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与菖蒲》唐朝的南边

3、第三章 两情相悦

　　“那个，要一起吃饭吗？”
　　又是一次熟悉的下课铃，同学们早已蜂拥而出冲向饭堂，只有一个人相反。
　　于棠蹭到言隽文面前，“言隽文~一起吃饭嘛！”
　　言隽文看了他一眼，“这周你都是第几次了？”
　　于棠愤愤地握紧拳头。你也知道我是第几次叫你了，吃饭这种小事怎么就不能答应呢！
　　自从上周两人一起放晚修回家之后，于棠每天都缠着言隽文回家。言隽文倒也鬼使神差地跟他一起回家。
　　说好听点是一起回家，不好听点就是跟在后头。
　　“我们都一起回家了，这点小事就不能满足我嘛？”
　　“……别把放学回家说的那么暧昧。”言隽文手上收拾笔记本的动作顿了顿，“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吃饭。”
　　“那总得有第一次不是吗……”于棠泄了气一般趴在言隽文的桌上，”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吃饭怪孤单的……”
　　对面的人把东西收好，就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于棠撇了撇嘴，就看到言隽文停在了门口的位置。
　　他脚步停了下来，回头向座位这边看，然后又转过头去。
　　“不吃了？”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没人陪我吃饭没胃……”于棠懒洋洋地说着，突然发现言隽文明显是在等人。他猛地挺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同学们早就走光了。
　　等等，他难道是在叫我？
　　于棠一撑桌子站起来，几乎是三步并两步地跑到门口，“吃吃吃！”

　　“哎呀，早知道早点来了。”于棠伸手平放在额头前，观察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缠着你，咱俩现在都吃上饭了。”他喋喋不休地说着，小心地扫过言隽文的脸色，看着对方没有要生气的意思，稍微安心了一些。
　　他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言隽文的手。平时排队的时候，言隽文总习惯在手里拿着一本书读，于棠偶尔看到他都是专心致志地阅读。
　　但是今天没有。
　　“……你又露出那个笑容了。”
　　“啊？”冷不防被言隽文吓了一跳，于棠赶紧收敛，把快咧到耳根的嘴巴端端正正地摆好了。“我这不是开心吗，言大少爷终于肯跟我吃饭了。看来我这几天的软磨硬泡终于起了效果。”
　　“不是这个原因。“言隽文推推眼镜。
　　“你的那个朋友，叫周泊是吗？我跟他不太熟，怕说不上话，所以前两天没答应你。”
　　于棠感觉这一句话比言隽文这一周说过的话加起来还要多，不禁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其实周泊很好说话的，就是……”上周那杯可乐还历历在目，于棠无奈地抿抿唇，“就是欠了点。”
　　言隽文其实很想吐槽关于欠的程度，于棠绝对比周泊更胜一筹。但是他有更想询问的问题。
　　“周泊他今天怎么没来？”
　　“咦，你还会关心他啊？”于棠挠了挠头。
　　“……好歹是一个班的同学。”言隽文微微别过头，“不像某些人，之前连同学的名字都没法第一时间说出来。”
　　这人怎么还记得这茬！于棠感觉冷汗都出来了，连忙转移话题。
　　“他是艺术生，学唱歌的，去集训了。估计高三下学期才回来吧。”
　　言隽文挑起细长的眉毛，唇角勾勒出半分弧度，“他是艺术生吗？”
　　“对吧对吧！”于棠一拍手心，“我第一次见他还真没看出来有艺术气质呢。你看看他，虽然长得那么高高瘦瘦的，但是透露出一种憨憨的气息，跟艺术完全不搭边啊。不过他们家是音乐世家倒是没错，好几代人都是搞音乐的。唉，只能说人不可貌相吧。”
　　“不过我倒是没看到你舍不得他。”
　　于棠拍拍胸脯，“那可不，男人有泪不轻弹啊！再说了，高考和艺考，都是学生的战场啊！”
　　虽说排队的时间多半是于棠在说话，但是气氛好歹因此缓和了不少，本来漫长的队伍也在絮絮叨叨中来到了尽头。

