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告诉他》沈泽渔

4、4

　　推开门，看见包厢里的人不多，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倒是还算安静。五个人，三女两男，除去魏升，许味只认识一个男的，好像是他的大学同学，看见许味进来了，推了推魏升，说：“诶，你家小朋友来了。”
　　许味冲着男人点了点头，叫道：“白少。”
　　白钰朝他举了下手中的酒杯，说：“诶，真乖。”
　　魏升懒洋洋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角，朝许味招了招手，说：“小味，过来。”
　　许味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端端正正地坐在魏升身边。
　　白钰怀里的女孩子留着一头俏皮的短发，看起来年纪也不是很大，笑眯眯地看着许味，说：“第一次见魏升带这个小朋友呢，这么宝贝的吗？”
　　白钰刚要说话，就被魏升打断了，给许味手里塞了一杯酒，漫不经心道：“他这么可爱，必须宝贝着啊。”
　　听魏升在这么多人面前夸他可爱，许味微微红了脸，碰了碰他的手臂，说：“哥你说什么呢……”
　　一直坐在阴影里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伸手就扯开许味的衣领，冷冷地说：“这叫宝贝吗？衣冠禽兽在这儿装人，我真是看不下去。”
　　许味被吓了一跳，神色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却不敢甩开女人的手，不知所措地看向魏升。众人却都把目光看向许味脖子上的痕迹，包厢里传来一阵戏谑的声音。
　　魏升搂着许味的腰把他抱在自己腿上，说：“Andy你快别欺负他了，我们小味脸皮可薄了。”
　　刚才带着许味进来的女人在点歌台点了一首薛之谦的《演员》，问：“小朋友会不会唱歌？”
　　“会啊，小味唱歌可好听了。”魏升拍了拍许味的背，说：“把酒喝了，去你苏姐姐那儿要话筒。”
　　许味点了点头，喝下杯里的酒，走到苏意面前。
　　女人给了他一个话筒，说：“来，姐姐跟你唱。”
　　她唱歌的时候是那种很好听的烟酒嗓，跟本人说话的声音不太一样，似乎是专程练过的。至于许味，唱歌着实好听，每一个音符都唱得非常准确，声音也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让人听着就觉得非常舒服。
　　以前许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唱歌好不好听，后来跟着魏升出来玩得多了，一些KTY必点曲目都会唱了，也总有人夸他，说他唱某某歌特别好听，虽然他从来都不会在自己的播放器里放这些歌。
　　短发女生去卫生间了，白钰凑在魏升身边跟他喝酒，看了眼他的手机，笑着问：“你这小孩儿声音多好听啊，叫/床肯定也好听吧？”
　　魏升瞥了他一眼，说：“要么说脸真的很重要呢，你顶着这张斯文的脸说出这种话来丝毫不让人觉得你是个败类。”
　　“嘁。”白钰白了他一眼：“彼此彼此吧。你什么时候不要了，别伤着人家，转手给我吧，白哥哥一向疼人。”
　　魏升关了手机屏幕，看着和苏意在点歌台前唱歌的许味，冲他抬了抬下巴，说：“那你自己去问他啊，你看他跟不跟你走。”
　　正好许味刚唱完一首，听到似乎魏升在谈论他，于是有些忐忑地看向魏升，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
　　魏升朝他招招手，说：“过来，你白哥哥跟你有话说。”
　　“啊？”许味懵懵地走过去，看向白钰。
　　白钰给许味倒了一杯酒，还没说话呢，就被魏升抢过去话头：“你白哥哥让你跟他走，你走不走啊？”
　　许味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茫然地看向白钰，问：“去哪？”
　　白钰敲了魏升一记，说：“行了你，做个人吧行吗？”然后抬手揉了揉许味的头发，说：“别理他，你升哥简直不是人。”
　　许味垂着头，小声地说：“没有，升哥对我挺好的。”
　　啧啧啧。怪不得圈里传魏升是一代蛊王，给小朋友洗脑得不轻啊。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苏意走过来点了一支烟，把打火机啪地往桌子上一扔，说：“叫许味是吧？小许，念高中呢？”
