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奈何日事记》让我康康

1、孟婆在地府

　　“喂！新来的！你惹上大麻烦了！”我的头顶上“轰”的一声炸开一个声音，像过年时路上的顽皮小孩偷偷地放在你脚下的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一通乱响，炸的你耳朵疼。
　　“嗯……？”我非常不满地哼了一声，脑子一片混沌，都说刚被吵醒的人最不讲理，因为他们经过了与周公的会谈，体验了何谓灵归混沌，感受着与苦难的平生毫不相同的美妙感受，自然而然会有起床气。我对此深有体会，我真的很想把那个声音的主人千刀万剐，下油锅，凌迟，让他尝尝身处地狱的滋味。
　　但脑中稀里糊涂的幻想还没完，就有一只冷冰冰的手抚上我的脸，那触感，像是一只死人的手，感觉不到生机。同时有另一个文质彬彬的稍有淡漠的声音响起，“怎么大白天的还在地上睡觉？真讨厌随便在地板上碰到一个东西就跟他搭话的感觉。”
　　我被那冷腻的感觉刺激得哆嗦了一下，脑中的混沌减了一大半，睁开迷糊糊的眼睛，眼前是两个影子，都很瘦削，且高，这两个影子分别穿着黑色和白色的宽大袍子，有一阵风吹过，似乎像两面迎风的丧旗招展。说是丧旗真的不过分，因为他们老二位的脸色惨白，但神情阴沉，恰似锅底，嗯，真的不怎么赏心悦目啊。我用力地一挥手，把我脸上的那只手推开，同时弹跳起来，大叫道：“晦气！晦气！白无常你的手为什么要放在我英俊的脸上？你的手碰过多少孤魂野鬼！”
　　“哼！自己天天和鬼打交道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嫌别人晦气？难道孟婆大人忘了自己身处幽冥地狱了吗？”那着黑色袍子的年轻人交叉着手，睨斜着眼，语调讽刺。
　　“难道因为是新来的，所以还有不习惯的地方？”另一个白袍年轻人，也就是白无常，及时补刀。
　　因为白无常的那句“新来的”，我的起床气又咋呼呼的更上一层楼。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我才不是新来的！我已经干了几百年，还有我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和你们这两个看上去是更年期实际上是自负中二小毛孩的人不是同一个辈分，所以下次请叫我哥哥谢谢！”我骂得意犹未尽，“还有我的职业是孟婆，和你们无常的职位大小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属于同级的同事关系，不要对我大呼小叫！”
　　“呵呵，真是笑掉大牙了，不要跟我说你已经跟我们共事了几百年，我对于你这个糙汉型的男性孟婆非常的讨厌，整天没事就喝酒，没个正行，吊儿郎当的，你就说上次吧，你居然将孟婆汤里掺了酒，害的那些鬼喝了后不省人事，连阎魔大人都无法问他们的话，就这样子的同事不要也罢！”黑无常冷冷说道。
　　“我……我那是喝酒时煮汤不小心给倒的，纯属意外。”我的声音顿时显得有些中气不足，赶紧转移话题，“哎呀呀，你们今天来是有何贵干啊？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煮汤啦。”
　　“啊，你先省省吧，”刚才不发话的白无常突然对我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微笑，我顿时感觉似乎一阵冬风吹过我的心田，万物结冰，毫无生气。这可真瘆人啊，我正想着，他的下一句话就让我震惊当场，“你被停职了。”
　　“啊哈？！”我险些说不出话来，急忙追问，“原因呢？”
　　“你还记得五百年前下凡的文曲星吗？”
　　“怎么了，我跟他可没有什么债啊！”我很头疼，几百年前的事情模模糊糊，“只不过送过他一碗汤而已啊。”
　　“那是在他出生在人间前的时候，在他结束人间的寿命进地府时你却没有给他孟婆汤，换句话说，那时你放走了他。”
　　“啊！怎么现在才发现啊？这地府的人办事效率真低！”我愤愤不平。
　　“……”不出所料黑无常和白无常一脸“麻痹这人智障”的表情看着我。
　　“所以呢？”刚刚失去地府公务员的铁饭碗的我无所畏惧，“二位打算怎么做？”
　　我悠闲自在地打量四周，发现四处都是是三川途的彼岸花花海，正是花季的时候，花开得妖娆，花瓣是一丝一缕的红艳。千万朵彼岸花盛开在一起，却没有一丝生机勃勃的样子，反倒带着死亡的颓靡气息。不远处是地府的三川河，河上的艄公正撑着船篙，引渡亡者。我的工作地点，也就是奈何桥头，我是看不到的，这可是要到酆都的城门前头才能看得到，想必我昨夜是和牛头马面他们喝了不少，发了点酒疯，才从城门走到了这里。我不紧不慢地环顾花海，心里默数着一二三，想着黑白无常啥时候开他们的金口，发落我这罪人，是去哪一层地狱呢？最好不要让我去干热油锅，鞭笞鬼魂那种粗活，又脏又累，还浪费我这一张好俊脸。
　　正担心我的好俊脸会怎么被浪费时，黑无常一反常态，不像以前那样挤兑我，他玩味地看着我，我与他双目对视。黑无常不得不说生了双好眼睛，武侠小说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剑眉星目，哦，对了，是这个词，真真是形容得恰到好处。他的眼瞳是纯净的黑，像是人世间的稚儿的眼，却没有稚儿的懵懂和无邪，反倒有一种深邃，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其中有很多看不懂的东西在其中。
　　比如我此刻就有点看不懂他眼中蕴含的深深怜悯。
　　“呃……那个你可以说话吗？你这样我怪尴尬的。”我干咳一声，“我到底需要作什么？”
　　“哦，”白无常又一次阴森森地笑了，接下来他的话让我如坠冰窟，“孟婆大人你因失职导致天上的文曲星在人间游荡了五百多年，使天上的星宿无法归位，该罪名成立。所以判你转入世间轮回，三世为畜，受尽因果之苦。”
　　“啊啊啊啊啊啊，天啊！”我大叫着，“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我宁愿去被炸油锅啊啊！”天才知道为畜的因果之苦是什么，不就是被宰被杀的份吗？再说了，三世之后我的气质不就像那个啥，就是那头猪一样了吗？
　　“所以，我们只是来告知你这个好消息，哦，不，是坏消息，”黑无常在欣赏了我的神色之后十分满意，“孟婆啊孟婆，我们的同事关系可以告一段落了。”
　　“嗯......”我一着急，大丈夫能屈能伸，“二位还需要小弟吗吗吗？喂，喂喂喂！别走啊！”没料到这两龟孙子听完就走了。
　　我赶忙追上去，今天一定是我水逆！我边追边喊，“哎！还可以去跟阎魔大人上诉吗？我、我有冤啊！”这两鬼走路跟飘似的，哦，不对，他们本来就是用飘的，飘着飘着就不见踪影了。
　　我一边喊娘，一边赶向酆都城门，希望我能在判决下达之前找到判官和阎魔，我求求情，应该罪不至此吧！我报着侥幸心理，宽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