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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猎场解围,剑拔弩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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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了。”沈韵轻轻笑了笑,自将那画卷收拢到锦盒之中放好,“你且看看我这卧房,哪里有挂画的地方?若真的按照你说的将这画悬挂起来,不是挂到书房,便是挂到花厅。可我到底与其他的闺阁小姐不同,咱们府中常有人来,若是被旁人瞧了去,你又要我如何去解释?”她将锦盒递给了蝶舞,又微微理了理衣袖,适才沉声开口说道,“行了,把这画好生收起来吧。你去把明日的行装找出来,就也早点回去歇了吧,我这儿不需要人侍候。”她侧身坐在了榻上,挥手示意蝶舞退下。后者的眉心微微一动,先垂眸看了看那包装的分外精致的锦盒,又抬起头来看看坐在榻上,神色似乎有些郁郁的沈韵,思忖了良久,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小姐,您和郑王殿下……是不是吵架了?”“什么?”沈韵听到她的问话,眼眸中闪过了十足的诧异。她只当是自己听错了,便立时抬起头去看她。许是在军中日久,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自觉地严肃,蝶舞听到她的反问,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屈膝跪下,垂眸开口道:“是奴多话了,请小姐责罚。”“哎呀你这是做什么?”沈韵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床上起身去扶她起来,“我不过是一时有些走神了没听清楚罢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将蝶舞拉了起来,“不过……你为什么这么问?”
“奴只是觉得……小姐今日情绪似乎与往日有异。从前郑王殿下送东西过来,不论是不是小姐用得着的,您都会很高兴,还会写帖子回他。可是今天……今天这份礼物如此费心,您却要让奴收起来,这……”蝶舞的头仍旧埋得很低,目光中似乎也有些犹疑,她轻轻嘟了嘟嘴,等话音落下,才带着几分试探的抬起了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沈韵。她的表情与以往没有任何的变化,仍旧是几分随性、几分洒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蝶舞总觉得今天的她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这幅画到底与其他的东西不一样,正是因为我格外珍视,所以才要嘱咐你收起来。我和韩云卿的身份到底不是平常的小儿女,很多东西也不能让我们由着性子来。总而言之,在事情变得明朗之前,还是不要太过招摇的好。明日我还要去春猎,一早便要出发,你还是先去准备明日的行装吧。其他的事情,等我从猎场回来,再细细说与你听吧。”看着蝶舞那似懂非懂的眼神,沈韵轻轻笑了笑,径自拍了拍她的肩,便挥手示意她退下。得到了她的叮嘱,蝶舞便也服了服身,自屋中退出。看着她那心满意足的表情,沈韵不禁有些感慨……若是这世间的人,都如同蝶舞这般好哄便好了。
翌日便是浩浩荡荡的三月春猎。虽说今年的狩猎皇帝未曾亲临,可到底是从太祖起便流传下来的规则,又有双亲王共同主持,一切仪程都与往年无异。不过许是因为今年由韩风朔与韩云卿两位青年人主导,随行的也多是京城中的世家公子。那浩浩荡荡的队伍自猎场而去,倒是成就了一番别样的风景。沈韵自然也在随行的人员当中。她并未着铠甲,只叫蝶舞选择了一件绛红曲裾来穿上。她的马紧随着为首的韩风朔与韩云卿,在人群之中显得分外夺目。
众人一路从宫内行到猎场,走完了仪程,已至日上三竿。北归的大雁正一排排从天上飞过,形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云卿,听父皇说你今日的建树颇有长进。来,让皇兄看看,究竟进益如何?”韩风朔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把上好的青铜弓递到了韩云卿的手中,在场的许多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韩云卿的身上。他自抬手接过了那弯弓,目光中带着浅浅的笑意,沉声开口道:“皇兄过奖了,我箭术不精,哪里敢与皇兄相比,今日在此,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他一面说着,一面自弯弓搭箭,对准了天上那飞行而过的大雁。箭矢从弓箭中飞射而出,划过湛蓝的天际,精准的射入了一只大雁的翅膀当中。只可惜终究是力道太弱了些,竟没有将那大雁射落,徒留下一声凄惨。
“让皇兄和诸位亲贵们见笑了。”韩云卿负手将弓箭拿于身后,脸上的表情中露出些许温和谦恭。韩风朔只轻轻勾了勾唇角,眼中似乎闪过了转瞬即逝的轻蔑。他自接过侍从递上的长弓,弯弓搭箭,将箭矢飞射而出。羽箭准确地射入了一只大雁的胸前,随即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喊。跟随在他身边的侍从急忙向着大雁落下的方向跑去,只是不多时,便传来了欣喜的喊声:“中了!殿下射中了!”
“云卿,看来在这箭术之上,你还是要多跟为兄学习学习才是啊。”韩风朔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拍了拍韩云卿的肩膀,脸上的笑意仍旧如以往那般从容。沈韵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禁轻轻冷笑了一声。她本来还正在想着如何在这春猎的仪典之上震一震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梁王殿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她快速走上前去,并没有理会韩风朔,而是用力拉住了韩云卿的手,将他的整个身子向后拽了一步,使他脱离了韩风朔的掌心。
“韵儿?”韩云卿不禁微微一怔,目光中显然露出了些许讶异。可沈韵显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将那把青铜弓拉到了满月之形。箭羽如同破风一般的划过天际,饶是站在一旁的韩风朔,都听到了利箭破空而去的身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箭羽飞去的方向之上,所有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两只飞行的大雁一前一后落了下来。
好一个一箭双雁!
