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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阴暗的往事 ...

  •   “大哥,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得罪谁了吗?”
      她的心起了些警惕,这附近怎么会有人?
      “不清楚,反正我们也是给钱办事的,刚刚已经有部分钱到账了,等事情结束后,剩下的钱就会自动打进卡里,放心,人人都有份。”
      另个声音听着是长期浸在烟酒里过的,听着极其粗涩,像撕碎的棉絮那样让人感觉难受。
      “那个女的看着挺嫩的,跟那些妖艳贱货还不一样,大哥你看……”
      那个吞口水的声音极其突兀,谭霄的心沉了沉,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行,赶紧想办法逃。
      她费力地挪着自己的身体,却怎么也使不上力,膝盖磕到碎石子后,疼得像剔了骨一样,这一动静也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哟,这小妞这么快就醒来了?大哥,你看……”
      “我劝你忍忍,如果不小心把人弄死了,到时候谁也拿不到钱。”
      “可是我实在憋不住,我保证会轻点,不会让人死了。”这个人像是在搓手,口水咽得厉害。
      静默半分钟,一声冷漠的声音响起,“随你。”
      这两个字仿佛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人性的各种罪恶一齐爆发。
      他们的头儿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刚才那个尖细嗓音的男的欣喜若狂,暗搓搓手,跳到她面前。
      她顿时感觉自己像腾在空中,头昏昏地垂着,颈几乎要被折断,她的身体因恐惧在不停地挣扎,那个男的拿走她嘴上的布团,“小妞,性子够烈,哥哥我就喜欢。”
      “喂,你快点,我们还等着呢。”
      另外一个轻佻的声音传来,这个男的一脸不爽,“反正大哥批准我先来,你们别跟我抢。”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麻子的男的,胃里几乎翻江倒海的难受,泪眼婆娑,苦苦哀求道:“大哥,我求你们了放过我,我没得罪你们,放过我……”
      “死贱人,装什么装?”
      麻脸男一巴掌呼上来,她几乎晕厥过去,死咬着嘴唇,那种屈辱与绝望在心底扩散开来。
      “喂,别吓坏人家……”
      四周死寂无人,没谁会来救她,月亮隐在乌黑的云层里,似是不忍瞧到人间这阴暗险恶的一幕。
      待那些恶魔尽兴后,她像失去生命的木偶一般,心如死灰。
      月此时从云层里钻出来,惨白的月光柔和的照在她衣不蔽体的身躯,像是爱怜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永远忘不了大三那年被绑架的事,那是刻在她生命里的耻辱。
      当然那时她还是谈啸雅,一个怀着心事却又有些单纯的谈啸雅。
      还不是后来冷血疯狂,心狠手辣的谭霄。
      如果没有那件事,那么现在她或许会结婚,或者有了双儿女,或者就这样幸福平淡地过完一生的。
      事发当天晚上,当时的大学朋友黎倩约她一起去庆祝自己的生日。
      她是个警惕心极强的人,但对黎倩,她大部分是抱有信任的。
      进入学生会一年,她在大二那年被选为学生会主席,黎倩在实践部也相当出色,当初两人携手为学校处理过大大小小的事,在后来的一众学弟学妹眼中,也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大概在大三新的一年元旦晚会,学校正想借这次机会对外弘扬本校校风,好以此为来年学校招生作宣传,因为她所在的那座城市的高校约有十余所。
      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策划内容作了个总结,原本想递交到学院里的,但黎倩在前天打了电话给她,大概谈的就是宣传方面该有什么注意的地方,还约了在星期六下午到咖啡店谈下事情。
      所以她并没有怀疑什么,那天忙到很晚,睡前跟男友通了个电话,就迷迷糊糊的睡去了,结果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室友大部分周末时间不是回家就是与男朋友约会。
      而她和那个人相隔两地,无法做到每次都能在一起。
      她随意下楼去吃了顿饭,下午再到图书馆学习,等到把功课做完,天将暗了,看手机,才知道黎倩已经打了四个电话了,她平时在学习时有将手机调关机的习惯。
      “啸雅啊,我打了四个电话给你,怎么没接?”
      她打过去时,电话那头是黎倩有些嗔怪的语气,由于自己失约在先,便道歉:“不好意思,刚刚手机关机了。”
      “没事,我现在在市中心商业街的‘梦女神’酒吧,你也来吧,我朋友都在这里。”
      她当时听到那头是片嘈杂与混乱声,有男女尖叫,有酒瓶碰撞,她心里是想拒绝的,但黎倩又换上撒娇的口吻,“雅雅,今天是我生日,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啊?”
