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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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冥温
「弑目，你怎惹得忘淮枯生气？」我实在心累，这几日被忘淮枯奴役干活，他面上生风，我只觉凉飕飕，定是这两位神仙打架。
「忘淮枯如此小气？」弑目眉头微蹙，目光灼灼盯着我的头顶。
「快讲讲怎么让他吃了闷亏。」我正欲伸爪拽衣角，才发现今日衣服全束在鞶带里，也未着外袍，伸出的爪子悬在空中，有些尴尬。
他倒是轻笑一声，握住我的手，「放这。」我只觉脸颊绯红，正是被按在鞶带上，这可是只有极为亲密的关系才可触碰，错开这道炽热的目光，慌促的从他手下掏出我的手。
「你岔开话题做甚？」抬眸鼓起勇气又重新对视回去，「嗯，你想知道什么？」这厮倒是个闲不住的，又坐在我边上，小拇指勾住我一缕发丝，一圈一圈的，不亦乐乎。
闻言，由好奇转复生气，顺手扯回我这缕发丝。「不闹了，从头讲起，因你自作主张入了冥界，我一时没有带你出去的办法，便将主意打到忘淮枯身上，放你一人在这，我不安心。」弑目一脸轻快，端坐在我侧边，没了发丝，手却扶上我的发顶，仿佛我是某种动物，正在顺毛。
「然后呢？」微微侧身，妄想不动声色的避开，弑目却是随我坐姿挪动，手就搭在头上，惬意十足。
「忘淮枯这人心思活络，他能当冥王靠的不是修为，是手下的四大鬼王唯命是从。谁没有弱点？既是靠情义称王，手下四鬼便是最大的弱点。这四大鬼王也个个凶悍，一时半会还真拿不下一个，不过嗔澜倒是有一档子风流往事，稍加利用就成了。」
「所以我是你的质子押在冥界？」我听完一时讶极了，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感叹好运有如此稳重的靠山。
「……」弑目停手，一脸无奈，似要说什么，又停住，目光挪到我头顶，「有些干燥，明日我带膏沐过来替你打理一番，可别荒废这幅样貌。」
「再带点话本子，有趣的。」我急忙出声，这几日算是烦透我了，呆在这四四方方的殿内，除了几盏冥火，叫十声也没有一只鬼应我，忘淮枯的折子真是无趣，竟是一堆杂事，这日两只鬼吏因为多值守一天，争吵不休，一同上折子还公道，那日孟婆又偷吃了众鬼厉家中寄来的糕点，打是打不过，又是一同上折子批判。看的我头疼。
「好。顺道把我的香囊做了。」我错愕望去，他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你别看现在变瘦了，可有些东西就是学不会，比如女红。」扬扬手，一脸讪笑对上他的眼睛，只要脸皮厚一切皆轻松。
「明日给你带点花样子，照做就是了，再拙我也见过，与我之间不必藏羞，温温。」尾音上扬，鸡皮起了一身。「明日你别来了，我要早日批完早日出去。」「我陪你一起，两人干活更快些。」
绝不是我嘴笨，实在是弑目两张嘴，横竖堵我，直到他走了，忘淮枯站在我跟前笑，我都提不起兴趣。
「你看着蛮横无理，都没卿拎有规矩，竟也会女红？」忘淮枯出言轻挑，顺道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你的折子自己批，放我出去。」我只当听不见，终于逮到他人。「冥温。你说这个位置如何？」他正呆呆的盯着上方的主座，我一时辨不出是冥王这个身份还是单单一个座椅？
「好好批折子，你这几日批奏的折子质量参差不齐，用点心。我都有些拿不出手！」忘淮枯这人是个怪人，这会一改之前茫然，认真的督促我。
