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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正道栋梁云空废物 ...

  •   月前,权境男婴失窃案闹得人心惶惶满境风雨,权倾天下领着一群追光之子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藏匿于贫境的老巢送子观音庙,和凶物缠斗一起,直斗得日月翻转两厢重伤还是没分出胜负。

      权倾天下以为:“此物凶险异常,非吾辈可除。”

      需上报仙境搬天兵。

      但捺不住其中几个英雄病,除恶务尽,自诩无敌,还赴死如归,尤其是病入膏肓的权富来公子,一行人便又裹挟着风云一路望异境打去。

      留一地狼藉待善理。

      善后能手必然是云空垫窝猪。人之能力某种程度上也算呈正态分布,绝大多数人“被正态”在均分线上庸庸碌碌,拔尖者无外乎那么几名,而垫底猪亦不过那么几只。

      “到底不是神的儿子。”

      群猪首领权贵立一脚高抬,踩在送子庙外的断栏上,背对着高高一座“山”,用锉刀磨着指甲,吹了吹,点评英雄。不愧是自封“壶中日月今日评论的评论家”,声高八度,咄咄逼人,有事没事总能以去邪扶正、激浊扬清为天职,总想着穿透惑人的假象去透析对象,总能在一派歌功颂德里以恶毒的语言发起凌厉的攻势。

      专家就是砖家,金口甫开,立时一片侧目。

      名堂文尔横出一掌“我你妈”,权贵立没扫到,反将其人背后的“小山包”削去一角,数十具婴儿干尸登时被莽莽掌风扫成了稀碎,骨灰飞扬,白惨惨扑了名学游和财源滚滚一身,滚滚尖声顿起:“啊啊啊啊天杀的……污我美貌真是最毒丑人心……”

      郎进花怀抱着最后两具婴尸正从观音莲座后的幽森暗道里凄凄走出,见状即阻:“文尔啊,你答应过我要温文尔雅一整日的。”

      文尔委屈道:“可一见这杂碎我就控制不住我拳头。”尽管他嘴里的“杂碎”阴阳怪气戳的是光子们脊梁,尽管他亦不喜那帮神勇正道,但就是忍不住想一巴掌将其人拍成稀巴烂,如此才能舒爽。

      权贵立失笑道:“小名堂啊,你有所不知,没个百年脑梗,你也不至于控制不了你身体。”

      文尔风驰电掣又是一掌轰出,权贵立险些闪躲不及,爆浆归西。

      财富自由细心叠着一具具干尸尸山,睨眼这位尸位素餐的云空领袖,恶声恶气日常一咒:“天生的血光之灾。上贱不练练下贱,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垃圾,没把您拍成烂泥您真该感恩苍天。”

      权贵立祭出法器飘至半空:“是啊,感激天感激地感激命运让我有了你们,自从有了你们,生命里全是傻逼。多少智障多少残次品,交织成云空最别致的一道阴影。真不知是人性的扭曲还是沙雕的一窝齐聚?!”嘲讽完下属,权力彻底下放给基层临时工的甩手领导,嘱托郎进花“大干一二三狠抓四五六便宜从事”,承诺他“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便施施然御物而去。

      如此放权,倒不是他超凡入圣不慕名利,更不是他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只是单纯的因为郎进花乖巧听话又好用,做事缜密周到老放心,还一心团结众猪阻内讧,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非要他自己做……不用白不用,用了还想用……

      财富自由拳头捏得嘎嘣作响,鼻子气歪,斜眼问天:“这孙子怎么还活着?”

      云空老二权豪人冷笑一声:“贱人命长,好稀罕的。”

      财富自由转首诘难郎进花:“何不把你的绝代好心捐他一小块?你不是享誉云空的耀世白莲?你不是有副感化万物的九曲慈肠?拯救苍生前您先拯救拯救我,何如?”

      言语不可谓不刻薄。

      郎进花埋头理尸惯性沉默,不是他谦虚,如此不负责任的加身美名,他何敢贸然承接,距离圣化,他尚需长足进步。待他境界上升到一定空间,情操高尚到一定深度,能渡化普世了,他再“好的好的”。

      财富自由兀自大骂:“这开除人籍的万恶之源,狼心狗肺,其蠢如猪,我祝他永远是人!”