      在对方如此说,事实上她有些困惑,自己真的和黎倩很熟悉吗?除了在学生会一起处理事情,私底下两人并未有太多交集,除了开始认识时吃过一顿饭,之后虽然黎倩想约她参加什么饭局,可都被她全回绝了。
      但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想会不会太小家子气了,不应该太斤斤计较。
      “我想想吧。”她吁叹了一口气,心里多少不太舒服,但又拉不下脸,若关系现在僵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终究不好看。
      可自己的生活费又有限,基本上都是靠自己打工挣的,她为了生存,连家都有一年多没回,跑到大都市打工,在自己极度崩溃时,陪在自己身边的是那个人。
      挂掉电话后,谭霄到学校外的商品店挑选礼物,说真话,她根本不了解黎倩喜欢什么,在那堆货架边徘徊半天,还是选不出什么。
      后来售货员看她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便上前询问,“您好,请问您是给您朋友买礼物吗?”
      她有些局促地点点头,毕竟自己除了给自己熟悉的人送过礼物外,还从来没跟关系一般的人送过礼物。
      “嗯,现在天这么冷,你可以为你朋友买副手套啊,这副手套不贵,我们商店最近做活动,可以少一半。”
      那位售货员讲的头头是道,她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同意买下那副手套,但想到尺寸又犯了难,“那个,我好像并不知道她的手有多大尺码。”
      “没关系。”那个售货员礼貌地解释,“这副手套是均码,嗯,需要为您包装下吗?您可以选个礼品盒。”
      她选了个不错的礼品盒,将手套装进里面,然后放进手袋里,出了商品店,就见着冷月当空,行人匆匆,过几天就是圣诞节,街道装饰得一派繁华,成对的情侣相拥而行。她欣然地羡慕这些能够守住一起的有情人,她曾经跟那个人一样,在前年圣诞节到来时,他们背对着五彩霓虹灯,寒风吹过,她冷得瑟缩不已,那个人敞开外衣,让自己靠近他的怀里……
      这种温暖对现在的自己,太过虚渺无常
      她坐上驶向商业街的那趟公交车,眼前是繁华迷眼的夜景,她静思许多,毕业后是继续工作还是考研?或者跟那个人在同一个城市,或者是否会结婚?
      结婚吗?她自己不确定跟那个人是否有结果,虽然他对自己蛮痴心的。
      前方就到站了,这些不知所云的回忆无绪地交错在眼前顿时淡去些许,她自认为自己并不是特别重情,心里倒没什么波澜。
      梦女神是临江路段的一家大型KTV场所,进门左边是吧台,里间是块溜冰场,一堆红男绿女在举酒狂欢,劲爆燃情的音乐混响着现场的尖叫呐喊,让人的鼓膜着实难受。
      她那时对这种场合多少感到些局促不安,里面每个人都在寻欢作乐,而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但她告诉自己,她是应黎倩的邀约才来的。
      “叮咚”
      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出一条信息,是黎倩发过来的,她在三楼第四个包厢里。
      电梯太拥挤了,她不得不从楼梯上去,到拐口处,就听到KTV营业人员在细叨什么,“你们小心点,那个房间的公主多关照一下……”
      这话让她脸红得厉害,双手攥着双肩包带,加快脚步上去,等找到房间时,里面来了不少人。
      “哎呀,黎大小姐啊,我们怎么喝得过你啊,别再劝了……”
      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在屋里的人身上,暗色光线下,仿佛是一堆魑魅魍,正上演着一处地狱狂欢的情景。
      “诶,你们看谁来了?”
      屋里的人瞬间安静了,纷纷好奇地打量着她。
      “这人谁啊?”
      “不认识,但感觉还不错。”
      黎倩穿着名贵的礼服长裙,烫着波浪卷的长发盘起,脸上化着烟熏妆,眼里的醉意更是添了几分媚色,只见她东倒西歪地坐在沙发上,一杯香槟饮尽,甚是豪爽的说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讲过的好姐妹谈啸雅,是不是也挺漂亮的?”