　　“啊——阿姨又手抖了，我明白了，下次我们就应该去旁边那扇窗……”于棠眼巴巴地望着旁边窗男生拿到的一大勺叉烧，再看看手里酱料明显多过肉的冷清菜盘，一脸悔不当初。
　　食堂的位置快坐满了，他们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两人并排的位置坐了下来。
　　于棠这才看到言隽文的盘子，眼睛瞪得溜圆。
　　“不是，言隽文，为什么你的叉烧就这么多啊？区别对待啊，不能只看脸啊阿姨！“
　　“你喜欢吃叉烧？”言隽文看了看他盘子里少得可怜的肉，拿起筷子夹了两块给他。
　　“……别这么看我。我不算特别喜欢吃。”为了躲避面前那人崇拜的眼神，言隽文轻咳两声，不留声色地往旁边坐了一点。
　　“那你喜欢吃什么？”于棠满足地看着叉烧饱满鲜嫩的色泽，“下次我们可以交换啊。”
　　“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
　　哈，标准的言隽文会说出来的答案。
　　没事，以后总有机会知道的！
　　于棠刚开始品尝到嘴的叉烧，面前突然有人停了下来。对面的人已经吃完了，那几个人几乎是站在对面的座位旁，和他们只有一张桌子的距离。
　　“于棠？”那个男生端着盘子停在对面，“哟，今天怎么没和周泊吃饭？”
　　“周泊艺考集训去了。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于棠笑着和对面打趣，就看到那男生旁边站着一个女生。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自己身边。
　　自己身边……？于棠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言隽文。
　　言隽文并没有抬头。但经过这两周的相处，于棠知道，言隽文虽然冷淡，但不是没有礼貌。所以他没抬头肯定是不想抬头。
　　因为面前的女生，是沈晴佳。
　　沈晴佳看到于棠转头去看言隽文，突然笑了一下，“于棠，你可真行。我们学习小组之前邀请隽文吃了几次饭，他都没答应。这可不，周泊一不见你就和言隽文好上了。”
　　这种半开玩笑半挑衅的语气，于棠经历过不少。但是这次并不是针对他，而是在针对言隽文。
　　言隽文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他抬头，张张嘴好像是想说什么，但是脸色着实不太好看。
　　那一瞬间，于棠的心里掠过千万个接下来言隽文说话的可能性。他可能会直接挑起那天沈晴佳表白的事情道歉，但现在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或者他会帮自己打抱不平，但是这也不是一个好时机。无论现在言隽文开口说什么，这股浓的刺鼻的火药味已经在食堂蔓延开来，只需要一根小小的火柴就可以点燃。
　　只有这个办法了——他咬咬牙。
　　于棠伸展开胳膊，一把揽住坐在身边的言隽文，半抱着他往自己的肩头靠了靠，在言隽文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揉了揉他的头发，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沈大班长，这可不，”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得意，“我们俩可是两情相悦的呢！”
　　“你小子，又乱调戏人家！”沈晴佳周围的同学笑作一团，她旁边的男生扯了扯沈晴佳的袖子，“晴佳，走啦，快到午休时间了。”
　　沈晴佳估计被那句“两情相悦”气得面色铁青，但是在友人的劝阻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乖乖地跟着大部队走了。
　　于棠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样做无非是戳到沈晴佳的痛处，但是表白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沈晴佳要是直接发火只能是拂了自己的面子，沈大班长肯定是不会那么做的。
　　其实沈晴佳人缘极好，跟于棠这种公认不爱学习的坏小子都算得上是半个朋友，也不知道怎么遇到爱情就冲昏了头脑。
　　“……手。”
　　看着几个人走远，耳边突然传来言隽文的声音。
　　于棠看着自己还搭在言隽文肩上的爪子，心里一惊，触电般弹开了。“抱歉抱歉。你不喜欢我碰你对吧？”
　　言隽文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垂眸，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红晕。
　　两人一言不发地吃着饭。
　　就在于棠在纠结应该怎么开口的时候，言隽文先说话了。
　　“谢谢。”
　　“对不起！”于棠听到言隽文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就双手合十，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言隽文说的竟然是“谢谢”。
　　“我在你心里这么不近人情吗？”言隽文没有看他，只是叹了口气，“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哦，那个，没什么啦，嘿嘿。”于棠尴尬地笑笑，重新端起手中的盘子，“不过你和沈大班长还是得找个时间把误会解开啊，说不定还是有机会两情相悦的。”
　　“说起这个，“言隽文端起盘子，于棠也端起来跟在后面，“你的词库里只有这些词吗？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没办法，其实说多了，大家都知道我开玩笑的，不会有人误会的啦。”于棠自然地上前几步，和言隽文肩并肩，“反正是好兄弟嘛，对女生我可不敢那么轻浮……”
　　他看向言隽文的一瞬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言隽文的脸色看起来变难看了。
　　“那个，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言隽文回复得很快，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便你吧。但在别人面前注意点。”
　　“哦哦。”
　　“等等，什么叫在别人面前注意点？”于棠眼睛一亮。
　　“言隽文——你是不是愿意私底下跟我做朋友做的事情啦！我们可以一起吃饭放学周末约会——”
　　“都说注意点了。”言隽文叹了口气，“再说了，朋友之间这能叫约会？”
　　于棠不解地看向他，“一起玩不就是约会吗？”
　　那一天，言隽文放弃了去纠正于棠观念上的错误。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于棠语文没学好的原因，还是他的词库里压根就没有正常的词语搭配。
　　他深刻认识到了有人确实是，江山难改，本性难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