      最后一句,对于进入壶中日月的每一位“希望”来说,也算最恶毒的祝福了。

      壶中日月乃王权富贵们的修仙之地。

      老父亲们千方百计将“希望”送进壶中日月,一心一意指望着他们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然而他们的希望正势不可挡地沦为一个个普通鸡娃,同照耀大地的光子们差距是一日千里,不堪对比。他们教希望逆天,希望却教他们认命。

      老父亲:儿啊你怎能就这么认命?

      儿反问:生来王权富贵,这么好的命为何不认?

      但壶中日月有壶中日月的规矩——认命可以躺平不行。

      让废物去到该去的地方。

      嗯,不错,那个主营业务收破烂的废物老窝──云空──正是他等好去处,此处要求不高,是人即可。

      日往月来,青山不老,废物迭代,时至如今终于组成了云空既往史里最病变的一群存在。

      但这是外人看来。

      身处其间,各中滋味,没人比他们更具发言权。能者上庸者让劣者汰,埋在他们心底最锋利的尖刀,莫过于将来粪土不如被踢出壶中日月,沦为生老病死普通人。

      起先他们思想也很上进的,一心脱废:能力区分高低,职业不分贵贱,清洁工怎么了?入殓师又如何?没他们的安良善后,哪来光子们的除暴美名?这世间不正由千万万普通人组成?

      只要肯改造,世上无废物!

      久而久之,心性磨平,一个个消极怠工追求超颓废主义:千金难买我乐意,甘当锅底酸菜鱼。菜鸡代表,郎进花当仁不让;多余代表,权贵立首屈一指;余下几人,徘徊在又酸又菜间亦不值一提。

      总有人要当废物,那为什么不能是他们呢?

      自此,一废不可收拾!

      还废有废开心。他们以为,虽然他们是废物,但他们至少是在做自己。有多少英雄好汉,日日身不由己。

      他们成功提高了人们容忍废物的能力。

      可敬可叹。

      权贵立一向走蒸发路线,只在论功行赏或大人物莅临时才肯迤逦现身。此番纡尊下乡,也是迫于“千婴命案”已致民怨沸腾,为壶尊关注,被上天感应。

      能惊动上头,归功于十大权首之一的权用勤,他何其不幸,他竟也丢了金孙,谁料得妖物作恶还敢于讲究无差别对待!他扑到权倾苍业脚底,两行老泪一挂,切肤之痛一哭,天可怜见,不得不管,一来权用勤是其得力拥趸,二来其无上权威不容挑衅,“人境主宰”权倾苍业只好连夜派人去壶中日月惊扰他的骄傲──权倾天下。

      刚刚从黑木林捕鼠回来的栋梁们,水都不及喝便御剑奔赴权境。

      婴儿丢失情状相仿,皆是凭空失踪,不留下一片云彩,且歹徒下手随机全看心情,勘查询问至最后顶多确定是妖邪作祟。

      一筹莫展间,眼皮浮肿的权用勤走来道:“诸位小英雄不妨去贫境一试。”

      跟着话音出现的,还有一个形容缟素的中年男子,蓬头垢面瘦骨伶仃,手足腕间的苍白枷锁印同黝黑肌肤形成了强烈反差,拖着一条百无一用的细腿,一双眼睛如炬如电。

      在一众惊诧里,小王噗通跪地。

      姑且称他小王好了,反正小张还是小王都普通的跟土一样。

      小王噗通叩地,如溺水之人看到浮木,两眼射出希望,嗓音喑哑激动异常,道:“蛇灵姬,是蛇灵姬,我知吾儿在哪。”

      十多年前,贫境小王擂响境衙大鼓鸣冤求助,跪地陈情自己方方足月的孩儿为妖物所盗,且据他连月来多方打听,失子之人无独有偶,甚至已经以百起计,必有妖盗祸世,涕乞青天为民做主。青天微微一笑,当真为民做主,以妖言惑众扰乱民心之罪,将煽动舆情的小王抓起来狠狠劳改小半年看他长不长记性。出狱归家的小王,进门等他的不再是热乎一碗饭笑靥如花一张脸,唯有蛛丝和落尘,其妻在他离家寻子的次月便悲痛过度而身故。家破人亡的他跪在荒草丛生的坟包前,声泪俱下,允诺穷尽一生也要找到孩子一家人团聚。一颗将将被劳改平静的心重新燃烧,且煅得坚硬无比。

