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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只争朝夕 ...

  •   让我们把目光退回至几个小时前,时间来到昨日深夜。

      宫丽丽正满面愁容无精打采,连续工作多日的疲惫以及对兄长被伤痛折磨之事的担忧让少女憔悴不已。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今天的工作稍微减轻了一些,飞船的修理状态被逐渐的稳定了下来、已经步入正轨了。
      修理工作中一旦有了飞船中以可靠稳重著称的轮机长野尔德姆亲自加入,原本惶惶的气氛就有效的得到了改善,一时间工作质量突飞猛进、很大程度的减轻了负责技术向数据调整的宫丽丽的压力。

      这位轮机长甚至连照顾人都很擅长,他的心思细腻,和硕壮高大的外表有些不搭。

      就在刚刚,宫丽丽进行指令调节时又一次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导致差点失误的时候,野尔德姆悄无声息的走上前来轻轻拍了一下少女的脑袋,还捋顺了她飞翘起来的几缕头发。

      “船护长要是累了的话就不妨去休息一下吧。”
      面前的肌肉男蹲下身来注视着宫丽丽认真的建议道,他努力把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
      “现在修理的进度非常不错,即便船护长偷一些懒也是无所谓的。更何况这几天确实你非常的努力,为我们轮机部提供了特别有力的帮助,实在不必过分担忧。”

      宫丽丽之前很少接触这个男人,以她的职位来说平日里交接工作的都是他的直属部下,比如说三管轮古枷和大管轮阿西卡。
      虽然早就听说过野尔德姆很受下属信赖和尊重,但少女还是惊讶于这个男人的温和与善意,不由自主的稍微放松了一些。

      不得不说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很好的,宫丽丽焦灼的情绪也被抚平了一些。少女有些疲惫的笑着看向野尔德姆。
      “谢谢轮机长关心,但是现在工作刚刚稳定,我还是再跟进一下吧。”

      野尔德姆与少女的视线保持平视,有些不太赞同。
      “可是你现在的状态似乎十分紧绷,如果你选择先去休息一下肯定会更加有利于工作。”

      男人的声音更加温和,他斟酌了一下词句,选择更委婉一些的方式劝诫道:
      “况且你身为船护虽然能力卓越,但实际上依然是一名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孩,我觉得我身为官职比船护高一级的飞船轮机长,是稍微有一些任性的资格的吧,所以现在批准你翘班一天。”

      宫丽丽猝不及防的被休假一天,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野尔德姆自顾自低头从随身的工具小包里翻找了一会,然后拿出了一个形状圆润古朴的小玉石递过来。宫丽丽不明所以的捧手接了,懵逼的看向男人。

      轮机长大人似乎也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用食指挠挠脸颊解释道。
      “这个是我家乡主要开采的一种矿石,拥有十分显著的安神功效,这个星系里很少见到,所以我想应该还挺难得,船护不要嫌弃。”

      宫丽丽意外的认真观摩了一会儿,这玉石颜色通透,但是很不起眼,有着一些暖暖的橙色光泽,大小正好能被握在手心。
      它的触感十分奇妙,让人摸着有些上瘾。

      “安神石。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野尔德姆愣神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没错,是安神石。”
      说罢他开心的笑了起来,粗犷的脸上却带着让人忍不住依赖的安全感。
      “真是见多识广啊,我们的船护。”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说出来这种矿石的名字了,毕竟直到现在似乎也只有我的家乡发现过这种石头…”
      宫丽丽忍不住沉默了一下。
      多年以前,由于安神石的产量稀少价格昂贵,被附近星系的多处势力窥觑,最终其产地所在的那个和平的小行星在暴.乱和争斗之中泯灭了。

      野尔德姆却把大手再次抚上少女的脑袋。
      “和你谈话让我感到非常的开心,你让我知道世界上还有人记得那个与世无争的星星,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男人的眼神中充满真挚:“我觉得我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请你收下它吧。”

      少女内心像是打翻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盒,一时间五味杂陈,难以言说。但是她最终郑重的收下了来自男人的礼物,把它握在双手中间。
      “谢谢。”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啊,船护。”
      野尔德姆笑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摆和腰带,一副板正的样子。
      “当然,如果你能够好好利用这个小假期休息一下那我就更谢谢你了,毕竟是我们飞船重要的小天才,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他稍微严肃一些的认真说:“船护长对飞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职位,不只是你,其实商船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阶级都有着自己的职责,是缺一不可的。所以时刻保证自己的健康、调整自己的心态也是属于我们非常重要的一个工作,请船护千万不要忽视这一点。”

