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现山河》南浮若

2、琴师

　　半个时辰后，顾礼处理完一切后，自然也来到了醉仙楼，此时已摘下平日里带着的帷帽，一个鼎鼎大醉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无意中看见了顾礼，便走不动路了，突然像饿狼一般朝顾礼扑来，只见顾礼一个转身便躲了过去，让几个男丁将这个醉汉支走了，世上垂帘她美貌的人有很多，但是让她能在醉仙楼独善其身的，却跟她的外表毫不相关。

　　“顾姐，今晚是你的场子，怎么出去如此久，快随我去沐浴更衣”一个声音急快的声音传来，她是顾礼在醉仙楼的亲信阿娇，自小照顾顾礼生活。

　　“好，马上去”顾礼应下便开始沐浴，女孩的皮肤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一双像是戏看众生的丹凤眼恰到好处清秀的眉毛更是锦上添花，在小翘鼻下是一个娇艳欲滴的嘴，配上一个鹅蛋脸让女孩惊艳众生，谁人见了都得夸上许久，看着人畜无害，可犀利的眼神和清秀的眉毛却让她多了几分英气，女孩在梳妆镜前梳理头发，只是紧蹙的眉头表露出了少女心事。

　　此时此刻太子已在城中安顿，正被当地县令招待，太子今年便到了弱冠之年，已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因长相出众，自是追求者甚多，而今年皇上也下旨为其纳妻，可太子却说不愿随意寻找自己的正妻，想要公开纳出贤妻人选，皇上无异也是同意了他的想法，现在走到哪都是各个官员为自己的女儿攀上关系。

　　随从而来的还有陈国国师，自从陈国夺天下后，整天忧虑皇位不稳，自从这位国师来了之后皇上心情改善许多，每次谏言逗深得圣心，如今在朝中地位更是稳定，且性格温润如玉，是位谦谦公子，学识更是渊博，年纪轻轻还当任太子的老师，也引得许多大臣前去拜访，此时公开和太子出行更是吸引眼球。

　　“老师，随我去醉仙楼玩玩可好，据说醉仙楼可是这最繁华的地方，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呢，更何况今天可是醉仙楼的花魁为我们跳舞。”太子兴奋地对顾琛说。国师倒是满脸不在意：“花魁哪家青楼没有，想看花魁表演回去再看也不迟，皇城不比这繁华的多？况且你堂堂一位太子，跑去青楼看女子也不嫌丢人？”

　　陈越一脸得意又用着觉得对方孤陋寡闻的语气说：“当然不一样，虽说皇城确实比锦城繁华，可各地有各地的好啊！锦城的醉仙楼可以说是无人能及，即使在皇城也找不出一家比醉仙楼更好的了，据说醉仙楼的最出名的不是里面的美人，而是琴师。”

　　虽然国师一脸不在乎，但是熟悉国师的人都知道他平生非常好乐，自小习琴，家中好琴无数，陈越知道他心里还是想去见识见识的。

　　自顾国落败之后很少有人用顾这个姓氏，当今圣上十分忌讳此时，每日更是提心吊胆害怕顾国卷土重来，顾礼全名宋顾礼，也是为此而来，而此时的国师手中握着一个刻有顾字的令牌，藏于袖中，指腹不断摩擦着。

　　到了傍晚街头开始热闹起来，各地有头有脸的人都往一个地方涌动，那就是“醉仙楼”。据说醉仙楼的座上席十分难求，醉仙楼场地也有限，可有人宁愿站着也愿意进来一睹，而今日能到场的人更是非富即贵，还没开场，醉仙楼里便以热闹起来。

　　“据说今天晚上有许多大人物到场，这琴师真有那么厉害？”

　　“这琴师可不比普通琴师，据说在她七岁便以熟知市集上大多数琴谱，十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三岁甚至有指点孩童琴艺的能力。”

　　“此女子确实不若旁人，那她真就只是在这楼内弹琴不成？”

