很小,说不上自己是抗拒还是害怕,眼泪一直在掉,又忍着不敢发出声音,“我会给你付钱的。”
季池说:“不用,消了毒上药就好。”
“可是我不会……”程沅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能忍,看着对方手上可怖的伤口,还是为自己受伤的,他的情绪非常复杂。
“我教你就会了。”季池很冷静,指了一个药瓶,不容置疑:“倒出来。”
程沅对这种冷淡的语气有点怵,只能唯唯诺诺地拿起药瓶照做,心里的委屈一点点放大,还有点生气。
“……噢。”
他不得不承认,真正的季池的确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季池,说不定以前对自己的温柔和耐心都是装的,不然为什么现在这么凶。
他甚至不敢去想姚景被带去了哪里。
等上药完成程沅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精神紧绷,程沅的额头沁出一点晶莹汗珠。他刚要拿纸巾擦,旁边的人却抢先了一步。
季池的动作很轻柔,程沅僵着不敢动,表情也是愣愣的。
一直到他擦完程沅都没敢乱动,全身绷得很紧,像雕塑。
过了很久,季池很轻地叹了口气。
“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程沅下意识抬起头,呆呆地望着他。
“问什么都可以。”季池低哄,“比如,我是不是骗了你,是不是真的杀了我爸,姚景会有什么下场等等,都可以问。”
程沅有点被这话吓到了,“都可以问?”
这句话更像是在质疑‘你真的会如实回答我吗’,季池神色不变,“嗯,只要是你,都可以。”
程沅咬唇,问:“你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
季池顿了顿,简单解释了几句:“这段时间都在季家处理一些事情,我是季振鸿的私生子,他快死了,想让我回去接手他的产业。”
程沅一脸茫然,消化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随后是错愕,“那姚老师……”
“是季振鸿的养子。”季池说:“之前你生日,他代表季家参加了,记得吗?”
程沅迟钝地点点头,开始第二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要利用我?”
他艰难地问出口,眼泪重新掉下来。
这个问题让季池陷入了沉默,程沅心突然就凉了半截,再次沉入谷底。
他突然就生气了,也顾不得害怕,止不住地抽噎,“我不想问了,我要回家去!”
季池下意识按着他,用了点力气。
“抱歉。”他说:“一开始确实骗了你,但不是你家人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程沅泪眼朦胧地问。
“季家黑白通吃,我从小就活在季振鸿的监视下,虽然他以前没有把我认回。”季池自嘲地笑了一声,“一开始接近你,是发现和你待在一起,监视的人就不再跟着我。”
“为什么?”
“因为你的保镖,还有程家。”季池道。
实际上,对季振鸿来说,他进行了这么多年的监视,也不过是一场带了培养性质的测试,他在以一种无人能够理解的诡异方式去考验季池能不能成为他心中理想的继承人,所以不想打草惊蛇。
而程沅身后的背景太深,哪怕是季振鸿也不太想招惹,因此敬而远之。
“沅沅,我对季家不感兴趣,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做出反击。”
当然,具体怎么反击的他不会告诉程沅,程沅不需要知道太多肮脏的事情。
季池知道自己现在的话估计在程沅心里可信度非常低。果不其然,程沅正如他所料般质问了:“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池平静地与他对视:“因为我赌输了。”
“什么?”
季池低声说:“你之前出的车祸,还有校园的袭击案等,都和季振鸿有关。”
程沅的表情非常错愕,久久回不过神来。
季池轻抿唇。
当人有了软肋,最容易被拿捏。
所以他妥协了,并如季振鸿的愿回到了季家。然而季家旁支与各方势力都虎视眈眈,他不可能把程沅置于危险之中,哪怕对方有程家这个保护伞。
因此,所谓借程家的势站稳脚跟完全就是伪命题,姚景也根本没有和他争夺的资格,因为季振鸿从未有过这个念头。
两人彼此沉默许久,季池问:“还有哪里不明白吗?”
程沅没说话,神情呆呆的,不知道是没想明白还是不信他说的话,表情很古怪。
季池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揽住,不顾程沅的挣扎下巴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声音有些疲惫:“让我抱会。”
程沅感觉很别扭,不情不愿地动了动,小声嘀咕:“干嘛呀?哪有这样的,谁分手了还要抱前男友呀,你不要脸。”
“我没有说过同意分手。”季池声音微哑。
程沅不可思议,一挣扎就被抱的更紧了,有点激动:“分手礼物都给了,你现在还不承认了?!”
“什么分手礼物?”
程沅的害怕逐渐被怒火替代,也许潜意识里他从没觉得季池会伤害自己,气呼呼的:“不就是那罐破糖,谁稀罕呀,我早就不爱吃了!”