      “谈小姐确实是个清秀佳人,黎大小姐的朋友果然是特别。”其中一个瘦高,耳朵上打着一排耳朵,脸上长着几颗爆米花痘痘的社会男堆上献媚的笑容,马屁拍得极其顺溜。
      “你可别多想,人家是有男朋友的。”
      黎倩放下酒杯后,脱下搭在肩膀上的外套,灯光下,她的锁骨极为精致,纤腰不盈一握,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皮笑肉不笑,“雅雅,你可是我的好姐妹,今天是我过生日,要送什么礼物给我呢?”
      谭霄垂下眼睑,斜过身取过背后包里的礼品盒给她,但接着,黎倩做了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她当着包厢里所有人的面,将礼品盒拆开,那副手套正安然的躺在礼品盒里。
      “这是什么?”
      黎倩的声音似乎充斥着无尽的嘲讽,她将手套拿出来,“这副手套顶多一百五,你就送我这样一份廉价的礼物,不觉得是在敷衍我吗?”
      包厢里的人眼里有些轻蔑与同情,明显是笑话她如此寒酸。
      她感到自己身在一个不知所措的境地里,不明白黎倩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下给她难堪,还是说真的生她的气了?她当时想着这天怎么说是黎倩生日,没早送祝福是她不对,可是她的家境不好,平日的生活费还是自己课余时间做家教兼职挣的,干涩的解释道:“我没有敷衍你,这手套是我能拿出来的心意。”
      “我也没说它不好。”黎倩撇了下嘴,笑得愈是热心,“诶,你坐啊,看,刚才有人还为我特意定制了个豪华蛋糕,真怕我长不胖,不过这么大的蛋糕,花了不少钱吧?啧啧。”
      其中一个胖点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另外一个面貌略微沧桑的男生不满地问道:“你这话就过分了,我送你的那根纯银镯子,难道不是花了大价钱的?”
      黎倩斜抛去一个媚眼,娇嗲的说:“讨厌,人家只是想低调点,你就急了?”
      看着他们这种打情骂俏的模样,谭霄再怎么迟钝,也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心里难免起了一层膈应,她带着些好自为之的情绪,淡淡的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她正要转身离去,黎倩忽然喊住她,“我们之前不是约好谈正事吗?”
      谭霄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火气上来,但还是克制住了,深吸一口气后,回身望着她,“是,这份资料是我这两天整理好了的,到时候还得靠你们实践部跟宣传部好好合作,学院那边是同意在市中心人民广场那边搭个舞台,而且这次校长还请来省里有名望的学者前来演讲,市里的高官也会来……”
      黎倩饮了口酒,像是聆听她的建议,等她说完,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个当然可以,不过花销方面我还是觉得节俭了些,舞台布置太寒碜,看着有太多塑料感,不如到时候让学生交点费用补上?”
      她皱了皱眉,“私自收费,不太好吧?毕竟之前学校就拨了部分补贴到学生会里,而且舞台布置并不耗费太多钱。”
      “你不觉得在露天广场若是碰到下雨,晚会岂不是特别扫兴?”黎倩斜瞟着她,反问,“好歹也得搭个棚子,现场再准备些点心水果什么,这不显得有品味多了?”
      “人民广场那里有体育馆,即使碰到下雨,我们可以进体育馆啊,这并不影响,点心水果什么我觉得有些多余。”谭霄并不赞成,“不过如果补贴里还能剩下,买些水果点心并不是问题。”
      “你看你,还是太节俭了,唉,找了男朋友还不是得靠自己,作为你的好姐妹,劝你赶紧跟那个男的分了。”黎倩讥讽的话像把利刀。
      “这是我自己的事。”她冷冷地回道,今天才看出来,原来黎倩并不是瞧得起自己,以后能少接触就是,“如果没别的,我先走了。”
      “别急着走啊,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喝几杯酒,大家认识认识啊。”
      黎倩站起身,拦住她的去路,“刚才是我的言语有些尖锐,你可能觉得刺耳,现在我给你赔个不是。”
      谭霄见她如此有诚意,并不计较,“没什么,但是我晚上还有事。”
      黎倩热情的拉过她的手臂,“诶,这次生日会还是我做东的嘛,你不留下可是不赏脸?”