      “你对我们来说,是独一无二且非常珍贵的同伴,适当的依靠一下我们,我们会很开心的。”

      “轮机长!您来这边看看呗!阿西卡他又不知道捅咕了什么东西,把机器给整坏了!”
      远处忙活的机工堆里突然传来了三管古枷的声音,至于求助的内容让野尔德姆忍不住黑线了一下。

      男人无奈的应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

      “看吧,和你比起来阿西卡那混蛋不知顽劣了多少倍,也不知偷了多少懒。总之船护长一定要自信一些,如果哪天你开始苦恼于自己的不完美,那么不妨来看看修船的这帮混小子们,感受一下他们有多糟糕,就知道自己有多棒了。”

      野尔德姆向她道了别,一秒变脸无缝衔接成怒火冲天的样子冲入了吵闹杂乱的工人堆里,开始帮阿西卡收拾烂摊子,然后又被暗暗藏起来的阿西卡一招偷袭锁住脖子,在众人高涨的起哄声中互相打闹了起来。

      真是一个没有架子的长官呢。

      宫丽丽远远看着忍不住心底燃起了丝丝暖意,多日的辛苦和挣扎对不谙世事、天真且被保护得过于完好的少女来说实在沉重。
      但此时她所有的挣扎和迷茫都被软化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和情谊原来能带给她这样大的能量,这让宫丽丽仿佛一念之间迅速的拥有了勇敢去成长和改变的可能性。

      可能是有感而发,也有可能出于一些恶作剧的心态,少女突然把手档在嘴边,对着远处众人愈加吵闹的方向喊道:

      “我一定会认真的考虑您的话!轮机长!”
      少女向着野尔德姆突然自信的露出虎牙,眼中却含着璀璨的光泽。

      “以及!我与您谈话也非常的开心!真的非常感谢您!”

      那帮工人们安静了一瞬,然后倏地大叫起来,此起彼伏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用胳膊架在野尔德姆肩上的阿西卡似乎十分顽劣,他大笑着拍着自己顶头上司的胸脯。
      “哎呀野尔!这么有魅力啊!没想到我竟然能有看到你被人感谢的一天啊哈哈哈——”

      远处回过头来的高大男人似乎没想到少女会突然有这个反应,非常不符合形象的怔忡了一下,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然后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登时耳朵冒烟脸上火红,还不忘一巴掌将肩上的阿西卡拍飞——

      ——最终纠结半天,选择严肃又认真的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

      “啊哈哈哈哈!德尔人家是在感谢你唉!大拇指是什么鬼啊?你这家伙竟然这么害臊吗哈哈哈——嘎。”
      野尔德姆恼羞成怒开始踹人,顿时那堆工人里又乱成了一锅粥。

      宫丽丽心情稍缓,手握着暖暖的安神石悄悄离开了这里,决定在去休息之前先去看看兄长。
      一想到被病痛折磨的兄长的面容,少女的心又沉淀下来。

      但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的挣扎和迷茫,宫丽丽脚下已有了前进的方向。
      现在距离少女的成长,只差她自己坚定信念,主动迈出去跨越胆怯的一步。

      ——

      再让我们将时间拉至一个小时后。

      某个很倒霉的、被打劫来的小飞船中,船主正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驾驶着自己的私人小船,被架在脖子上的大刀胁迫着向某个星星飞去。

      ——天啦噜!今天叔我不会凄惨的死在这里叭!!

      倒霉的船主内心活动十分丰富,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的一百种死法,连带着整个人都抖得越来越夸张,似乎下一秒就会“嘎”一下抽过去。

      “喂喂喂!你这家伙别抖了!飞船都不稳当了喂!”
      正站在船长身后拿着刀的人是一名看起来十分年少的橘发少女,她此时正暴躁的警告着那个船主,想让他赶紧冷静一下。结果没想到事得其反,那个胆小的家伙越抖越厉害,感觉和飞船已经出现了恐怖的共鸣。

      悦然生平头一回遇见这么蔫巴的人,感觉十分难搞。为了让对方能够开稳当飞船,她只能满头黑线的扶额认输。
      “喂!内个谁!我向你保证肯定不让你死行不?你先别抖了好好开船,不然最后不是我杀了你,反而要变成飞船事故了!”