　　许味点点头。
　　苏意看着他，问：“想好以后考什么学校没？准备学什么专业啊？”
　　许味又摇摇头，说：“没想好。”
　　“你唱歌挺有灵性的，找音也准，要不考音大吧，长得还这么可爱，我看以后能出道了，多少好看的小哥哥没有，非得浪费在魏升身上。”
　　“哎哎，你别给人家瞎指路啊，我们小味学习可好了，以后能考北大的材料，怎么让人家学音乐去？”
　　苏意皱起了眉，瞪着魏升说：“你他妈什么意思啊，看不起学音乐的是不是？音乐生随便一套设备就够换个你了，你知道我们学校最出名的驻唱一晚上上台多少钱吗？”
　　白钰还在旁边帮腔：“苏姐，你还别说，魏升真不值你那一套设备。”
　　魏升听着两人的话，默不作声地喝酒，却悄悄地攥紧了搭在膝盖上的拳头。
　　几个人也就是最近都不太忙，出来瞎聚聚，唱唱歌喝喝酒，没打算通宵浪在酒吧里，刚过了十点，就开始慢慢要散了。
　　许味早上被魏升从学校里带出来，他没吃早饭，跟着魏升在酒店里滚了半天床单，又睡了半天，早就饥肠辘辘了，醒来以后就跑到酒吧里被灌了不少酒，现在胃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白钰带着短发女孩先走了，Andy接了个电话，好像接下来还有什么活动，也走了，就剩下了苏意、魏升和许味。
　　夜间的风有些凉丝丝的，苏意紧了紧身上穿的薄外套，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说：“来的时候我都忘了问了，小朋友吃过饭了吗？”
　　许味正胃疼得冒冷汗，魏升在一边不知道跟谁打电话，隐约听到苏意问他话，摇了摇头。
　　苏意也没看出他不舒服来，对着魏升的身影竖了个中指，说：“什么玩意儿，饭都不给吃。走吧，姐请你吃饭去。”
　　许味连忙退却：“不、不用了……”
　　苏意却不容他拒绝，拉着许味的手，冲着魏升喊了一句：“我领小孩儿吃饭去了啊，你自己回去吧。”
　　也不知道魏升到底有没有听到，也不等他回应，苏意就把许味拉走了。
　　她找了家面馆，好像是她什么朋友开的，但是今天那人不在，苏意随便点了两碗面，给许味递了双筷子，说：“吃吧。”
　　许味本来胃疼得浑身都快冒冷汗了，看着碗里的面也没什么食欲，但又不好意思驳了苏意的面子，只好先喝了两口汤。
　　汤很是清淡，入口也很浓香，暖暖的倒是让他的胃舒服了一些，又撑着吃了几口面，面也很好吃，但他实在没胃口。一抬头，苏意的碗都已经见底了。
　　许味看了看自己碗里还剩下的半碗面，有些为难地看着苏意。
　　“吃饱了？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许味报了个小区名字，苏意有些惊讶了：“哟，别墅区啊，小朋友还是个富二代？”
　　许味垂下头，说：“也……也没有。”
　　苏意拎着包出门打车，随手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说：“学习挺好，家里有钱，你不当个乖小孩跟着魏升每天浪什么啊？你图什么，寂寞吗？”
　　许味茫然地看着苏意。
　　原来喜欢一个人，和他在一起，是需要一个并上不得台面的理由吗。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苏意朝许味摆摆手，说：“以后想玩就找我，别成天跟着魏升了。”
　　许味腼腆地笑了笑，朝苏意点了点头，说：“嗯，谢谢苏姐。”
　　车子驶出许味的视线，他的胃又开始疼了，走进小区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着，苏姐姐真好啊……她对自己挺好的。
　　自己有成天跟着魏升吗？他也不经常来找他啊……嗯，升哥也对自己挺好的。
　　好不容易捱着回到家了，家里一片漆黑，继父不知道今天晚上有没有回来，妈妈和弟弟应该也都睡着了……刚才吃的那半碗面开始发作，胃里不舒服，让许味恶心的不行，跑进卫生间里开始对着马桶哇哇地吐。好在晚上多少吃了口东西，不至于吐的都是酸水。
　　吐完了，他又熟门熟路地拿出药箱吃了胃药，钻进被子开始睡。
　　睡着前的最后念想，就是不知道自己旷了这一天的课，老师有没有讲特别重要的东西，明天上课还能不能听得懂……
　　许味从来不做梦，如果忽视了总是在隐隐作痛的胃，他还算一夜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