「冥王竟然找别人代工，传出去你不要脸面的吗？」真是无语，这会有底气在他面前翻白眼。「放心吧，他们皆是感恩戴德夸赞我勤政。」忘淮枯嘴角含笑，捧了盏茶，旁若无人的品了一口，抬眸这才笑吟吟的回我，「我今日就在这指导你，做完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我是不信他的话，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想着明日弑目带着针线来寻我，这才是天大的苦难，咬咬牙，起身，提笔奋笔疾书。
「两只鬼吏擅离职守，私下打斗，罚禄十两，革职打入炼狱？冥温，你这又打又罚的，气火旺盛伤及无辜。」忘淮枯端着茶，立在我身侧，轻飘飘出言，我还有些发懵。这个折子好像是前几日批的。
「错了自然该罚，哪里重了？」我停笔，仰头，他正蹙眉盯着那折子。「看看这道折子。」他翻出我批阅过那堆最下面的折子，上面无笔墨，我有些怀疑，莫不是老眼昏花忘了。
接过展开，看了几个字，我便有了记忆，是看过的。
奏请冥王，鬼一同鬼十相斗，事出有因。前几日鬼市牌坊掉落，未有伤亡，鬼十当日正值炼狱，闻声而去协助，懈怠了半个时辰，鬼一查验未曾见到鬼十，苛责了鬼十这月银两，双方各执一词，争吵不休，又因着言语相刺，场面不堪，还望冥王轻饶。
又细瞅了一遍，交代清楚，我早已明白，又扬了扬这封折子示意，有何问题？「鬼十不尊上司，鬼一言语犀利，不体恤下属，两者同时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众目睽睽大打出手，折辱了你的脸面，散鬼游神便会觉得你忘淮枯这个冥王软弱无能。」
「谁教你脸面？你且问问弑目，他真不把我冥界放在眼里？」我错愕回头，刚弑目确实说不好对付。「事出有因，又不是糊搅蛮缠，自该轻饶，重新批。」复又将那道折子放在我案前最上面，迟迟未动，似是要看我改完为止。
「怎么改？」提笔复又放下，有背我的理念。「你是不服？」「错了便是错了，何来轻饶。」
两两对峙，许是我气息凌盛，衬的他有些发懵。良久，才得了一句，「真不愧是天界的人。」我听着竟有一丝自嘲。
大有一番不欢而散，忘淮枯回了自己的偏殿，也不理我，禁制也消了，正好，悄声提裙就跑。
「卿拎。」出去直奔黄泉，果真在。「冥温，忘淮枯放你出来了。」远远见着我，卿拎一脸喜悦，急急忙忙奔我而来。「走，我们去转转。」不待她站稳，我就拽着她的手，往回走。
「冥界有什么地方可以避一避？」眼下还是得找个稳妥地避开弑目。「冥界都是他的，避无可避。」卿拎一脸无奈，似又同情的拍了拍我的手背，意喻安心。「不是，他被我三言两语驳的哑口无言，近来是可以陪你玩了。」
「你的小情郎呀。怎的，他要同你诉说情意？那你要不要答应，当个魔族王后也是风光啊，冥温，你赚了。」卿拎越说越兴奋，紧张的捏了捏手，又是眉开眼笑。「冥温，你怎么想的，知会我一声啊，弑目竟败在我姐妹裙下，想想就有些激动，不日你肯定可以出去，双宿双飞……」越扯越远，抬手打住，「只是应了他一件事，我现在还不能做，别脑补了。」深深叹口气，我有些怀疑找卿拎对不对。
「什么事，做王后？」卿拎显然没有回神，「别闹，你莫不是忘了我们身份。」神魔两族相争多年，我如今能苟活在弑目眼皮子底下，还是有些运气在的。「算了你去黄泉吧，我有一个好去处了。」打发了卿拎，望着远处的孟婆，我几乎是跑着入了往生殿。
「冥温仙子。」孟婆见我过来，这才坐直了身子，「孟婆，容我在这避避。」我温和出言，自顾自坐在她后方，待感受到弑目的气息，我便立刻进殿。「我这可躲不了情债。」孟婆又是一瘫坐，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竟还打趣我。
倒是最后，嗑了不少瓜子，嘴都有些发麻，我在往生殿前坐了一日，也没见弑目，他向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今日竟是没来。算了，正欲回去睡觉，忘淮枯却来唤我，该批折子了。
