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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灾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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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灾祸
小金刀一刻也不敢耽搁,跑回了城郊外的自家院门,浑身血污,又有些脱力,脚步都是浮的。
他几乎瘫软在大门上,用尽全力拍门喊道:“爹!爹!别睡了快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屠户大金刀睡得鼾声如雷,没有半分察觉。外面的小金刀不见回应,直接翻墙而入。刚好落到猪圈里,那几头猪正睡得酣甜,被重物砸中,受了惊哼哼叫起来,“去!一边去!”小金刀爬起来跑出猪圈去往大金刀的卧房。
这边大金刀终于被猪叫声惊醒,以为遭了偷猪贼。从床上翻身而起。抄着床边的棍子披上外衣就往外冲。
结果哪有偷猪贼,原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只见那小混蛋衣裳被刀子划开几道口子,露出里面的棉絮,还有些被人拳打脚踢留下来的印渍,狼狈极了,他老子看到这副倒霉样,怒目圆睁:“小王八羔子!你又犯什么浑?”
小金刀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喘着粗气道:“爹,这回栽了,这回真栽了!黄富要杀我,你快快收拾东西,跟我逃命去!”
“啪!”话音才落,大金刀就一巴掌招呼上去,他的一身力气就是从他爹那里继承过来,虽不是习武之人,壮得像座小山,单手提起一头猪却不在话下。这一巴掌过去,打得小金刀头晕眼花,口角流血。
“你这蠢货!要杀的是你,与俺何干?要走你走,俺不走!”
小金刀扑上去抱住了他老子的腿,道:“爹!黄富是什么东西,你还不知道么!他若想杀一个人,必定是全家都不放过,听我一句劝,跟我走吧爹!”
大金刀此时气极,哪有耐心再听,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抓着他的后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回到里屋,扔在地上,拿了一根麻绳将他绑起来,小金刀挣扎道:“爹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收拾细软绑我干什么?”
“啪!”又是第二个巴掌,小金刀不敢动弹。任他老子用捆猪的手法把他死死捆紧,哪里也去不了。
大金刀坐回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他,道:“俺问你,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混账事黄富要杀你?”
小金刀不敢说实话,躺在地上呜咽。
他爹见他这副窝囊样,天灵盖冒烟,“啪!”不由分说,又是第三巴掌,打得他已是鼻青眼肿,眼冒金星。
“哭屁!快说!”
小金刀不敢装死,抽抽搭搭才将出千且挟持黄富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出来。他爹听到他死不悔改,不仅没有戒掉赌瘾还学会出千,恨不得将他活剐。抄起棍子对他又骂又打,打得他满屋翻滚,哭嚎求饶不止,直到打累了才停下。
扔掉棍子,抓着心口,坐回床沿上歇了歇,随后便开始默默盘算起家中所剩的钱银。他在屋里翻箱倒柜终于将将凑足一千块大洋,用一块布仔仔细细包好。
抓着小金刀的头发,把这包钱在他眼前晃了晃,沉声说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一千块。俺命苦,这辈子杀猪割肉,起早贪黑挣的辛苦钱全在这儿,因为你,怕是晚年还要受那奔波之苦。明日一早,你同俺去黄富府上登门赔罪,把这钱赔偿给他,从此俺也算仁至义尽。”
小金刀听后,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流出来,拼命摇头,他被打得半死,连一句整话也说不全:“爹,我知....知错了,别.....给钱,跑.....跑.....”
大金刀拿上一块破布塞进他的嘴,怒骂:“你这孬货!跑?能跑哪去?你还让俺离开弈县不成?”他顿了顿,口气转缓:“况且只要把钱赔给他,就再没有杀人的道理。”
小金刀不能说话,只是哭,闭着眼摇头,近乎绝望。
后半夜父子相对无言,时间在一片寂静里走得很慢。
就在天还未亮时,黄富已经带着一百多人举着火把守在金家大门外,跟着的随从将门撞开,大喇喇闯了进来。
院里顿时灯火通明,黄富站在一群护卫中间,火光照在他脸上阴暗不明,环顾四周,大声喊道:“小金刀,黄某前来拜访,还请出来见客!”
屋内的父子听到这破门而入的声响,心里俱是一沉。大金刀从床上起身,欲要出门相迎。地上的小金刀呜咽哀求起来,想要阻止他。他视若无睹,大步跨出。
“黄老爷!”大金刀站在台阶上,俯视着院子里的黄富,声如洪钟,“怎敢劳黄老爷大驾?”
黄富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张眉怒目,身形魁梧的汉子站在门口,父子二人的样貌相去甚远,谁也瞧不出这人能生出一个模样俊丽的儿子。
大金刀取出包着大洋的布包,举在手上,不卑不亢,说道:“这是一千块大洋,请黄老爷笑纳。”
他说完便越过一个个手举火把的护卫,向黄富走去,黄富看他越走越近,想起昨日被挟持的情景,咳嗽起来,神色一凝:“且慢。”
护卫伸手拦下他的脚步,黄富才接着道:“金屠户,敢做不敢当可算不得好汉,做错事的是你儿子,惹了祸他一个爷们儿却躲在老父的身后,这算怎么回事?”
