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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十四章(2) ...

  •   安墨澄才跨进门槛,站在中堂中央的那人便跪下来,道:“安大人!”
      安墨澄去把她扶了起来,她脸仰了起来,陆怀绮瞧见了那张脸,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仔细回想着是在哪里见过她。苏吟风跟辰煜并不认识眼前这人,他俩疑惑看着三人的神情表现。
      安墨澄屏退了屋内的其他人后,对那人激动道:“唐夫人,我候你多时了。”
      陆怀绮终于想了起来,这人是他们凤鸣府治愈的第一人:唐瑛,只是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这张脸已经有很大不同了,更苍老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睁大了双眼,慢慢走上前去。
      唐瑛握着安墨澄手,颤抖着道:“安大人!你让他们带给我的信,我已经看了,”说着她梗咽了一下,后又继续道:“都怪我当初离开得太早,不然,陆家也不会被人陷害了!”说完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脸颊滑落。
      安墨澄道:“还好,找到你了,如今陆家的冤情便有机会被世人所知了。”
      唐瑛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不经意间见到了站在安墨澄身旁之人的脸,她觉这人眉眼之间有些熟悉,便缓缓走到他身前,打量起来。她仔细想了半晌,才认出来这是那个原本满面玉光,浑身朝气的陆公子,可她心想,安墨澄在信中不是说陆家已经全部死了吗,眼前这人虽然脸上却尽是历经风霜的疲色,可他分明就是陆公子。她指着陆怀绮,睁大眼睛望着安墨澄。
      安墨澄一手抚着陆怀绮后背,对唐瑛说道:“唐夫人,这是陆怀绮陆公子。”
      唐瑛一手拾起陆怀绮垂在腿边的手,滚热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道:“陆公子!你还没死!”
      陆怀绮此时也双眼噙泪,轻轻叫道:“唐夫人。”
      唐瑛又是一阵凝噎,待她冷静下来后,安墨澄道:“唐夫人,经过近十年的寻找,我终于找着你了,我找你来,是想请你作为人证,帮助我们还陆家清白。”
      唐瑛认真道:“安大人,你不必说‘请’,当年是你跟陆公子救了我的命,要不是陆家,我早就已经死了,更不会有现在的生活,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万死不辞。”
      安墨澄道:“多谢唐夫人!”
      唐瑛道:“当年要不是因为我走了,说不定陆夫人他们就不会被奸人所害……”
      陆怀绮此时开口道:“要是当年唐夫人你没离开凤鸣府,可能你也会被累及了。”
      唐瑛叹了口气道:“我如何也想不到,像陆将军他们那样的好人竟也会遭人陷害,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老天无眼,苍天无情。”
      陆怀绮垂着眼帘不说话,双手都紧紧捏成了拳头。瞧见他这样子的安墨澄有些心疼,放下的手又重新放在他后背上轻抚起来。
      唐瑛继续道:“奸人恶毒阴险,可兰台城民又为何偏信谗言,难道他们不知凤鸣府当年是为他们冒着性命之危收治病人吗?”
      安墨澄轻声道:“陷害之人只会让百姓听到他想让他们听到的,当百姓听得多了,便就以为是真相了。”
      唐瑛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之色,道:“要是当年得瘟疫的是他们,就会知道陆将军是怎样的日夜不分、终日忙碌,就会知道陆夫人是怎样的不眠不休,除了尽心尽力救治我们,她甚至还吩咐下人叫我们换下脏衣服,这样的小事她都注意到了,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杀害了五百多人勾结阙外的坏人。”
      安墨澄与陆怀绮同时身体一怔,仰起了头,异口同声道:“换衣服?”
      唐瑛见他两人神色有异,不解道:“是啊。”
      在一旁的苏吟风跟辰煜也不理解为何他们反应会那么大,听上去似乎有问题,便走近了仔细听。
      陆怀绮急问道:“是我娘亲自来叫你们换的?”
      唐瑛皱起了眉头,道:“不是,是一个侍女,她说是陆夫人吩咐她的。”
      两人都心知是怎么回事了,安墨澄喃喃自语道:“要是那么多人都换了衣服,我们又怎么能不注意到呢?”随即他又问:“是全部人都换了?”
      唐瑛仔细想了想,而后道:“不是,那侍女说病重的人衣服最脏污,所以就换了我们其中病重的人。”
      安墨澄恍然大悟,只是几个换过衣服的人夹杂其间,在那种情形下又怎么会注意得到。
      唐瑛不解,疑道:“难道不是陆夫人叫我们换的衣服?”