      孩子在眼皮底凭空失踪,他坚定是妖物入室行窃,便未作盲目寻找,耗尽仅有家财托人将他打点进一座贫境最高修真观,心志坚定又不惧劳筋动骨,不到三年就打遍观内无敌手。辞师下山,踏上降妖寻子之路。

      但世路艰险,有志者未必事竟成。

      能人好手,所在都有,何况他对手是妖。纵然他千难万难耗时多年最终锁定了蛇灵姬,但实力悬殊不足蛇姐姐响尾一甩,迟迟不死,一是蛇姐姐精神恍惚,二来蛇姐姐对碾死蚁人全无兴趣。

      打不过的小王相当有自知之明,深知御术施法除要有坚定心志,更要有得天独厚的师资和与生俱来的慧根。无可奈何,他将希望重新寄托给为民请命的境官身上。爬山过岗泅水翻墙,躺棺材扒货车,装疯卖傻当牛做马,穷尽一切手段终于让他从贫境一路闯进了名境,诉诸无效,又摸爬滚打闯进了财境,即便被财境护境使生生打断一条腿,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千险万险闯到了权境,岂知还未等他扑到权倾苍业金辇前告御状,就被忠心护主的权用勤以乱境贱子之罪名,枷锁一上送入了财境罪奴山,挖黑煤去了。

      小王被押退前的“有妖邪入室盗婴,求境主为民除害”喊得声嘶力竭,亦绝望至极,权用勤不是没听到,或准确说他对此已略有耳闻,但名境和财境失婴案统共几起,可见妖物阵地远在贫境,大鹏展翅九万里哪顾上这些贫境小蝼蚁,什么乱七八糟也来打扰他打扰他主上,他们还活不活?于是那两本来自“名境”“财境”的报文被他压到了公文最底层,自然而然忽视了。

      一晃十年。而今失窃到自己头上,他竟能猛然想起这么一档小事情,记忆力实在非凡,差点被自己感动,他派人连夜去往罪奴山将小王接回。

      看到小王,他老泪纵横。

      感激地道:“苍天有眼。”

      苍天有眼,十年罪奴山,此人还活着。

      孙子有救了。

      他痛彻地道:“此事乃我之失误。”

      但也就这么一句。

      即兴跟来的少女早已是乌云遮月,闻言讥笑:“失误?好一句失误!也只能是一句失误!孩子丢了和孩子丢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权用勤被噎得一阵胸闷眼花,还不敢惹她,虽说权倾苍业只是她舅,且是表的,但她偏偏是个“上人宠下人拥”,整日价斗鸡走狗横行权境百无禁忌,斑斑劣迹广为流传却还能迟迟不被打死,谁敢惹?!

      他和蔼道:“小主啊,话不好如此尖锐。”

      三笑“喔”了声:“对不住,是奶奶体贴你了!姑奶奶换个扎心的:当失误的代价要别人承担时,失误很容易,坚持失误也很容易。设若您宝贝孙儿安然无恙,恐怕您老要一直失误下去了,事不关己嘛!”

      权用勤脸色本就难看,经她讥诮更难看了,耐着性子表达难处:“小主有所不知,身处我位,不得不把每一个人设想成无赖之徒。”

      少女:“……”

      她失笑连连,末了竖起大拇指:“放屁半天,你这糟老头总算说了句人话。我一定向表舅转达您伟大思想,告诉他‘每个人在权用大人眼里都是个绝世流氓,表舅你也概莫能外’。”

      权用勤脸色大变,张皇失措望向权倾天下,苦口难辩:“少主,您也知老夫绝无冒犯之意。此人当年从贫境一路偷渡至权境,行为本身就很难让人信服,老朽作为十大权首之一,对待这些越境刁民需得犹加谨慎,如此方保我境之安平。”

      权倾天下正眼少女,冷沉道:“毋需理她。”

      当头插花浑身大绿,造型怎么清奇怎么造的少女,两眼倒吊撸起袖子便要对命,发觉此间人满为患,时机大好,忽狡黠一笑,板斧当啷一扔,霎时满面柔漪,变脸奇快。只见她款款理顺衣袖,细腰扭得来宛如风摆绵柳,挪至权倾天下身侧噗通一声跪倒,泫然欲泣,状似哭娇实则发骚:“表表哥。”

      舅是表的,表哥自然要再表一层。

      权倾天下肉眼可见打了个战栗。

      啊!她又要演了!