      黎倩拉着她在一个角落里坐着,自己随即继续融入到那群人的狂欢里,不再管她是怎样的处境,这时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人举着话筒唱了首滨崎步的My All。
      她听不懂日文,只看到液晶屏上显示的中文字幕。
      “多少时光,我们一同经历
      多少路程,我们一起走过
      至今我们所留下的,虽然不够完美却也灿烂过
      如今在这里那些结晶,正闪耀著骄傲的光辉
      一直都那麽开心和快乐,坦白说并不是那麽回事
      然而我们永远,都不会是孤身一人
      想让你看见梦想的所在,没有终结没有消亡
      真的很想看见那样的梦想,那正是我的愿望……”
      唱到动情之处,那个男生变得狂热,将话筒对着他们,KTV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嘶吼声:
      “あなたの笑顔が見える
      愛おしくて眩しくて
      その笑顔が見たくて
      今日も僕は生きてます……”
      “好好好,想不到你现在还这么钟爱滨崎步的歌,我们当初高中的迎新晚会,你还逼着我们学这首……”
      另外几伙人开始起哄,包间里的气氛顿时热络起来,几个人不停地劝酒,服务员推门进来,端着的托盘上是几瓶酒水,还有一盘水果拼盘。
      “雅雅,你也来喝啊,今天高兴高兴。”黎倩已经显出三分醉意,“你不喝,就是不给我这个朋友面子。”
      她正要拒绝,刚刚那个瘦高的男的举着酒杯凑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袖,“谈小姐,这杯是我敬你的,就当我们认识认识。”
      “放手。”她一向有着原则与底线,即使再想跟黎倩维持面子上的关系,可眼下越来越偏离预想的事,就下意识想躲开。
      “你别这么不讲脸。”那个瘦子开始对她拉扯起来,简直是想上下其手,“我告诉你……”
      “啪”
      情急之下,她一巴掌甩在那个男的脸上,所有人都面对这种变故极其不知所措,在他们没反应过来时,连忙抓过书包匆匆地跑开了。
      一路狂奔到KTV外时,她才感觉自己舒了口气,刚才如果自己还纠结的话,怕是出什么事故不知道。
      弯着腰喘了口气,等心跳缓过来,抬头望去,夜幕包裹着这座城市,与霓虹灯下的繁华相比,她感到有些孤独,说不出来为什么。
      她舒缓了下刚才被抓伤的手腕,又揉揉膝盖,接着朝着学校方向回去,以后跟黎倩不要太亲近了,两人根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前途的事,大三了,是得考虑明年实习的问题,可到时候该去哪家公司实习呢?她并不明确,虽然那个人对自己说可以为她解决实习的事,但她还是想自己去应对自己人生的事,从小外公对她灌输的思想就是,只要是人,都得靠自己奋斗,人生没有捷径。
      如果润湿梦想的泪水能够流向大海的话,她更想能够自由地飞向天空,那时的梦想,那时的心事,无论当时有多迷惘,然而对比七年后这一无是处的人生,真是简单与纯粹。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商业街的人行道上,正走在山洞隧道里,打算去到那边的站台等回学校的车,接着令她猝不及防的事情发生了,自己的后脑勺猛地挨了重重的几棒,接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袭进大脑,整个人不省人事了。
      很多年以后,她不止一次回想当初,若自己没有来这里,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悲剧?当然一切都不可能从头开始。
      等她清醒过来,她惊慌地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绑在一起,浑身麻痛,绳索把自己的皮肤勒出了几道深深的红痕,她的眼睛被蒙住,身体动弹不得,嘴上还被塞了布团,更无法开口……
      陈海尧……
      那些天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旋着这个名字,但这并没有为她带来希望,身体就被一股撕裂般的痛苦所替代,像把刀劈开了一样,她眼角的泪水淌出,让她深感什么叫绝望,陈海尧,陈海尧……
      她回忆不起那是些什么面孔,而在世上唯一与她有羁绊的那个人,从此便断了,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堕入了黑暗的深渊里,变得永远惧怕阳光。
      这是块废弃的建筑工地,四周弥散着铁锈味,后半夜温度低,凉得她整个人麻木了,她瑟缩在阴暗的角落,眺望远处的万家灯火,虚无里尽是讽刺,犹如在无尽的地狱仰望遥不可及的天堂。
      那些人明显是想囚禁着她,这片工地离市中心较远,平常没什么人会到这里来,深处是个破旧的屋子,他们将她关在那里,轮流派人守着她。
      她的手机被没收了,书包里除了课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些人看不上,但无聊时难免会戏弄她。
      这样不堪重负的屈辱日子,她想过去死,死了便一了百了。
      “小妞,别想寻死,你们几个看好她。”
      那几个混混的领头警告他的几个手下,对她严加看管。
      她失去了嗅觉与感知时间的能力,每天重复的均是昨日的痛苦和折磨,一切都是没有尽头的,就像都市之下的鸟儿,丧失了栖身之地。
      在这种麻木悲哀的状态下,她感到一切都完了,自己的人生全然毁了,现在的自己活得毫无尊严,只有等待死亡。
      “小雅,你在这里吗?”