大金刀道:“俺已知晓那小畜生做的什么好事,将他打了一顿,捆在里屋。”
黄富目光阴沉,心中猜疑,唤了两名手下去里屋瞧一瞧。直到亲眼看着那两人把五花大绑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小金刀抬到院子里来才松了口气。
须臾换上笑脸:“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把钱银偿还过来便是。”
大金刀上前递过了布包,看着黄富亲手挨个查验清点后,交给了同行的邹四。
大金刀急忙问道:“黄老爷,可是清点完了?数目可对?”
黄富神色冷漠,并未回答,向邹四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走,邹四意会。大金刀见状,想上前捉住他的衣袖,却被一排手拿长刀的护卫挡了回去。
这时他才慌了,喊道:“黄老爷,这是做什么?俺都已经把钱给你了!”
只听邹四拍了拍手,瞬时一个护卫来到了他的身后,随着一阵寒光掠过,“扑哧!”刀刃入肉之声响起,竟是将大金刀从背后捅了个对穿!
大金刀痛极,一手捏着穿过腹部的前端刀首,转身想要回击,这时那护卫将刀大力从他身体里拔出,霎时血花四溅!
躺在不远处的小金刀目睹了这一幕惨状,双目血红,目眦欲裂,无奈他浑身动弹不得,只能拼死挣扎,发出含糊不清的怒骂咆哮,几欲发狂。
这边大金刀被捅一刀后,痛得呕出一口鲜血,一口牙快被咬碎。伤口带来的剧痛和快速流失的血液让他额角冒汗,两眼发黑,眼看着就要倒下。可他也算是一条好汉 ,在层层包围下发出一声怒吼:“狗/日的黄富!不得好死!”随后靠着一身蛮力硬生生掀翻几人。
数名训练有素的护卫见状,知晓他是在做濒死前的最后挣扎,齐齐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一同刺了过去!
白色刀刃染红,此时的大金刀被扎成了筛子,双目开始涣散,刀刃抽回,庞大的身体渐渐瘫软倒地,躺在一大片暗红血泊当中,身上留下多个血窟窿,死不瞑目。
护卫让开一条道,邹四捂着口鼻上前,蹲下身拿手试了试大金刀的鼻息,确认他已经死透了之后站起来满意点了点头。
邹四回头用下巴点了点躺在另一边已经晕厥过去的小金刀,吩咐道:“把他抬走。”
为首的护卫疑惑问道:“四爷,不杀么?”
邹四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道:“老爷吩咐的,只管照办便是了。”
天光微白,邹四一行人带着毫无意识的小金刀离开了金家大院,只留下了金屠户横尸院中和一地未干的血迹。
一间光线暗淡的屋子里,小金刀被头朝下倒吊在房梁上,他赤着上身,瓷白的背上尽是鞭痕。血迹顺着脖子往下淌,打湿了他的发。弈县寒冷,大雪未停,他冷极了,控制不住得发抖,牙齿发出响声。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水进食,又挨了鞭刑,凭着长年习武的身体硬扛到了现在还没咽气。
黄富将沾血的鞭子扔在桌上,累的喘气不止。坐回榻上,拿过丫鬟手中的烟杆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他半躺在榻上,枕在丫鬟怀里,嘬着烟嘴儿隔着烟雾斜眼看着悬空的小金刀,嘲讽道:“小子,命挺硬啊,还不死。”
小金刀不但命硬,嘴也不软,睁眼的力气都快没了,还要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道:“黄老狗,凭你那半截入土的身子骨儿,爷爷就当挠痒。”
因着吸食大\\烟后,处于极度兴奋之中,黄富有些癫狂。
这一番话听了也不恼,放声大笑起来,那声音沙哑尖利,好似乌哭狼嚎,笑够了,从丫鬟身上坐立起来指着他道:“我看你嘴硬到何时!来人!”
一扇门从外面打开,邹四带着两名护卫走进来。
邹四先是向黄富福了福身,黄富轻轻挥了挥手,两名护卫将小金刀从房梁上放下来,两手绑向后背,头部套上麻袋,他已站立不得,只能任由两名护卫拖行出去。
四人一路无言,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即将去哪,视线一片黑暗中,直到护卫把他扔进了一辆马车,一只手将套在他头上的麻袋粗暴取了下来,才恢复光明。
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他和邹四二人。
小金刀狠狠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邹四并不马上答话,而是用疑虑的眼神打量了他半晌,才答非所问道:“小公子,依着我的意思,该是杀掉你免得夜长梦多。可我家主子掉钱眼儿里了,留下你的命,说是大有用处。”
小金刀听后,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惊得瞪大了双眼。
果然,只听得邹四接着说道:“以后你就是玉春楼的一个倌儿了,好好接/客,才能少吃些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