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斩魄刀每天都在失宠》怀光长纵

15、第十四章 关于跳楼

　　异界，并盛町。
　　距不知火离去已有整整一年。
　　因她的灵力被骤然抽空，布于山本武周身用以掩藏灵力的阵法亦而悄然消失。
　　好巧不巧的，并盛最近因一个手上人命无数的大魔王的到来，恶灵急剧增多，漆黑的恶意铺天盖地将开朗的少年拖入泥沼。
　　山本武却一无所觉。

　　他最近异常不顺，棒球场上屡屡分神，集中不了注意力，甚至有时会肢体不协调，犯些低级的错误。
　　老爸因店里帮工紧缺，余下的伙计却懒惰不堪而深受困扰，只能独自扛起大旗，每日熬到眼底乌黑，连白头发都爬满了鬓角。
　　贴心的少年不愿将负面情绪压在本就疲惫的父亲身上，周边又没有亲密到能分享这样难得的细腻心思的伙伴，他便也越发的思念起姐姐那温婉耐心的笑了。
　　然而……燃已经杳无音讯一年整了。

　　山本武只能将一切心思都压在心底，密密麻麻积压如山的无力让开朗乐观的少年越发沉默，连笑容都蒙上一层阴翳。
　　像一只被海浪重重拍在岩石上的鱼，一下下呼吸都逃不脱沉重的桎梏。
　　窒息如影随形。
　　双眼失去神采的他，最终将希望放在了最近班内大出风头的“废柴纲”身上。

　　放学后。
　　厚重乌云笼罩住天空，将太阳遮蔽得严丝合缝，蒙蒙雾霭酝酿着压抑的风雨，却不能影响沢田纲吉的好心情。
　　他停下打扫的动作，那真诚清澈的双眼流转，将山本武完完全全笼罩于内。
　　那是大空一样包容的眼神。
　　他带着善意的关怀，直直望向他：“山本同学，怎么了？”

　　你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对。
　　发生了什么吗？
　　山本武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了倾诉的力气。

　　恶灵讥笑着人类的自不量力，更加用力的拽住试图上爬的少年脚腕，将他拖回深不见底的沼潭。
　　被对方那句“更加努力一些”刺激，山本武不顾身体的抗议，强行加训，却一时不察、手臂骨折。
　　痛楚与无力排山倒海而来，将独自倒地痛呼出声却无人理会的少年淹没。
　　他是个……废物。
　　鬼使神差的，山本武在当晚连番噩梦中忆起了他与燃的初见，操纵着他梦境的恶灵恶意的重复着那句“你死了就能见到我了。”
　　一遍又一遍。
　　被那刻意模仿不知火的声音从耳畔一路攀爬上了大脑，恶念蛊惑着他，从楼下人“山本武要跳楼了！！”的刺耳惊呼声中回过神来时，山本武发现身体已然不听使唤，站在了天台破烂的铁丝网边。
　　日光半点不露，厚重乌黑的云一朵朵累积天边，空气阴冷潮湿，一如少年的那翻滚着死气的眼。
　　压抑到窒息。

　　他……一直都是，除了棒球以外，一无所有的废物。
　　珍视的姐姐迈入战场，生死不明，他却只能目送着她离去，除了那笨拙的御守，一点忙都帮不上。
　　父亲越发忙碌，不难见老态，也已许久未同他共进晚餐。
　　每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愁眉不展，在想帮忙时被他以“阿武还是个小孩子，不要管这些大人的事情啦”这样的话打发。
　　连最爱的棒球上都状态差的出奇，身边队友那一声声“山本，你怎么了？”此时无比讽刺，山本武更是不难预想到再过几次，就要被剔除首发队员之列。
　　恶灵的诱导催发下，山本武茫然垂下头，茶色双眼晦暗不清。

　　时空的齿轮缓缓转动，与他不曾深交的“废柴纲”是唯一一个挺身而出，不怕自己惹上麻烦的人。
　　刺猬头的少年手足无措，连话语都磕磕绊绊，焦急的阻拦并叠声劝导他不要想不开——
　　山本武心底一暖。
　　大抵是所谓患难见真情。
　　又是那股没来由的力量，促使他真的将一切低声说给这个耐心又善良少年。
　　最终以“她和我说，死后就能再见了，与其这样一无所有的活着，不如……”结尾，少年背靠护栏，周身恶灵环绕。
　　宛若实质的漆黑恶意逐渐凝聚出实体，伺机吞取面前少年充满灵力的美味灵魂。
　　碰巧来给云雀送午餐的雪昭若有所觉，抬起头看向教学楼顶。