      陆怀绮严肃道:“我娘那时候已经身心俱竭了,不会还有心思来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苏吟风此时站了出来道:“安兄,你们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染了瘟疫的脏衣服传入了兰台城中?”
      唐瑛听闻此言,讶然不动。
      安墨澄镇定道:“不无这种可能,染了瘟疫之人的贴身衣物传染性是极大的,要是不小心穿了或是碰到了,后果可想而知。”
      苏吟风不寒而栗,吓得他噤了声。
      陆怀绮接着问唐瑛:“唐夫人,你还记得那侍女是怎么说的吗?”
      唐瑛回过神来,说道:“她就是简单的说了这是陆夫人吩咐的,换下的衣服也被她小心收在了一个布袋中。”
      陆怀绮又问:“你可还记得她长什么样?”
      唐瑛又回想起来,少顷她说道:“当时全部人都戴着面纱,根本就看不清样貌。她穿着也跟其他侍女穿着一致。”
      失望之色爬上陆怀绮的眉目间。不过经过仔细回想,唐瑛又补充道:“我还记得那个侍女说话有点带南岗口音,我娘家是南岗的,所以我比较熟悉。”
      转机又出现,众人面容都舒展开来,但这兰台城中南岗来的人又岂止是一两百人,安墨澄又追问道:“唐夫人,你再仔细想想,她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特点?”
      唐瑛又是皱眉认真想了许久,忽而眉头舒缓,开口道:“我隐约想起她双手打开布袋时,我见她右手指甲比较长,如水葱般,但是左手指甲却很短,贴着肉一般长,我当时还有些疑惑来着。”
      安墨澄斜着眼凝神道:“左手指甲极短,而右手的却长……她难道是弹琵琶的?”
      苏吟风此时也失声道:“我见弹琵琶的姑娘们的手都是这样的,左手要按弦所以指甲剪得极短,而右手又需要弹拨琴弦所以会特地把指甲留长。”
      陆怀绮眯眼道:“看来,昆玉社果真与此案有关了。”
      众人拨开了乌云一角,顿时觉有一束微光照上了心头,转而辰煜的一句话,又把众人拉回了现实,她道:“如今她还活着吗?会不会已经被人灭口了?”
      安墨澄道:“只有找找看了,而且要尽快,如果她还活着,如今想找到她的,就不止是我们了。”
      安排好了唐瑛的住处,四人就各自干自己的事去了。安墨澄跑进了厨房,把辰煜从里面赶了出来,辰煜便在院子里无所事事起来。
      坐在同一张石桌前的陆怀绮跟苏吟风气氛有些尴尬,苏吟风正想起身逃开,陆怀绮开口道:“苏大人,你知道澄哥哥这十年来是如何过的吗?”
      苏吟风听见他是问这问题,心中舒了一口气,轻松道:“安兄他啊,几乎是独来独往,朝中也没有什么友人。虽说他是礼部侍郎,可是只要是与朝政有关的事,他都会管,也不怕落个越职之罪,记得他才做侍郎那一年就把当年的掌狱司给狠狠惩治了,让国主对他也是青眼相看。”说着他倒了一杯茶,后又继续抚颌道:“安兄他六年前凭一篇《科罪论》摘得殿试一甲,一时间轰动兰台啊,只是不知为何只得了个探花。”
      陆怀绮嘴角轻微上扬,静静听着苏吟风讲着。苏吟风说得起兴了,又凑近他一点,道:“怀绮兄,你是不知道,那几年好几个高官都有意让安兄做女婿,其中还有韩丞相,啧啧,不过都被他拒了。”他边说边悄悄观察陆怀绮神色,只见他笑得明媚。
      苏吟风喝了一口茶后,转而说道:“可就是吧,平时瞧他挺孤独的,总是一个人,也不知道那时候他一人住在这冷清的憩云府上会是什么心情。”
      陆怀绮原本上扬的嘴角松了下来,他望着地面,轻声说道:“该是与我差不多吧。”
      苏吟风瞧见了他的神情,安慰道:“不过现在好了,陆兄你回来了,有你陪他了。”
      陆怀绮却道:“是澄哥哥在陪我。”
      苏吟风笑了笑,道:“好了,知道你们有人陪了,我这个孤家寡人也要去找人陪了,陆兄告辞。”
      说完他就起身跑到院子里,正看到辰煜在舞剑,她身影如轻鸿,枝枝树影落在她肩头,眉心微蹙,一脸认真的样子,手中的长剑银光闪闪,哗哗的剑啸声不时传来。月华似练,铺了一地,她脚踩一地银霜,地上的清影也一同舞了起来。苏吟风远远地站着望她,待她舞完,他鼓着掌走上前去,道:“煜姐姐这剑可真是舞得美极了!”
