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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今日康德 ...

  •   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所看到的、摸到的、嗅到的,全部都是别人和自己的认知反馈。
      真的是那样的,真的是这样的吗。
      世界上存在红色吗,这样定义的真的是对了吗。
      只是人的角度并不是宇宙,对物体的认识仅仅是人对它的认识,真实的它是什么样子的,全然不知。
      感性、知性、理性。
      感性的直观杂多是被动接受许多的表象,知性范畴能把“我”带入每一个表象中,也把每一个表象带给“我”,理性来做调和。
      感性与知性靠想象力来沟通,图式像公式定义,形成图象。
      感性直观分外直观内直观,内直观存在于时间中,外直观存在于时间空间中,范畴具有时间性,因此能够沟通联系。
      而先验范畴又需要在时间条件下才能使用于直观表象。
      图式是按照规则的先天时间规定,而时间是一切表象的连结形式条件。
      这是以人类身份去了解世界的一部分,那这里又是哪里,眼前的光透不过半寸黑暗,下一秒就有无数灰色小飞虫循着光扑到脸上。
      没有光,你又在哪在看什么呢?
      *
      雾枝老实趴在中原中也的背上,她肩膀和左前胸疼得厉害,吸气呼气都是撕裂的疼。
      中原中也小小偏了下头,稍长的头发蹭过雾枝脸颊,“困了就睡,我们很快会到的。”
      雾枝用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闭上眼,她没搂得太紧,怕中原中也被自己勒到。
      她还想着背不动了自己可以下来走,或许也不用扶着,她自己一会儿就能活蹦乱跳了。
      闭上眼,雾枝的脑袋里什么都映不出,思维也缓慢迟钝起来。
      ……要对不起中原中也了。
      一定要学会他的名字,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样想着她沉沉睡去。
      等雾枝睡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枕边放了一套干净衣服。她不确定,没有动,环视四周。
      这是间不大的屋子,一张床,一个柜子,应该还有其他家具但不在这里。
      窗台上还有灰,显然是之前没人住过的,暂时安置她的房间吗?
      雾枝坐在床边晃晃脚,确认能走后踩到鞋子上穿起来,把门开了一条缝,外面是客厅,没有人。
      她轻手轻脚地放心推门出去,房子里该有的家具一样不少,还有一个房间专门堆放空木箱。是在民国背景电视剧里会见到运货的木箱。
      雾枝又回到客厅,茶几上摆着白色药箱,很明显是新的,和房间那套衣服一样都是在她睡着时买回来的。
      自觉衣服有血迹,雾枝没有坐下,低头站在单人沙发旁边等着中原中也。
      她身上有伤吗,不知道,没有伤那血是哪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笃定血是自己的呢,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个笨蛋。现在还要从头开始学新语言,好困难,要尽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嗯,也不用装,只是听中原中也说话就会很懵了。
      还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一片迷茫。
      开门声打断了雾枝的脑内活动,她走过去,是中原中也拎着食物回来了。
      “你醒了啊。”中原中也进门就见到眼神有些懵懂的雾枝,无措地绞着双手,听到声音后跑过来,自然而然地伸手来接东西。
      就像对待家人。
      雾枝猜他说的是你醒了或者你过来了啊,她点头,把食物放在茶几上,然后手足无措的看着中原中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没有换衣服吗,”中原中也走进来,看了下茶几上没被动过的医药箱,“忘记问你会不会用了。”
      雾枝跟着他慢慢挪动,眨巴眨巴眼,捏起衣角。
      目光从她衣服扫过微微蹙眉,随后又把视线转到医疗箱上语气有些苦恼。
      可是没有生气,应该是因为发现沙发没有脏吧。
      中原中也走到雾枝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推她到沙发前,按着她坐下,“你先坐在这,我去烧水调温度。”
      雾枝揪着自己的衣服微侧身给中原中也看,试图告诉他:脏衣服不能坐沙发啦,会弄脏的。
      “害怕弄脏?”中原中也看雾枝很努力表达的样子,他不知道雾枝能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把声音放慢讲,“没关系,脏了就换掉。”
      汚れ,出现了两次的词,前者是疑问语气应该是在理解我的示意,后者是安慰或是解决办法。
      他明白所要表达的事情了,那么出现了两次的词很可能是脏的意思。
      雾枝在心里重复读音,如果她再等上几天找一个契机顺利开口说出中原中也的名字了,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写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会开心吧。
      雾枝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歪头把脸贴在中原中也的手背上,露出笑容,用口型念出“中-原-中-也”。
      眼睛里好像有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投下的浓稠熟蜜色的影子,清晰倒映出中原中也愣住的神情。