沈韵都不待等去检查的人汇报,便自松开了韩云卿的手,脸上的表情透出几分自得。她阔步自走到韩风朔的面前,看着他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不禁轻笑一声,开口说道:“看来梁王殿下,您需要跟我学的东西,也挺多的。”她随手将腰间的马鞭抽了出来,用力甩在了韩风朔的怀中,那马鞭的尾端正擦着他的脸颊落下。韩风朔只觉得若是她手上的力道再大一寸,他的脸只怕就要被那马鞭打破了相。
毕竟……那马鞭中究竟暗藏着什么玄机,他最是清楚不过。
“沈大人真是好身手。难怪父皇常说,你的弓马在青年一代中原是数一数二的。这一点,我确实应当向大人多学习。不如便请沈大人一步我帐中小坐,我敬大人几杯,略表我的恭敬之心?”韩风朔一面说着,一面向着沈韵拱了拱手,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沈韵的唇角亦微微勾起,自抬手回了一礼,朗声开口笑道:“既然是梁王殿下相请,那么韵便却之不恭了。”“师姐!”站在一旁的林铭见状,目光中不禁露出了些许急迫。他扬声喊住了正欲离开的沈韵,向她轻轻蹙了蹙眉。
“你不是说今日要向郑王殿下展示你新得的弓箭吗?现在可正是好时机。”沈韵向着他轻轻一笑,将目光落在了韩云卿的身上。林铭虽然不能够完全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却也知道她既然开了口,便是既不希望他跟着,也不希望韩云卿跟着,虽然仍旧有些放心不下,可他仍旧轻轻点了点头,向着韩云卿走去:“殿下,近日父亲新送给我的一把弓,正有些妙处,咱们一道去看看吧。”“好。”韩云卿本就与林铭亲厚,只微微扬起了唇角,向他轻轻一笑,适才将目光转向了沈韵,“韵儿,晚些我自营帐中等你,尚且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沈韵轻轻一笑,点头应下之后,韩云卿便与林铭一道伴着离去。韩风朔见状,亦缓步走上前来,沉声开口道:“沈大人,请吧。”“梁王殿下请。”沈韵轻轻笑了笑,眼底却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温柔。她自伸出了手,做出了一个相请的手势。待韩风朔先行之后,才在其身后两步的位置随行。
“沈大人真是好身手啊,我那个七弟是个有福之人,能够得到沈大人的真心相待。本王可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韩风朔掀帘入了营帐之中,抬手示意沈韵坐下。沈韵却只是走到了那矮几前站着,并没有落座。她轻笑一声,将头转向了韩风朔站立的地方,目光中透出些许冷意:“王妃要是听到您这么说的话,大概会不高兴吧?”
“沈大人还是这这般风趣。”韩风朔闻言,亦是轻轻一笑,旋即便端起了手中的酒杯示意沈韵。后者轻笑一声,顺手抬起了酒杯,却没有要饮的意思。她一双美眸凝视着杯中的酒液,扬起的唇角中透出几分冷意:“梁王殿下,我沈韵说话做事素来直接,今日也无心跟你兜圈子。我平生最看不上的,便是那些打肚皮官司、背后算计利弊得失的人。我虽不喜你平素为人,却也不是三岁的孩子,非要做什么整肃奸小的大英雄。今日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怎么斗我不管,只要你不怕午夜梦回,那些与你血脉相连的人入梦索命。但我也同样要告诉你,只要我沈韵在一天,韩云卿……你别想动。昨天的事情,便当是我没有把话说在前面。可若是今后再让我发现你对他不利,梁王殿下就不要怪我,不顾念皇家的脸面了。”
沈韵一边说着,一边扬起了唇角,那双好看的杏仁眼中的温度却越来越冷,黑白分明的眼中写满了警告与狠决。她慢慢地翻动手腕,将那杯中的酒一滴一滴的倾洒在了地上。韩风朔不禁站起了身,那双眸子里闪烁着的狠决,让他的脊背不禁有些发凉。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冷声喝道:“沈韵,本王可是陛下亲封的七珠亲王,本王不信你敢将本王如何。”“殿下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看看我敢不敢!”沈韵的话音伴随着最后一滴酒一同落下,她用力的将那酒杯往地上一掷,精致的青花瓷盏立刻碎裂开来,只剩下了一地清脆。她看着韩风朔眼中那隐忍的怒火,只是轻轻笑了笑,便自拱了拱手,沉声说道:“殿下方才也听到了,韩云卿还在营帐中等我,请恕韵失陪之罪。”话音一落,她便昂首阔步的向外走去。只是方才行到帐门之前,便听到了那似乎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低吼:
“沈韵,你以为你护得了韩云卿一时,便也能保护他一辈子吗?”“呵。”沈韵的唇角一勾,眼里的冷漠更甚、坚定更甚,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回应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只要是我沈韵想护的人,就能护一辈子。梁王殿下如果不信,也可以试一试。”话音一落,她抬手掀帘而去,背影决然,英姿飒爽,不留半点犹疑。伴随着帘帐的落下,沈韵清楚的听到了瓷器碎裂传来的声响。她只轻轻笑了笑,带着几分随意的向韩云卿的帐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