      辰煜“唰”一声将剑插入剑鞘,道:“你怎么还没回家?”
      苏吟风也不恼,笑嘻嘻道:“我可是碍着煜姐姐眼了?”
      辰煜倾身过去,道:“十分的碍。”
      苏吟风见她星目闪烁,道:“这就对了,说明煜姐姐你老是注意我嘛。”
      辰煜白了他一眼,转身欲走,苏吟风却拦住了去路,他道:“煜姐姐,你剑术如此厉害,是谁教的?”
      辰煜没好气道:“没有谁教,自己学的。”
      苏吟风道:“哦,那你可否教教我啊,我学会了也好防身,就不会再被人用刀架脖子上了。”
      辰煜轻笑了一下,转头盯着他道:“你还是不用了吧。”
      苏吟风笑道:“哦?那日后,就有劳煜姐姐多多照顾了。”
      辰煜嗔道:“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苏吟风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看,陆兄时时刻刻围着安探花,出了事他肯定也是保护他,我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出了事,我怎么办?”
      辰煜噗嗤一下笑出来,道:“难道你没长腿?”说完她就走开了。
      苏吟风又厚脸皮的跟了上去,道:“我的两条长腿,是用来追人的,不是用来逃命的。”
      安墨澄端着一盘流云糕远远就听见苏吟风在叫“煜姐姐”,他摆了摆头,然后走到那石桌旁,把盘子放在陆怀绮身前,说道:“怀绮,你最喜欢的流云糕。”
      陆怀绮拿起一块,咬了下去,笑道:“好久没吃到了。”
      安墨澄笑了笑,道:“那就多吃点。”转而他问:“怀绮,你这些日子不在王爷身边无碍吗?”
      陆怀绮嚼了嚼,道:“最近也没什么事,我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
      安墨澄道:“上次刺杀王爷的事还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陆怀绮摇摇头,缓缓道:“总有一日,他们自己会露出马脚。”
      安墨澄不语,凝思了片刻后道:“如今我也无暇再管其他了,眼下找到昆玉社的人最要紧。”
      陆怀绮停下手中的流云糕,看着他认真道:“会找到的,澄哥哥,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安墨澄看着他欣慰的笑了,陆怀绮又咬下一大口流云糕,道:“今天的流云糕怎么有点不一样?”
      安墨澄一怔,急问:“哪里不一样?”
      陆怀绮咽下一口后,道:“太甜了。”
      安墨澄又追问道:“那其他的都还好吧?”
      陆怀绮狐疑看着他,疑道:“澄哥哥,这流云糕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安墨澄尴尬一笑,微微点头,陆怀绮心尖一颤,立马又抓起一个往嘴里送,道:“我以前就嫌曹家从食铺的甜味太淡了,如今这样的我最喜欢。”
      安墨澄听他这样说,笑出了声,道:“怀绮,你不用装作喜欢了。”
      陆怀绮一手拿着一只流云糕,道:“哪里是装,我就喜欢这么甜的,不仅嘴里甜,心里也甜。”说完又咬下一大口。
      安墨澄心里咯噔了一下,像一只蝴蝶在肚子里乱飞。
      此时辰煜跟苏吟风也跑来了,苏吟风嘴里还在不停叫着“煜姐姐”,看见桌上的流云糕后,就闭了嘴准备伸手去拿,他手还未摸到盘子,陆怀绮一把就把盘子拿到了身前护着,沉声道:“这是我的。”
      苏吟风只好尴尬的收回了手,撇了撇嘴,望了一眼安墨澄,只见他也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并无甚表示,苏吟风便扭头向辰煜求道:“煜姐姐,你也给我做一盘呗。”
      辰煜凶道:“这么晚了,那流云糕难做死了,要吃自己做。”说完就往她房间的方向跑去了,苏吟风立马又追了上去,“煜姐姐”的叫声在整个憩云府流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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