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养儿千日》鹤淄

2、第 2 章

　　时针一转，时光倒流，商安的记忆如同他越陷越深的生活，逐渐沉浸融化在空虚的梦里，那一段段堪称奇幻的往事，不堪回首，让商安无处遁形。

　　七年前。

　　15岁的商安坐在车后座，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一逝而过的风景，风被撕裂的“呼呼”声徘徊在他耳边，泪痣轻轻点在眼角，像是日漫中忧郁的美少年，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脸颊上的稚嫩还会褪去，眼睛微微眯起。

　　突然，他偏过了头，看着坐在前面的父母，撩了一把凌乱的头发，问道：“爸，妈，我们跑这么远，到底要去哪里啊？”

　　商伟开车，没注意他，他的母亲刘芸微笑着回过头，弯月般的细眉挑了挑，“当然是去大城市的重点高中啦，小安要跳级，那种鱼龙混杂的学校怎么可以让小安去，我们去一线城市那儿，好让你好好读书。”

　　商安撇过头，望着窗外蜿蜒而上的山路，像是没有尽头，地广人稀，连个监控都没有，“这里这么偏，去乡下还差不多。”

　　刘芸将金丝般的头发往耳后撩了撩，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眉头微微皱起：“远一点嘛，小安乖，睡一觉就到了。”

　　商安轻哼一声，将头埋进臂膀，不再说话，心里却默默想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公司出了问题才跑路的。

　　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商安的确困了，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他从梦中惊醒，大叫一声，很快失去了意识。

　　——他被一声巨响惊醒，当他睁开眼时，只见迎面就要撞上来一辆摇摇晃晃的车，如同猛虎一样，全无要调向的意思，笔直地朝自己冲过来，他的父母来不躲闪，猛地调转了方向，谁知山路崎岖，一旁没有遮拦物，车身一番，车内剧烈的抖动，商安感觉内脏都要被震出来。

　　车在山坡上滚了两圈，被一颗大树拦下了，车轮无助地转动了两下，便归于沉寂。

　　商安在车翻滚的时候，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手臂护住额头后，虽是坐在后排，靠着窗，但山坡斜度太大，商安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场景昏昏暗暗，没有焦距，层叠重影。

　　剧烈的颠簸让他在狭小的车内上滚下翻，突然失重的感觉让他陡然惊醒，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一家人连着车子就已经齐齐摔下了山坡。

　　头上湿湿黏黏的，车的上方被压出一个惊人的凹陷印子，几乎将商安和他父母隔绝了开来，商安在昏迷前的唯一印象就是冲过来的那辆小车上下来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最高大的少年捂住了另一个人的眼睛，然后……然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商安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医院，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这病房似乎是VIP单人间，窗外风景旖旎，床边两头插着新鲜的向日葵，朝着太阳怒放。

　　好疼……

　　头好疼……

　　像是有根筋在太阳穴两边，一根细丝缠着他抽动，好像要把那根筋挣开神经的束缚给抽出来，商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纱布棉软的触感让商安猛然坐起。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包括他是谁，他在哪儿，他为什么会在这。

　　脑中一阵空虚，可商安偏要去想先前发生的事，可偏偏，关于他来到这里前的一切他都没有印象。

　　他急切地张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没有一处是他熟悉的。

　　我是谁？我是谁？

　　这个问题萦绕在商安的心里，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慢慢爬上他的脊梁，蔓延到他全身，冷汗涔涔，而他却无所适从。

　　空虚。

　　整个人都是空虚的。

　　他在这个世界存在过吗？为什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商安瞄了一眼一旁伸手就够得到的按铃，却没有按下，他想下床，去看看窗外的世界。

　　他才刚刚掀起被子的一角，只听“咔哒”一声，病房的门开了。

　　商安的瞳孔猛地缩了一缩，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地偏过头往外看去，手紧紧地抓着被子，迎面走进一个人。

　　一个少年。

　　那个人轻轻关上了门，修长的背影映入商安的眼帘，长的不像话的腿在牛仔裤的包裹下还是有着粗略的线条，腹部的肌肉若隐若现，回过头来是一张干净利落的脸，他的眼睛微微睁大，神情诧异，似乎是为他的转醒而惊讶。

　　“你……你……醒了？”

　　商安下意识地弓起背，全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皱起眉头，眼神凌厉阴森，“你是谁？”

　　那个少年看着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身高185左右，穿着随意，但是白净的脸蛋上还是散发出难以掩饰的贵气。

　　那人愣了两秒，反应过来，锁上门后，走向前，对着商安笑了笑：“小安，你不记得我了？”

　　商安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人手里端了一个饭盒，放在床头，自己坐在商安旁边，轻轻牵住了商安的手，细细地抚摸起来，温柔地望着商安说道：“小安，我你都不记得了？”