「查查闻言的阳寿。」我刚坐下，忘淮枯便吩咐我做事。「今夕一十五，尚存三十年阳寿。」我手抚在这页生死簿上，静待忘淮枯下一句指示。「因何身故？」「自刎而死。」这位姑娘的命运多舛，皆是这位夫君消薄了她的福运。「誊抄一份给我。」忘淮枯懒洋洋斜靠窗边，应着那缕光。
「日后这些折子全权由你负责。」我正抄的起劲，这生死簿除了名字清晰，旁的字奇小无比，我瞅的眼花，已经因为看差行改了三遍了。突然他出声打断我，顿时头脑发涨，甩袖离席。「你是冥王还是我是？」又觉不痛快，走了半截，又折回去出言杠回去。
「昨日弑目没有来吧。」轻飘飘一句，我突然熄火，忘淮枯皮笑肉不笑的绝活就是威胁我，弑目这尊靠山不稳了。「我是说我这不通人情的，有辱您的贤名。」讪讪的回了自己案前，刚誊抄的纸上沾了墨汁，又该重新抄写。暗自悔恨，都是冲动惹的祸。
「那你既然知道，知道该怎么做吧。」忘淮枯神色凉凉的盯着我，好的，我明白了，是该自力更生，苟住这条小命。微微颔首。
我如今比忘淮枯的青禽还勤快，琐事皆是让我包揽，批折子往他跟前跑的更勤，他日日敲打我不通人情，看不上我的折子，现下也只能他言一句，我记一句。「明日我出去一趟，回来我检查政务。」我只觉方可喘一口气来，连连点头应他。
「闲了，快来唠嗑。」如今我、卿拎还有孟婆如今关系斐然，皆是得了孟婆真传，又懒又馋，三人坐在往生殿前，唠嗑，嗑瓜子就是一天，起初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孟婆手下的几只鬼厉没少受我们磨搓，如今脸皮厚了不少，还能在他们的嫌弃下开心凑过去攀谈。
忘淮枯一走，三人齐聚，各自坐个小凳，围成一圈。「今日，要听什么？」孟婆喜气洋洋，头一回主动愿意讲故事，之前可都是在卿拎的撒娇围堵下，不情不愿。「要听甜甜的爱情，之前都太悲情了。」卿拎立刻欢呼，孟婆眼神示意过来，我微微颔首，嗑瓜子正起劲，顾不得回话。
「话说你们现在乐不思蜀，小卿卿几日没去黄泉了？」我存了一起打趣卿拎的心思，「你的故事跟瓜子哪有男人重要。对吧，卿卿。」「才不，我家问清最重要。这入冬了，有些发懒，我家问清会体谅我的。」一本正经回我们，我笑笑不吭声，偏头同孟婆对视。这倒一看，弑目正站在远处盯着我，目光灼灼。
一时愣住，自那日失约，有一个月不曾见过了。心里百转千转，赶紧将嘴边凝住的笑重新挂上，「你们聊。」留下这句，起身奔了过去。
「弑目。」笑吟吟的站在他身侧，他嘴角上扬，可我总觉得他并不开心。「嗯。」手敞开递了过来，我是要怎么做，手刚在摇摆不定递不递，他似是不愿等，径直扣住，领着我去了别处溜达。
「这几日是不是很忙，看着都没休息好。」一路寂静，我得厚脸皮打破僵局。「尚好。」寻了一处空地，他顺道变了个椅子，我便被按坐在这椅子上。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圆盒，打开，有淡淡的清香，我好奇凑过去看，是膏沐。场面一时诡异，我端坐在椅子上，他立在我身后，顺着膏沐轻抚我的发丝。
待最后，弑目盯着他梳起的斜云髻，一脸畅快，「你要的话本子，我问柳瑾萱要的。」我听到瑾萱，一时兴奋，「瑾萱如何。」「夫妇和睦，生了三个小闺女。」「真好。」弑目这会又是痴痴的盯着我，目光在我脸上由下而下，看的极为认真，有些窒息，「送你回去，明日再来看你。」良久，回神，我只觉如释重负，「好。」
「温温，过来让我抱一下。」我都正欲抬腿进殿，他突然唤我，回眸，弑目正敞开双臂，眉目弯弯，一脸笑意。我只犹豫了一瞬，便抬步拥入他怀中。
「等你愿意做了，记得告诉我。温温。」尾音上扬，许是头抵在他胸前，声音听的有些发颤。「嗯。」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