季池怔忡片刻,解释:“那罐糖是因为这段时间我都不在,提前预支给你的,还是一天一颗。”
程沅明显是不信的,眼睛闪了闪:“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已经扔掉了。”
“没关系,我再买就好了。”
程沅讨厌这样的拉扯,他脑子是前所未有的灵光,“可是你说的这些和你骗我有什么关系?明明被我哥哥误会的时候就可以当面解释清楚的,你就直接不说话,还走掉。”
季池垂眸,一时哑口无言。
“是我的错。”
他如实说道:“季家树敌太多,我不想和你走的太近,怕他们注意到你。”
这下轮到程沅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冷静下来,问:“你真的杀了你爸爸……就是,季振鸿吗?”
“怎么可能。”季池平静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冽,很快如常,“他得了癌症,本来就快死了,我没必要亲自动手。”
他话里的意思太冷漠,程沅不自觉往后缩了一点。
气氛因为这个动作一点点发生改变,些许紧张。
“我不会骗你。”季池补充道:“他还没死。”
“怎么不会骗?之前不就骗我了。”程沅下意识顶嘴。
季池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低叹,哄着说:“如果你不相信,周五放学我带你去看他怎么样?”
程沅眼睛滴溜溜地转,嘴硬:“我才不要去。”
……
周五,放学后。
程沅收拾好作业,背起书包后和李贸道别。
周五不用晚自习,天还光亮着,他特地放了司机和保镖的假,走出校园。
在不起眼的路边停了一辆低调的黑车,程沅朝那辆车走去,心里还是很别扭。
在离车不到两米时,他突然有点后悔,正犹豫要不要转身离开时,车门就被打开了。
“沅沅。”季池喊他。
程沅脚步一僵,有点心虚地瞪了他一眼,磨磨蹭蹭地上了车。
两人坐的有点远,程沅一直往角落挪,中间仿佛隔了一道银河。
季池突然俯身,手还伸了过来,把程沅吓了一跳,不敢乱动。
‘啪嗒’一声,他的安全带系好了。
“……”程沅小声嘟囔:“谢谢。”
“领子有点歪了。”
季池坐近了点,帮他理了理衣领。程沅正想挣扎,就猝不及防看见对方那个裹着纱布的手,于是默默忍住。
他思绪正乱着,突然又被旁边的人轻拥住,旋即放开。
“瘦了好多。”季池低声说。
闻言,程沅唇角渐渐绷紧,眉眼耷拉下去,不肯理他了。
一个小时后,车子抵达目的地,是本市一家极其偏远的私人疗养院。
刚才车上的氛围有些尴尬,车一停下,程沅就像只鱼一样立马钻了出去,离车几米远。
等走到疗养院门口后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识路,还得靠季池带。
而季池就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身后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保镖。
“……”
程沅的别扭感又来了。
“你快点呀。”他有点挂不住面子,催促:“看完我就要回家去了。”
季池好脾气地应了一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个自称是“院长”的人来门口接他们。
见到季池,刘院长连连弯腰,“季先生,您来了!”
季池突然牵起程沅的手,望着院长的神情淡淡的:“带路吧。”
程沅忍不住想挣脱,但是季池的力气很大,于是被迫牵了一路,还被迫听了这位刘院长对季池的各种吹捧。
刘院长感慨:“这个疗养院,要不是有季先生的捐款和资助,早就要倒闭了!”
路上一言不发的程沅终于插了句嘴,“什么捐款?”
每次一说起这个刘院长就激情澎湃,“您有所不知啊!前几年我们院情况窘困,是季先生陆陆续续给我们捐款才慢慢周转过来……”
程沅愣住。
“……季先生,真的是大善人!”刘院长总结。
“到了。”季池出声打断他们。
不知何时,三人停在了一间病房门前。
刘院长太叽叽喳喳,季池直接让他走了,不一会儿,病房门前就剩两人,相对无言。
程沅透过玻璃窗,观察里面的场景。
洁白的病床上安静躺着一位骨瘦嶙峋的中年人,床边的仪器检测着对方的生命体征。程沅仔细辨认眉眼,确实有点印象,应该就是季振鸿。
过了一会儿,从视角盲区处走出来一个青年,手里拿着刀和苹果。
他走到病床前的椅子坐下,安安静静地削苹果,手上显然还有伤。
程沅惊愕地回头,“姚、姚老师?”
季池:“嗯。”
“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我把人打个半死,还是杀了他?”明明是疑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程沅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确实把他打个半死,”季池却没生气,只是柔声地说:“不过,杀人是犯法的。”
程沅羞愧地“哦”了一声。
季池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有千百种折磨人的办法,没必要选择让对方最痛快的那一种。
至于姚景,他也只是和对方做了个交易。
季家这些年涉及的黑色产业不少,总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大义灭亲,也总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当替罪羔羊。
姚景在季振鸿身边养了13年,从未被允许涉及季家的任何产业,如今倒是成了最伟大的那个人。
而季池给他的很简单,甚至一文不值。
他漫不经心地望向玻璃窗内,姚景的侧脸白皙,正温柔地注视着病床上的人,充满爱意。
季池轻嗤一声,收回视线。
他轻轻碰了碰程沅的脸,温声道:“确认好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