　　“听说当年醉仙楼因她年岁太小并没有让她去做男女之事，只是让她干些杂活，只是她无意中看到楼里账本，发现楼内财务亏空，楼里的妈妈发现她的才能，便慢慢的让她经营全楼，但她长相生的实在好看，妈妈不想浪费，在她十二岁便想让她开始干点其他差事，只是那时她以掌握全楼大大小小各种事物，怎会受此，妈妈才意识到她的可怕之处。但她虽不愿干其他出阁之事，但却愿为其他舞女伴乐，楼里事物她也愿意继续打理，但是楼内还是妈妈说的算，她对楼里所有人都不薄，所有人都愿意听她的，地位也是没得说。”

　　“光是传闻就让人耳目一新，这确实让人惊讶，若是能与她见上一见，倒也是不虚此行。”

　　“……”

　　这些对话一五一十的都传到后面一个隔间中，国师淡淡的泯了一下茶杯，旁边的太子兴致冲冲的来了一句：“听这群人描述的，真正是厉害，我还未见过如此一位女子，要是顾国公主没死应该也这般大了吧。”

　　闻言，国师将水杯放下“你又怎知她不是？”

　　陈越没当回事，摆摆手，“害，要是还在又怎么这么久了还找不到，各国都投入多少银两了，有一点消息吗？”

　　“没消息我们又为何来次，殿下不会真当我们是在这微服私访的吧？”国师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陈越，反复他们只是在聊今晚吃什么一般。

　　当然，此处来这当然不是来玩的，朝中接到密函，有暗夜阁的人押回一顾国余孽，在酷刑逼供几日的情况下也不愿说出一丝消息，只是发现那人时正巧在锦城，打听到他在锦城待过几年有余，于是圣上得地让他们低调前往调查此事，得知他们来次的人少之又少。

　　半个时辰后，演出开始，再坐众人都将目光看向戏台，进不来的人也想趴在墙头看上一番，楼里的男丁不是不管，只是自己的目光也早已看上了台子。台上突然掀起一片白烟，一群伴舞在台上起舞，不一会一位面戴面纱的女子从空中落下，重舞女舞步轻盈，舞姿优美，大伙纷纷称赞，但是目光更多落在少女们的面纱上，多希望一阵风将这碍事的面纱吹掉，锦城是丝绸最大的贸易点，此地的女子面纱衣物都以蚕丝为主，让人影影看出美人的轮廓。

　　悠扬的琴音从在屏风后面传出，让人不自觉地将目光分出几分来，屏风上倒影这女子的卓越多姿，纤纤玉手在琴面上来回转动，琴音如听清风拂杨柳，如听流水敲圆石，让人沉醉其中，沉迷温柔。

　　自从琴声传出开始，国师的眼睛全程死死盯着那屏风，陈越见状都不禁挑了挑眉，“我怎不知还有女子竟能如此吸引老师的注意。”

　　“殿下最好安静些，打扰我听琴回去之后自己在殿中将我前些日子教你的曲子弹到我满意为止，不满意不准出宫 ，要是被我发现私逃，你是知道后果的。”

　　闻言，陈越马上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然后一言不发，而此时的宋顾礼显然也发现了那道犀利直白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乱，但是手上琴音却不断绝。

　　直到舞毕，舞女纷纷离场，屏风后的宋顾礼也准备离开，才见国师身体动了动，只见他站起来朝那屏风走去，陈越见状，马上跟着站了起来，拉住国师，“不是吧，你还要去寻那琴师，人家到底还是女子，你可别把人家吓着了，我们这样也确实不符合礼数啊。”

　　闻言，国师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口：“谁说我直接去寻那女子了，我要去找她。”说完，国师示意陈越看那个掌事妈妈，他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险些误会了老师的意思，像老师这般的谦谦公子，自是最懂礼数了。”

　　说完，陈越便主动示意自己过去，只见他与那妈妈说了些话，又塞了一些银子，那妈妈便笑脸相迎，但是又说了一些话，陈越本来十分有把握的表情渐渐有些僵硬，国师见状眼睛微眯，有些狐疑，一般的烟花之地都是给些银两便能办事的，更何况太子给的钱肯定不比别人少，但看他那表情，倒不像是成功的样子。