      说罢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悦然还移走了自己手里随便从羚角海盗团仓库里捡来的大刀,将武器“咣当”一声扔在了身边,原地很爷们的盘腿坐下了。

      那船主瑟缩着用余光偷摸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女孩确实不会动手的样子,于是在悦然看不见的角落动作幅度颇为夸张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依旧忐忑不安,但好歹是不再哆嗦了。

      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飞船驾驶时引擎得嗡嗡声充斥着这个飞船内狭小的空间。

      悦然是为了找乐子才偶然参与羚角海盗团的事情的。
      身为星际赏金手,悦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狩猎或者狩猎的途中度过的。
      但是这一切并不是她生活的所有,甚至一开始的悦然也不曾体会过狩猎的美妙,一切都是由于某个缘故——她成为了赏金手之后才开始的。

      ——全都是为了寻找某个人。

      平日里悦然的生活非常单纯,作为猎手,她也习惯了四处流浪、居无定所。这样的生活方式包括职业,几乎都是为了寻找那个人而选择的。
      直到现在,它们已经成为了悦然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也造就她不拘一格、崇尚自由、暴力至上的性格。

      而羚角海盗团作为业内常与各界猎手们打交道的存在,悦然也一直与他们有些联系。
      那天她被羚角老大气急败坏的委托去活抓一个人,即为羚角海盗团的大副班多,并由此参与到这个事件中来。

      而现在这一趟的目的地——荒星。

      感觉那是个非常有趣的地方。

      而现实中的悦然已经无聊得都快发呆了,没想到此时,那个倒霉的小胆子船主突然之间似乎努力鼓起了勇气,抻脖对着悦然大喊:“女娃嘞!!”

      “…哈?”

      这一下给悦然叫愣住了,她迟疑的转过头来,似乎不愿意承认这个娘们儿唧唧的称呼是在叫自己。

      对上悦然璨金的眼睛,那船主猛然又泄气了,
      面对这样一个复杂的情况,这位胆小的船主声音悄咪咪的,他竟然说——

      “女娃嘞…其实可以叫我冬瓜叔哇…”

      “……”

      一直以来只会狩猎、威胁和欺负别人、随心所欲的悦然很难得的——

      ——空白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夜里帕洛斯搂着今日份小面包疲惫的闭上眼睛陷入沉睡,不甚意外的进入了空间里。
      飞坦正盘着腿坐在远处。

      帕洛斯心里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些许,嘴角挂上熟悉的笑容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哎呀~飞坦,今天看戏觉得怎么样啊?”

      飞坦第一时间先把目光落在了帕洛斯怀里——
      ——嘁…只有面包。

      顿时兴致缺缺,撑着脑袋眯眼含糊道:“你要是能拉人进来,我几下就能让那洋葱吐出来所有东西。”

      帕洛斯神色闪烁,眼底观察起飞坦,试图看破他内外所有隐藏的未知部分。

      他走至飞坦身边坐下。
      “哦?我都不知道你竟然擅长逼供?”

      飞坦懒得回答,只不爽的咧嘴道:“那颗臭洋葱,他肯定说谎了。而且是你查不到的东西。”
      帕洛斯闻言倒是睁大了眼睛有些意外。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主动帮我分析?”

      …
      这要怎么回答?说自己决定和臭小鬼站一队了?!
      想想都诡异!
      飞坦反应剧烈,貌似十分嫌弃的要去扯领子遮住表情,结果扯了个空。
      他又有点火大,眉头都落下暗沉的阴影。

      “…给我换件领子高的。”

      帕洛斯强忍着嘲笑观察,半年来他已经发现许多次飞坦这个小动作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没适应。
      然后在飞坦看向他之前,帕洛斯赶紧控制了表情——没办法,这大黑脸的脸皮薄的很,随便一逗他就会恼羞成怒。
      到时候被打的还是自己。

      “咳…我突然换衣服,总归是不太正常。如果引起迪迪警惕就不好了。”

      飞坦情绪被不知名的力量给消下。
      他十分适应的投入了新的对话,想到了那个叫迪迪的家伙。
      他不爽那个电子员好久了。
      “那个高个子我之后要干掉,你别插手。”

      帕洛斯本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看来竟然还真是不对劲——飞坦此前的态度哪有这么积极?这是发生了什么?突然开始帮他了?