      权富来等光子迅疾别开脸,一个个状似横眉立目压制现场气氛,以维系领袖颜面,实则个个憋笑已憋出内伤,暗地里山崩地裂惊涛骇浪。

      少女捂紧胸口痛苦万状,如泣如诉:“昨夜里您还柔情蜜意好好的,怎地突然就教人不理奴家了?奴家是哪里教你不满意了?您说出来,奴家逐一改过就是。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总以为能抓住您的心,谁承望表表哥出息大了对奴家更是愈发无情了,三日不理四日不见的,莫非您烟花之地喜添新欢又厌恶了奴家不成?不!!!”干脆一把抱住权倾天下的劲瘦大腿,驴嘶马鸣,“万万不能!说好了一生一世颠鸾倒凤共展好情,少一年少一月少一日少一个时辰都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就是奴家答应,我们的错儿也不会答应。”

      错儿?

      权富来对权倾天下忠诚无贰更自诩了如指掌,尽管此刻跟着偶像一道心肌梗塞,猛一听到这么个陌生名号,侧眉望向少女,矢口追问:“错儿是谁?”

      少女放声假嚎,广而告之:“还能是谁?可怜我儿,早早就要有娘生没爹养!”

      少女和他不共戴天,战略目标只有一个:怎么恶心怎么来,恶心不死你,你不是标杆楷模唯求青史留名吗?好啊,姑奶奶助人为乐就让你风流宝鉴负心典故千古流芳。

      惊天秘辛,劈得在场百八十张脸目瞪口呆,一言难尽的表情挤挤挨挨尽数汇聚到权倾天下身上。

      他忍得已极为辛苦,手背青筋如蚓,赤色自脖颈一路爬上耳垂,侵吞了原有的冰肌玉骨,即便有面具替他遮羞,也不难想象他怒云上脸的恐怖神色。

      这位人境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壶中日月的天之骄子人境宠儿,一贯气宇冷沉不苟言笑,冰雕雪塑鲜少动怒,此情此态,只能说他恼羞成怒了。

      一时之间八方腹诽:

      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啊……

      元阳之身一破,七损八益俱来,可惜啦……

      可惜了了……

      我就说他徒有其表假正经吧,果不其然……

      可怜那孩子至今还是个黑户……

      何必饥不择食,又不是挑不起食……

      什么叫色令智昏,这就是……

      怕是成不了登仙第一人囖……

      真越上流越下流……

      瞬息之间偶像塌房,权富来内心巨震接受无能,不由得咆哮出声:“世间女子千千万……您何必偏偏……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健全的心智才是关键……我的大哥呀……啊……”

      经死忠粉灵魂诘问,子虚乌有就成了板上钉钉。权倾天下大欠风流债,插翅般飞遍了整个生境,力压“千婴悬案”勇夺饭后话题榜第一。

      权倾苍业雷霆大怒,这修行之人就讲究一念不生一尘不染,他倒好,尚未成仙就整出桩未婚先育,伤风败俗丢人现眼,大巴掌拍向权倾天下,末了没能拍下去,抬起来又拍向少女,亦没能拍下,手心手背都是肉,教他如何下得去手。尽管姑娘在威压之下毫无诚意道歉说自己心血来潮纯属恶作剧,但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权倾天下已势不可挡的花名远扬。

      闹归闹,正义还是亟待伸张。

      小王言之凿凿的蛇灵姬何方神圣,不知。

      但凭借其“蛇”性,权倾天下迅速向六大人境的监异司下达了通缉令。与此同时,秉着对小王的信任,众英争分夺秒御剑奔赴他记忆中的妖邪大小据点。

      猴年马月的老黄历,无有例外,全扑了空。

      小王业已濒临崩溃边缘,更惧众英甩袖而去,在一道道睥睨目光下绝望不已的跪地发誓,三笑眼疾手快拦住他膝:“何必跪!越境堪比越狱,冲这,我敬你是条汉子。”

      小王指天发誓,绝无戏弄诸君之意,他孤立无助一遍遍道:“请相信我,还有一处,最后一处,请相信我,请相信我。”

