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奈何日事记》让我康康

2、文曲星下凡

　　我是孟婆，话说我刚刚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先从前几天说起吧，我从黑白无常那里得到了我将要被放入世间轮回，受因果之苦的消息，于是害怕的我就去阎罗殿那里求情，但是判官和阎魔大人却以一副“本人虽身处罗刹地狱但仍是一个两袖清风不通私情的好神仙”的面貌示人，丝毫不理会我鬼哭狼嚎的哀求。
　　至于后来几天各路鬼神见到我都绕道走，我只好悻悻而归，滚到自己的屋里收拾东西，做伤心欲绝状。
　　不过说也似乎很奇怪，我伤心在屋里的这几天都没有新孟婆来接我的班，害得我边忧愁边履行职责，熬孟婆汤。事实上，我在这几天得出了一个结论，认为心情很能影响工作质量，我边工作边叹气，看着我前边排着长长的队伍的鬼，心说这体制内的公务员真不好做。但我又很快想到即将被下放到人间当畜生，觉得自己命真苦，真真是地府版的“孟婆怨”了。
　　当我总算发放完这一天份的汤，收获了一大票因为汤太难喝而口吐白沫的鬼魂给我的幽怨眼神后，我就见到了行色匆匆的黑白无常。
　　他们径直向我飘来，后面还用铁链栓着一个灰色虚影。
　　我正收拾汤锅，“啪！”黑无常动作粗鲁地把铁链的一头拍在我的桌子上，不耐烦地嚷嚷：“汤呢？汤呢？今天我们要恭送文曲星归位！”
　　嘴上说是恭送，但他的语调不乏讽刺。我还是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不着痕迹地看了灰影一眼，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像是奄奄一息的样子，站也站不稳。但这个灰影却是努力地站直，头发很是凌乱，但也掩不住他一双熠熠生辉的眸。
　　“小生不喝。”不卑不亢的语气，虽然没有多少力气，但话语中总有一种让人禁不住折服的力量。灰影的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盯着我，接下来的话让我感觉不妙，“小生此番是专门来与孟婆大人再聚的，十分感激百年前孟婆大人给的指点，但小生的余愿未了，想是小生能力不足罢，所以今日还请大人再赐教一二。”
　　灰影的话直接忽视了黑白无常，仿佛他不是被地府强制带回来的，只是有问题来请教我才过来的，这让黑白无常的脸色从惨白变到漆黑。
　　我努力忽略掉那老二位无常散发的低气压，心想着你小子不要把大白实话都说出去呀，把我都招供出来了，顺带把那二位的存在感都说没了。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直视他。他突然跪在我的跟前，栓着他的铁链“咣当”一声，腰杆却是笔直的，“小生从来都是孑然一身，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但是有一句话是我始终欠她的。所以小生余愿未了，还再请孟婆大人网开一面，助我一臂之力，找到她。”句句落字认真，还带着十分诚恳。
　　当我欲要回答他时，白无常率先插话，“孟婆，想来几百年前他对你说的也是这般苦情话，怎么？人间的戏本子没见过？男人信誓旦旦，女子深信不疑，但最后共赴奈何桥的能有几对？即使不是同年月死罢，夫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地府，也是哭丧着脸，口中念着下辈子不要再见面，互相恶狠狠地诅咒对方，哼！笑话！自古情之一字只在戏中恒久远，可在我们地府这可是稀罕着啊。文曲星你也不想想，是个人都轮回几次了，现在还想来说句话？你已经为难了我们几百年，现在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吧！”应该是被无视的感觉这鬼差没体验过，平常在鬼中耀武扬威惯了，今天一刺激就不得了，说话怎么伤人怎么来。
　　果然文曲星脸色灰暗了几分，身影的轮廓在人不经意间闪了几下，给人一种即将要消失的感觉。
　　“那个，我觉得应该......”“住嘴！没时间了！”我一开口就被黑无常大声截住，他旋风似的从桌上拿起我还没收拾完的汤碗，好巧不巧里面还剩半碗，是那个今早给我念诗的人剩下的。大意的我连忙去阻止，却只碰到他的衣角，眼睁睁看黑无常霸道地捏起文曲星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一股脑的灌了进去。
　　“咳咳咳！”随着文曲星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以及黑无常愈发上扬的嘴角，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我好不容易扯开黑无常，来到文曲星跟前，看见他难看的脸色，不禁脱口而出担忧到，“你也真是的，自古以来讲究民不与官斗，面对如此蛮横不讲理的鬼差也不知道避让一下。”
　　“咳咳咳！”我口中的“蛮横不讲理的官”黑无常也突然咳嗽了几声，并用寒气逼人的眼神对着我。
　　“既然汤已经喝了，那就劳烦文曲星大人上轮回了吧！”耳边一并响起的是白无常那得意洋洋的语气，我不满地看向他，却突然感觉手上一凉，低头一看，发现文曲星失去了意识倒向了我。我吃了一惊，这家伙，好歹也是天上的星宿，怎么虚弱到连我都快触摸不到灵体了？
　　“文曲星？！”白无常跳向一旁的黑无常，俩无常脸上露出了他们此生中的第一个表情，白无常的语气惊疑不定。
　　我连忙蹲下去看文曲星的灵体，不知怎么回事，我能感觉到刚才原本好好的他的灵力在消失，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难道刚才黑无常喂给他的不是汤而是老鼠药？料想也不是，因为天上的人物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轻松抹杀的，毕竟有神庇佑着。
　　我连忙抱着文曲星，祭出法器，飞向阎罗殿。虽然我和文曲星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消失在我面前，另外，他又是天上的星宿，如果在地府有差错，那么我们也会有大麻烦的！
　　这真是个灾难！我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