      今天并没有人,但她的眼睛被黑布蒙着,看不到阳光,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身体被麻索捆住,动弹不得,这轻和的声音让她心口的痛楚愈来愈重,她的嗓子疼得厉害,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能靠挣扎的动作求救。
      “小雅,你这过年不回家,也不来个电话,问学校,学校说你有事请假,外公也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太多风浪,我知道你多半是出事了。”
      是外公,眼前的黑布条被扯下,她终于重见光明了,而外公却比以前更瘦了,脸色蜡黄,眼睛有些混浊,布满了血丝。
      “外公。”诸多委屈化成泪水流出,她抽噎不止。
      “快走,等下告诉外公,究竟出什么事了。”
      她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外公怎么会看不出来,为人父母见到自己女儿遭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对待,又怎会不心痛?
      她一点力气也没有,是外公背着她从废弃的工地一路没命地狂奔到医院的,后来她被护士急匆匆地送入急救室。
      医生检查到她的下腹部撕裂得厉害,甚至还有大出血引发感染,盆腔脏器多少遭到损失,那一瞬间,外公几乎苍老了二十岁。
      她知道自己所受的痛苦很不公,可让外公为自己操心,她感到深深的自责。
      外公报警了,那些警察前来录口供,她便配合着将绑架自己的那几个人的外貌特征描述出来,这个过程几乎又是另一场凌迟。
      那些天,外公忙里忙外的买了好些吃的给她,她着实提不起什么胃口,整天愣愣地看着窗外不语。
      “小雅,你就吃点东西吧,那几个坏人已经被判刑了。”外公看着她这样自暴自弃的模样,不停地抹着眼泪。
      那些人得到了惩罚,可一切能从头再来吗?
      她没有胃口,她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再有什么光彩,除了外公知道她出事了以外,没什么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室友只当她家里有什么事就回去了,而远在异地的恋人,她更无法将伤疤堂而皇之地揭开,然后再面对他的惊愕。
      她现在只想缩在这个龟壳里,继续自欺欺人。
      但很快命运又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是外公,外公出事了。
      她这整天都没有见到外公的人影,心里起了一层疑虑与不安,不该这样,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也是在这时,医院过道上闪现过四五个医护人员,正匆忙将担架送进急救室,其中一个护士将氧气罩盖在那躺在担架上的病人脸上,从她的角度看去,很清晰的望到外公平日里戴着的那串佛珠,她感到一阵刺痛,急忙冲出病房,但下腹部的撕痛感令她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上。
      前来换药的护士揣着病历,看到她摔倒在地上,连忙奔过来,将她扶起,“谈小姐,你的身体还很弱,这几天不能下床……”
      她几乎失去理智,抓着护士的手,“护士,我问你,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护士说道:“今天早上在医院附近的十字路口出了起车祸,肇事者不知所踪,然后我们接到急救电话,就急忙赶过去,现在在抢救。”
      “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她隐隐觉得那是外公。
      “哦,我记得那个病人衣服里有身份证,好像叫什么罗强吧,还听说他是医院某个病人的……”
      护士意识到什么,不由瞪大眼睛,连忙住嘴,“那个,你还是早早休息吧,不会有事的。”
      她管不了那么多,放开那个护士,冲出病房,到处寻找手术室,其他人都惊讶的望着她,她鞋也没穿,光着脚在地上跑过,这恰好是新春时节,天气还不暖和,但她感觉不到任何刺骨的凉意,只是迫切的想知道,外公不会有事。
      在她心灰意冷下,前方手术室的门开了,出来几个穿隔离衣的医生,正脱下乳胶手套,脸上的神情颇为惋惜。
      “唉,失血过多,肺部严重损伤,而且肋骨刺进脊神经……”
      听着那些医生的议论,她仿佛坠入冰窖,手在忍不住的颤抖。
      “前面的,让下。”
      这时手术室内出来几个护士推着担架,她终于看清,上面躺着的,正是外公。
      她的心麻木不已,浑身被抽光了力气,听不见也看不见,任由泪水汹涌澎湃,让痛苦的情绪淹没了她。
      这几天她心如死灰,不吃不喝,现在什么都失去了,她连活着的希望都不再有。
      辅导员和同学过来看她,都是鼓励她一定要站起来的话,有次大家还唱了歌给她听,这种温暖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太过极端,只看到自己的不幸,却没看到世间的温情。