      帕洛斯显然对飞坦突然的转变感到措手不及,但却将这份疑惑隐藏了起来,只托腮看着他道:“那可不行,迪迪最后是要送给星际卫队的,不然我会惹上麻烦。”
      少年顿了一下突然笑道:“不过他被抓之后怎么样,那可就怪不了我了…”

      “这些事都归你想,总之得让我有架打。”
      飞坦眼中闪烁着幽沉冷光,一时间杀意澎湃。

      “不是那个高个也行——可以随便来个人——”
      “我现在十分的手痒。”

      失去记忆的飞坦能感觉到自己很强,但是却失去了一个定位。战斗的畅快淋漓还印在他的知觉之中,现在他万分迫切的想要去探寻自己的极限,想要去掌握自己的力量。

      于是那鼓长年累月练就的杀气便逸散开来!

      帕洛斯被飞坦极为黑暗的恶意吓得汗毛耸立,冷汗直流,挣扎许久却还是强忍着没有逃开。
      他努力伪装成一副淡定的样子:“那也得看机会,我尽量给你找一个强点的怎么样?”

      “随便,总之我要见血。”

      杀意只放了一瞬便被飞坦控制住了。
      无意义的显露自己是不明智的,若不是只有这个小鬼在场,飞坦会将杀气控制的很好。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今天臭小鬼对那洋葱套话逼供时候的样子。

      臭小鬼肯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莫名发生了变化,不然怎么会突然有了一点亡命之徒才有的特质?以小鬼的经历来讲,这份觉悟显然突兀了一些。

      但是这种人的样子他太过熟悉了!飞坦决不可能认错!

      黑脸的坦子在帕洛斯面前被惯的越来越毫无顾忌,此时思绪一想到这里,竟然十分随意、直接就选择问了出来:
      “有我不知道的事发生了,小鬼。你今早起来的样子不对劲——突然就发生了不合理的成长。”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帕洛斯登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怎么办?这不能说!
      他转变的缘故其实是由于飞坦记忆的事,他没有将这个情报告诉过飞坦。
      他根本猜测不出,如果飞坦得知自己的记忆会被他的梦境所探寻到,那么这家伙会做何反应!

      帕洛斯咽了下口水笑道:“飞坦…我觉得这不妨碍我们的计划,为了能让你出来,积极的寻找可能性难道不才是最重要的吗?”

      飞坦暗沉的看着帕洛斯,过了一会才收回视线。
      他露出森白的牙齿,声音又小又沙哑。

      “嘛…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真正发生转变的难道不还有你吗?
      帕洛斯此时无比清晰的感受到,飞坦确实与之前的态度不一样了。

      这不是错觉,绝对、绝对不是。
      不知不觉中,他什么时候被这个强者给接纳了?明明长达半年的时间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态度。

      更加温和、更加宽松、更加在意。

      这难道也是你的谋划吗…

      为了攻破我的防护,而这么大费周章…

      帕洛斯也没心情笑了,心中的哽咽逼迫他不得不深呼吸一下用作缓解,少年僵坐在原地注视着身边这个阴鸷的幽灵。

      他有着与自己相同的身体,却被这异样而剥离常识的灵魂塑造出一副令人惊心动魄、心生畏惧的强大样子。他看似乖巧的坐在一处,却随时如同暗处的猎者一般蓄势待发。
      他毫无顾忌、为所欲为、狂妄又自由。

      ——简直就是他所憧憬的强者的样子。

      即便前行在黑暗和苟且中、混沌和污泥中、低贱和挣扎中,也能毫不胆怯、毫不卑劣,不在意他人嗤笑和附庸,不在意自身准则之外的一切。
      即便只专注于“活着”这一件事、即便被困牢在他这样的弱小之人的身边,也忠实的只做自己,成全自己。
      活的快活又逍遥…

      怎么就变化了呢…
      这么宽容的敞开心扉、这么大度的选择后退。
      帕洛斯紧紧的握住双拳——

      ——这岂不是,这岂不是逼迫着他长久以来的生存模式和坚持的准则都化为泡影,诱.惑着他忍不住渴求更多、从而陷入危险的泥潭吗?