　　不一会儿，陈越脸色有些难看地走过来，不等国师开口，陈越就沉这个脸，一副对面不识好歹的样子，“给她一袋银子还不能让那琴师与我们谈论一晚琴艺吗？我等又不是那些动手动脚的无理之徒。”

　　“实在奇怪。”国师淡淡开口，陈越沉默。

　　“若是以往，像这种地方都是一群见钱眼开之徒，怎可能为了区区一个琴师，拒绝整整一袋银两，况且我们衣着整洁，材质上品，一个混迹江湖做生意的人不可能认不得，这醉仙楼必然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陈越闻言冷笑一声，“区区一青楼，也敢驳了本太子的面子，让本太子查出来什么要他们好看的。”

　　国师微眯双眸在思考些什么，然后向太子简单行了个礼，“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且先行离开，去查探一番再来与公子汇报。”因为他们身份较为特殊，所以在外都称呼陈越为公子。

　　陈越摆了摆手，国师便马上离开了。

　　一刻钟后，醉仙楼后院的屋顶上躺着一道黑色的身影，下面站着的正是楼里的掌事妈妈，而她面前站着的正是今晚演奏的那名琴师，而此时两位似乎并不知道瓦上之人，开始低声说起了什么，

　　“今天又有人想与你私下讨论琴术，不知是何用意。”

　　“可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袍，长相温润如玉和一个身穿黄衣看着像是位还未满冠礼的少年？”
　　“确实是他们，小姐可是认得？”

　　“当朝太子和国师，还有过一面之缘，让我如何能不记得？”

　　闻言，楼上那蒙面的黑衣男子倒是轻挑一下眉头，还想继续听下去。

　　“太子？他为何来此，莫不是……”

　　不等那妈妈多说，此时一柄长剑不知从何处向屋顶那黑衣男子扔去，只见那男子反应迅速，转身便躲了过去，然后就从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陈叔想去追，宋顾礼马上叫住了他，“陈叔莫追，此事蹊跷还需谨慎。”

　　陈叔闻言止住了向前的脚步，蹙着眉头，“只是小姐，他刚刚听了你们到对话，怕是我们的秘密要保不住了……”

　　宋顾礼将脸上的面纱摘去，平静地安慰道：“陈叔先别急，我们刚刚并未说出太多，那黑衣人就算听到了也只能怀疑我们，并不会马上猜出我们的身份，要是他们认定我们有嫌疑，我们可以说我们只是为了赚到更多的银两，我们不过是使用商场上惯用的那套欲拒还迎的手段罢了。”

　　虽是这么说，但此时事关重大，陈叔心中还是忧心忡忡，一旁的管事妈妈也开始沉思。

　　宋顾礼故作轻松地对陈叔和管事妈妈说：“好了好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再烦也没办法了，当务之急是解决她不是吗？与其在这干等着，不如回去休息一觉，明天才有精力不是吗？”

　　陈叔无奈地看着宋顾礼，“你啊 每次遇到事总是这么乐观，陈叔希望你永远都能这么简单快乐的长大。”

　　顾礼没有说话 只是笑得更加灿烂，希望陈叔放心，管事妈妈看了都不忍说出那句，若是事情败露他们将面临些什么，然后摇了摇头，“傻孩子，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定会护好你，你不要一直纠结过去，一定要向前看，要快乐的长大。”

　　听到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长辈说出这些话，她也知道自己的秘密要是被发现，不光是自己，大家都不可能幸免杀生之祸，想到这，自己心中更是酸涩表面上还是乐观地点了点头，故作无所谓地说：“好了，你们快去歇息吧，我都累死了，你们今晚都要睡的舒服些，不然我在梦里也不会好过的。”

　　“好好好，我们走，你也早些歇息。”说着陈叔和管事妈妈都一前一后离开了，管事妈妈临走前还给顾礼塞了块牌子，小声说了些什么才离去。

　　顾礼看着手中的官府令牌心中的不安感迅速袭来，心中也开始有了些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