      黎倩也来看过她,脸上倒是没了之前若有若无的针锋相对,多了些歉意,还给她买了很多水果,她无心消受,任自己慢慢枯萎。
      然而也是命运弄人,这次她竟然知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那天正是雪后初霁,天空拂去往日的阴霾,变得湛蓝洁净,那天也是正月十五,大家都在家过节,医院的病人也有家属前来陪伴,只有她是孤零零的一人。
      那个管床的护士见她精神不济,心里起了几分怜悯,对她说道:“谈小姐,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要不我推你出去看看,反正我现在事已经忙完了。”
      她愣愣地默许,那个护士扶着她,慢腾腾地起身坐上轮椅,由护士推着她,医院门口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几棵芭蕉扇抖去隆冬的雪后,露出一身青绿,白色的大楼里有进进出出的人,门前还有个喷泉,远方的高楼大厦隐在云里,看着格外遥远与飘渺。
      “谈小姐,最近感觉心情好点了吗?”那个护士笑容甜美,很关心地问道。
      她呆滞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的,现在剩下的就是这残破不堪的躯壳。
      “小琪啊,你过来一下,护士长有事找你。”
      后面有人喊话,推车的护士面带歉疚的神色,“很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在这里看看。”
      她没有回话,眼神依然呆滞且无任何焦距,恰好她坐的轮椅在芭蕉树下,挡住了别人发现她的视线,也是此刻她听到有人在谈话,这个声音……
      “黎姐啊,我们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你找人轮……”
      “小点声。”她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但也能听出黎倩的声音有丝幸灾乐祸,“是她平常老抢我风头,还让阿澈对她魂牵梦萦,不给她点教训看看,我咽不下这口气,那个死女人拿什么跟我比,穷得连几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
      她的手骤然握紧,却没有转身去寻找声音的方向,仍就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可心里却是惊涛骇浪,而眼神也从最初的呆滞化成一道恨,仿佛利刃蓄势待发。
      原来是黎倩,是黎倩找的人……
      “可是我怕警察会找到我们。”另一个声音听得像是吓软了。
      “怕什么,那些混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谁办事,除了部分现金,剩下的那笔钱我根本就没想要给他们,我才没那么傻把钱打在那些人的卡里。”
      “可是开车撞人的事,你也在场……”
      “你别想拿这事威胁我,那跟我没关系,是你喝酒才让那个人死的,没想到那是她外公。”
      她眼里的恨意像把火,她死命地咬着嘴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迫使自己不发出声音,这个时候绝对要控制住。
      “我告诉你,现在你不想被警察抓住,这里有笔钱,赶紧离开这里。”黎倩的声音像是藏了条蛇,只在关键的时刻来致命的一击。
      “好好好,多谢黎姐。”
      没一会儿,她听到草丛里有脚步声踩过,接着便恢复平静。
      是黎倩,黎倩才是罪魁祸首。
      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旋着这个事实,恨让泪水迷蒙了双眼,由于咬得太使劲,嘴角也淌过点点血丝,紧握着的手在泛白颤抖。
      原来一切不幸都是黎倩找人做的,她真傻,没看清人心,才让外公受这等不白之冤,而凶手却想逍遥法外,她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这时黎倩的身影出现在大楼前,不过却没发现她。
      她揩掉眼泪,盯着黎倩的背影,眼神多了狠辣犀利,而后慢慢地转着车轮到喷泉边,自顾望着水池里的倒影。
      “诶,雅雅,你今天好了很多嘛,刚才见你不在病房,担心死我了。”
      是黎倩从大楼跑出来。
      她镇定下来,脸上无任何让人怀疑的地方,“嗯,大家都有人陪着,我一个人蛮孤独的,就出来转转。”
      “没事,有我陪你啊。”黎倩到后面推着她往别处活动,笑容真诚,“我爸妈到国外去了,今天家里也是只有我一个人,你要是不介意,我晚上也在这里?”
      “谢谢。”
      她的眼里闪过几丝阴毒,报仇的事,以后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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