      残忍至极!!

      帕洛斯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孱弱心防是不是只是一厢情愿的包庇了那个大黑脸!

      飞坦敏锐的发现了少年的心境不稳,也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了。
      他垂下暗金色的眼帘,出于对至今为止唯一一名认可之人的关切,还是说了一句话。

      “稍微,在我面前可以放松一些,小鬼。”
      飞坦的表情充满了认真。

      “毕竟我暂时还挺中意你的。”

      帕洛斯猛一抬头,直接撞入了那幽灵流光的金眸,仿佛那里面被黑暗催生出了一片星海,直引着少年疮痍满目的内心,忍不住走着走着,大步就要奔跑过去——

      不知是被自己的软弱打败、是被长久沉湎的痛苦垒满、是无所顾忌的勇气突然降临在这么怯懦的一个人身上所造成的奇迹、还是恰巧此刻的多愁善感正当当撞上了这片眼眸中的星河…

      白发的少年终于还是未曾忍住,未曾忍住地想要脱口而出,那自从第一次接受了对方开始,心中就一日比一日愈加高涨、不断叫嚣、在庆幸的疑问和恐惧的戛然而止中反复多时的言语——

      “…飞坦…”

      他怕极了,恐惧极了。
      但他同时又那么、那么深切的渴望!

      天知道他为了问出这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而花费了多么巨大的勇气!

      少年颤抖着嘴角准备了许久,就连手指都在无意识的死死攥紧起来,用尽了力气在衣摆掐成一个拳头。

      男孩的声音沙哑异常,也颤抖异常。
      简直不像是他平日的样子。

      “…你能…成为我的同伴吗…”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伪装、在心灵上几近赤.裸的少年。

      似乎这样真心实意、追寻渴望之物的他才是在这世间残酷的磨砺之中,被悄然隐藏起来的真实。

      似乎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此时却放弃了费尽心思层层叠叠的保护,而是在这个漆黑又冷漠的幽灵面前,选择了敞开自我。

      即便是飞坦这样一个极坏极坏的家伙,又怎能狠下心来,摧毁这名脆弱不堪的新芽呢?
      (这要是库洛洛就不一定了…嗯)
      何况这个人,还在他空白的人生里占据了几乎所有的位置,如今甚至已然被他接纳成自己人、成为了共同前行的存在。

      一向护短且双标严重的飞坦当及即便败下阵来,连带之前积累的所有不爽和怨气都消散开了。

      飞坦此刻不得不承认:帕洛斯,如果这是你精心的计谋的话,那么你已经非常成功。

      但这些确实并非少年的计谋。

      帕洛斯的脸色一问出问题就霎时便苍白无比,只感觉浑身僵冷,度秒如年。

      心如擂鼓,少年甚至在那一瞬间思绪飞闪,准备好了迎接最坏的结果。

      如果他拒绝、如果他嗤笑、如果他用蔑视的眼神看着他、如果他不以为意、如果这些好感的转变,实际上都只是他妄想出来的一厢情愿——

      ——
      但那只漆黑的幽灵却很认真的说:
      “我叫飞坦,名字似乎是自己随便起的,个人目前喜欢打游戏。”

      帕洛斯顿时呆呆愣愣,似乎没明白过来飞坦的意思。

      他终于抬头看向幽灵,那幽灵也正看着他。

      “喂,交换名字不。”

      语气轻佻,却绝不随意。

      不知所以然,但这一切似乎并不妨碍帕洛斯理解到这些言语中透露出的、对二人而言极为重要的含义。

      帕洛斯预感到了什么,隐约喷薄欲出的感情哽在喉头,半晌说不出来声音。

      平日里暴躁的幽灵此时却有耐心极了,毫不催促,郑重而严肃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帕…”
      少年因为急切甚至用手撑着地面微微前倾,表情毫无掩饰,几乎是诚挚的对待眼前的人。

      “…帕洛斯…”

      “我叫帕洛斯!!”

      飞坦听后头一回在帕洛斯面前露出了一个略显暖意的微笑,他的声音沙哑而轻微,却有力的敲打在少年的心坎里。

      “那么,欢迎成为我的同伴。”

      “我会将背后交给你。”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只争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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