      少女道了句“我信你”,一手叉腰,肩扛一把大板斧,一条腿抖成个地动山摇“喂”了声权倾天下,头顶那朵红牡丹迎风招摇。

      权倾天下已被她整出阴影,生怕她一言不合又做出丧心病狂之举。以气场力排众议,拎起小王御剑即去。一番东奔西窜,终于抵达小王最后的希望。

      入眼一座祥云缭绕的送子观音庙,依山而建,浮峦暖翠林木葱郁,金顶辉煌明柱素洁,善男信女香火鼎盛,俨然派人间福地。

      登时有人觉得自己被猴耍,拽紧小王衣领子唯他是问,三笑一脚踹得其跌出三米远:“再恃强凌弱,姑奶奶就地埋你作花肥。”

      那正道要哼没敢,只翻了个天大的白眼,看向首脑,指望他管上一管。

      奈何他真心错付。

      权倾天下只管装视而不见,单手掐诀,以手结印,望观音庙上空一送,灿灿符文流转而出,冲天而起罩庙宇上空,奇门大印运转不足一刻,铺天盖地的黑气怨灵裹挟着山呼海啸的婴啼,轰得人耳鸣心惊,凄厉尖锐,冲破封禁,冲出金顶,迅捷笼罩百米之径,望苍穹而去。

      惹得天地为之变色,迫得日月黯淡无光。

      善男信女往来逃窜声一时充满了慌张无措之意,大喊“妖怪”“啊有鬼”,小英雄们震惊之余“锃锃锃”迅速拔剑防御,如猫弓背。要说这帮正道几十年来惩恶扬善没有一万也有九千,却从未见过如此浓烈之怨群。

      当然,没见过并不能排除是他们见识少。

      权倾天下发令道:“清人。”

      言毕,凌空而起以一己之力强行压制着窜天而去的怨灵,将源源不断的黑气重新逼回地面,免扰上苍。

      权富来率人即刻清退了庙里庙外所有信徒,尔后御剑飞聚于权倾天下身侧,有序列位,驻守庙宇上空,入阵收剿怨灵。只见他们个个单手掐诀,身影快速交错,一道道由五行道法凝结而成的剑芒加助于符文大印上,威力十足。

      人人金光闪耀,个个走位考究,不时飘来荡去,直如大神跳舞。

      少女抱着胳膊叉着腿站地面遥望,不时“啧啧”几句“哇”“嚯”几声,指指点点,嗤之以鼻,结印最快、剑芒最为凝实的权倾天下简直被她嘲到了“生而为人实在抱歉”的地步。

      美滋滋间,见小王不管不顾冲入庙里,她撒丫子追着同去,将权倾天下不得妄动的警告抛诸脑后。

      怨灵再多再凶,为祸人间绰绰有余,对敌仙门法器和训练有素尽抖神通的正道栋梁却差了几分,何况,真正被养成怨灵的凶死之婴,早就被高价出售,行情极俏,留在此处任他们欺负的不过些“不成气候”罢了。

      一番排兵列阵,世界恢复晴明。

      权倾天下陇袖落地,急急提剑入庙,瞥见安然无恙正四处敲敲打打东游西逛的少女,拳头捏了松,松了捏。若非她被母上大人当成个国宝,若非她现在一介女流,若非……

      众人翻箱倒柜就差抠起层地皮,也未能找到妖邪的一根腿毛,遑论封禁千百怨灵的妖邪窝点。

      半日光景一无所获。

      小王跪观音脚底,额头不知何时磕出一大片血污。

      众人鸣金收鼓,他却长跪不起。

      吞声忍泪一句一伤:“菩萨啊苍天哪,您睁眼看看吧……”

      也不知戳到少女什么痛楚,她咬牙切齿盯着观音,但见观音稳坐莲台,头戴宝冠,身披天衣,神态雍容,托子而笑,大变脸色道:“这等菩萨,跪他做甚!”拎起大板斧就望菩萨砸去。

      权倾天下慌得一格,板斧偏航,擦过观音怀里的婴儿头顶,直望塑像身后的灿灿墙壁砸去。

      斧劈菩萨,猖獗上天!

      权倾天下气得直抖“你你”正待跟她新仇旧恨一并清,耳际却传来权富来等人高高低低的惊诧之声和板斧沉沉落地的幽幽之响。

      斧头直冲塑像背后的金灿灿墙壁,理应将一墙的彩云祥纹大光相糟蹋的片甲不留,满地落渣滓,然而斧头嵌着一块鎏金横批“观音赐福”,裹着牌匾上的这四个字,“哐啷”砸出一片黑渊,落入了无尽幽暗之中。

      难怪遍寻无果,原来黑暗在观音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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