      “那我去了。”
      中原中也连忙把手抽回去,去了浴室烧水。他盯着水温变化觉得自己捡回来的小姑娘好像被抛弃的猫猫幼崽,颤巍巍站都站不稳,眼神无辜又漂亮,带回来后就开始粘人仰着头去蹭你。
      除了不会喵喵叫简直太像了。
      雾枝坐在沙发上等着中原中也来喊自己,食物是便利店买的加热就能吃。
      她看向太阳照进窗户的橙红色的光,在心里重复回忆自己记到的词,中原中也、你、脏、和一个我。
      感觉无论什么语言主语和骂人的脏话总是会比其他词学的快呢。
      她从窗户一角看到太阳斜下时中原中也过来走到她旁边,“走吧,跟我来。”
      雾枝起身跟在他后面,来到浴室发现自己醒来房间放的衣服已经放到这了,中原中也打开洗漱台下的小柜子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大理石的台面上。
      “这个是调解水温的,如果觉得烫就拧到这边。”
      中原中也耐心的一样一样告诉她,等她用口型重复。
      雾枝十分配合,给中原中也一种自己在带孩子的感觉,明明是她看起来更高一些嘛。
      嘁,自己肯定还会长高的。
      中原中也在心里不爽身高。
      雾枝好学的在心里重复名词。
      都交代完确定没问题中原中也走出去把门关上了。
      雾枝松了一口气,发生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后总算有事情和原来的生活接轨了。
      小孩子在外面疯玩一天灰扑扑地跑回来不就会在大人的安排下进到浴缸里,水上放了小玩具,再在浴缸里扑腾扑腾玩上好一会儿吗。
      可是,中原中也怎么看都比自己小。
      而且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但是小鸭子好可爱,那就当一会儿的孩子,自己允许就好了。
      放轻松,会没事的,从现在开始不就已经要和正常生活接轨了吗,说不定还能幸运的找到方法回去。
      雾枝脱下血迹干涸洇出大片相较摸起来有些硬的衣服。
      她拿着衣服,无端端想起那具尸体,应该说是死掉的自己吗。
      雾枝不想承认是那样。
      不就在这里吗,我在这。
      她看向镜子,镜子里的雾枝也看向她,她身后架子上的衣服也看向她,在她肩膀本来应该存在的地方。
      什么?
      反应过来雾枝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镜子前右手举在半空中,想要触碰但迟迟没动。
      她的左肩消失了一部分,三角肌、斜方肌、骨头,都消失不见,丢了一块,她能清晰看到惨白骨头中的红色,像劣质彩铅在素描纸上涂了一个圆形,是凹凸不平的鲜艳红色。
      没有流血,切面平整,就像冰淇淋被一勺舀下去顺滑无比,露出里面惊喜的覆盆子果酱。
      她能感受到自己肩膀的存在,但本该有肩膀的地方却缺失了一块。
      皮肉的边缘还很新鲜,生机活力仍然存在,甚至有隐隐的绿色,她像是误入了山谷的流浪者,看到了红的烧起来的满身遍野的花,还有与之相衬的淡淡青苔绿,她跌倒从坡上一路滚下去,满嘴满身都是鲜花汁液的气味,然后欢快的大笑起来,风灌进她的嘴巴里、肺里。
      红色,烂漫的红色。
      消失不见的白色。
      不能尖叫出声——
      雾枝捂住自己,镜子里的她眼里溢满泪水,死死扣住自己的半张脸。
      会打扰到别人,中原中也会听到问她怎么了,她听不懂也说不出,该怎么说自己的肩膀消失了呢,要怎么去描述自己这个时候的绝望呢,要怎么去把自己再一次类比成人类呢。
      尸体,是自己。
      自己,是尸体。
      腐烂的、苍白无力的、渐渐变成绿色鼓起来,像泡起来的豆子外包裹着皮,戳破会流出肮脏的脓液。
      自己是那样的东西吗,不是啊,不是那样的。
      雾枝深吸气,心脏剧烈跳动着。
      看看自己,雾枝在心里说,你还有心跳和呼吸,你还能感受到肩膀的存在,穿衣服的时候很正常呀,有肩膀的形状,或许只是暂时看不见了,但仍然存在着。
      人类是实体,是在空间中持续存在的实体,比如一张桌子,他是实体且持续存在,那么就不会因为他缺了一部分而说它不是实体了。
      那么你也是。
      冷静下来,拜托你冷静下来,只是不见了,还会出现的。
      那时候,右手不也消失不见过吗?
      雾枝在脑子里搜索当时的记忆,那个时候她就处于这个状态了啊。
      ……从一开始就这样了吗。
      雾枝顺着冰凉的墙壁滑下去,抱着膝盖把头埋下去,她不敢哭出声音。
      到底该怎么想现在的自己呢,迷茫又无力,是活该被淘汰掉的人。
      起来吧,雾枝又对自己说,进到水里。
      她脱下身上还有的衣服,把泡进水里,仰起头头发散落遮住她小半张脸。
      就像之前的尸体。
      很不一样噢,雾枝撩起浴缸中的水,自己还有感觉,水是温暖的,镜子上起了雾气,她身上还有血迹。
      比起尸体,她现在是更漂亮的活人。
      这怎么会一样呢。
      雾枝责备自己。
      这不一样的。
      雾枝清洗自己,又像清洗脏脏的尸体,她站起来让花洒把自己从头浇到尾。
      消失部分没有沾到一点水,雾枝确定它没有消失,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了。
      那么自己就还能算作人类?
      又有什么用呢。
      雾枝慢条斯理的想,又泡在浴缸里蜷缩起来。
      一会儿再起来吧,把脸洗干净,别看出哭的痕迹。
      别给中原中也添麻烦。
      雾枝警告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今日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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