　　商安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但觉得面前这个人出奇的温柔，感觉对他没有敌意，反而总是笑盈盈的，珀色眼瞳里好像装着星辰，要看穿他的心一样，澄澈，纯真。

　　“不……记得。”，商安机械地摇了摇头。

　　“我是你哥，亏我把你养这么大。不过，你醒了，就是万幸。”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眼中的无奈被商安尽收眼底，就好似自己一个人把弟弟拉扯大，到最后弟弟却不记得他，满满的心酸与苦楚。

　　商安心漏跳了一拍。

　　面前的人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眼中的无奈与欣喜让商安的心中一阵悸动。

　　他是商安醒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

　　他说他是我哥。

　　不知是源于本性，撬开了深埋心底的那扇亲情的门，还是仅仅只是因为那人把握好了时机，在商安最脆弱的时候出现，但不管怎样，商安心中泛上一层苦楚——

　　亲人。

　　不知为何，他一想到这个词，心脏就抽着疼。

　　很真切的感受。

　　恍如昨日。

　　商安出神地望着他，不知为何，虽然自己不能立马相信面前的少年是自己的亲人，但是他就是不想让他难受。

　　能在他躺在医院里，来看望他的人，一定就是亲人了吧……

　　他记得……不对，他没有什么记不记得的，他没有朋友。

　　他在他的脑海中找不出任何一个人的影子，还有自己的影子……

　　“我这是……失忆了么。”

　　商安喃喃道。

　　忽然，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他的额头，隔着纱布，商安好像也能感觉到从那双手上传过来的温度，他回过神，他哥正在看着他。

　　“看来……脑子还真撞坏了。医生说的没错，你暂时失忆了。”

　　“暂时……失忆？”

　　“我怎么会失忆？”，商安又问道，想去回忆，但头好像又抽了抽。

　　“你啊，出了车祸。本来呢，是要去外面玩儿的，但是，被人撞了，车都烧起来了，里面的证件全没了，幸好那肇事者反应及时，你才保住一条命。”

　　他哥笑了笑，好像并不在意，拿起一旁的饭盒，小心翼翼地打开，对着里面的汤轻轻呼了两口气，“小安，医生说，你可能要躺个几年，但是你挺争气的，这才三个月，你就醒了。我本来是想来这多陪陪你，所以只带了一个人的饭，你刚醒，先喝点汤，其他的等医生说了再吃啊。”

　　“你叫我…小安？…唔……”，商安被他哥灌了一口清汤，温温甜甜的，很快就滋润了商安干燥的嘴唇

　　“嗯哼，商，安，这是你的名字，本以为你失忆总不会忘记自己是谁，没想到全忘了，哈哈，看来一切都要重头开始喽。”

　　商安又被喂了一口汤，吧唧吧唧了嘴，面色逐渐红润起来，先前的戒备也放了下去，“商安……那你是……”

　　“程森，我是你哥，异母异父的哥。”

　　商安睁大了眼睛：“我爸妈呢？”

　　“死了……”，程森的眼光黯淡下去，吹汤的嘴巴顿了顿，“出了点意外，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家有钱，哥哥养你。”

　　程森很快又抬头对着商安笑起来，仿佛是一位历经沧桑的长辈对一个无知幼童的担忧而感到欣慰，“哥哥养你一辈子。”

　　哥哥养你一辈子。

　　哥哥养你一辈子。

　　商安的脸以超常的速度红了起来，就像一个大苹果，“哥……”，他不知不觉中就念出了这个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字。

　　哥。

　　他是我哥。

　　他说他会养我一辈子。

　　“诶！小安真乖，你才15岁，就出了车祸，幸好腺体没有什么损伤，但是由于身体单薄了些，医生说，你的分化时间可能会推迟个几年。”，程森放下被喝了一大半的清汤，架起腿，手托着下巴，“唉……真想知道我的弟弟最后会分化成一个什么来，Alpha？beta？Omega？”

　　商安喝了汤，干涩的肠胃湿润温暖起来，精神也恢复了不少，“看着程森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很开心地说道：“哥希望我分化成什么，我就分化成什么。”

　　程森放下手，拍了拍大腿，笑道：“这怎么行呢，应该是小安想分化成什么就分化成什么，不过小安最后是Alpha还是beta或是Omega，你都是我的弟弟，哥哥我都喜欢。”

　　商安望着窗外艳阳高照，刺眼的光芒照射在程森挺拔的背上，投下一大片阴影，正好将商安给笼罩住了，就像是天堂来的圣光带着一个天使来到商安身边，融化了他坚硬冰冷的心。

　　他喜欢他哥。

　　他也只有他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