　　——那个身影……是山本武？
　　奇怪……
　　这股不详的气息。

　　同样察觉到了什么，不远处旁观的最强杀手reborn用枪托了托帽沿，大大的黑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些什么。
　　年久失修的铁护栏突然断开，山本武仰面从楼上落下，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微微阖上眼，静静等待未知的世界。
　　“Reborn——拼死也要救下山本！！”
　　诧异睁开眼，看着毫不犹豫追随他跃下楼的刺猬头少年，山本武轻呼：“阿纲——”
　　换了一个人一样，眼神软弱的废柴少年头上涌出奇怪的火焰，恶狠狠的几乎强硬的举起他，“好痒好痒！”额头突然长出了一个大大的弹簧，缓冲着从楼上跃下的冲击力。
　　两人安然无恙，落在地上。

　　从楼上传来了“竟然没事？”“太夸张了！”“该不会是山本开的玩笑吧？挂了钢丝什么的。”“搞什么，亏我刚刚那么担心！”“阿纲他是真的变态！”“走了走了。”这样的声音。
　　“山本！你没事吧？”
　　眼神恢复了小鹿一样湿润真诚的少年焦急发问，附在山本武身上的恶灵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只知道眼前刺猬头少年方才燃烧起来的火炎充满着让它们畏惧的力量，便悉数从山本武身上褪去。
　　同一时刻，太阳挣开乌云的束缚，泼墨般尽数倾洒而下，直直打在两位少年目光的交汇处。
　　生机盎然。
　　天光乍现。
　　“是啊……阿纲，你真的很厉害！”

　　摆脱恶灵影响，山本武只觉得用不完的力气涌入四肢百骸，双眼亦恢复澄澈晴朗，忆起这几天的状态，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傻事，但是沢田纲吉的关心他一直看在眼里。
　　阿纲……
　　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挠挠头，山本武露出一个对方熟悉的爽朗笑容：“你说的没错，应该豁出去试试看才对！”
　　未等沢田纲吉做出反应，寒意陡然将空气冻结，在reborn警惕的眼神中，薄如蝉翼不易察觉的冰刃擦过泽田纲吉的脸狠狠插进山本武身后的影子。
　　洁白的冰霜顷刻间将一团黑色物体结实冻住，随后一同碎裂。
　　寒冰四散。

　　山本武与沢田纲吉惊讶的回头，只见雪昭收回手，嘴边噙着笑：“我们不如来处理一下这个？”
　　说罢，她食指纤纤，轻点下颌，眸中有几分兴味：“我还想着小阿武怎么会平白无故想不开，原来是因为……它。”
　　沢田纲吉不是很懂，山本武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异常的原因与那团黑气有关，他皱眉：“恶灵？”
　　雪昭表示肯定：“照理说它伤不到你……护体灵阵消失了？看来小燃那边出了点问题。”
　　山本武闻言，在沢田纲吉担忧又茫然的目光中垂头：“雪昭姐收到过消息吗？”
　　雪昭摇头失笑：“她向来没有时间观念，连你都没收到，我自然也没有。”
　　不忍看山本武瞬间黯淡下来的的表情，她尽职尽责的安慰道：“但你要相信，小燃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找你的。”
　　毕竟……
　　你可是她的小太阳。

　　虽然有很多地方不太懂，但是大概猜到他们在说山本武刚刚提到的姐姐“燃”，沢田纲吉也笨拙的安慰着山本武，生怕他再想不开：“说不定……哪天山本君的姐姐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呢？”
　　年少时无法接受老爸行踪不明时，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善意，山本武低低应声，眼底重新绽放出光芒：“你说得对呀，阿纲，谢谢你，也谢谢雪昭姐，真是的——我到底在干什么？万一被当成笨蛋，那可不好玩了！”
　　摆手欲离开时，雪昭挑眉瞥了一眼消防栓，径自去寻自家少年。

　　那个二头身小婴儿……总感觉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