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侣卿

2、第 2 章

　　“怎么样，夕一？”魏允偷偷伸手去戳了戳秦夕一，“这回这个好看吧？”
　　秦夕一盯着晏昭昂道：“你怎么这么会找人。”
　　“啊？”魏允不知所以，“这回这个又怎么了？”
　　秦夕一没讲话。
　　他不知道晏昭昂为什么会来这里，明明对方是那样一个最厌恶所有成规压抑氛围的小孩。
　　秦夕一还记得晏昭昂从小就是出了名的皮，他还在军区大院的时间里，晏昭昂烧过前桌女孩子的头发，抓过虫子塞到别人的书包里，也曾经在原本可以拿满分的卷子上写过，“题目太简单，建议出卷老师回校重学”这样的话。
　　这样的人明明根本不适合来军校，明明那么聪明，可以去做学术研究的。
　　可他却偏偏来了全国最严苛的军校，可他现在满身的戾气，连原本最乖巧温柔的杏眼里都是坚定。
　　这是家里人管不住了才送到军校里来，还是……怎么了？
　　不过再细细回想，好像曾经有个小孩，因为犯了错，被爸爸打到坐不了椅子，连上课都只能站着，却在被打的时候一声也没有哭过，一次也没有跑过，一下也没有叫过。
　　其实某个小孩，骨子里还是坚韧的。
　　再往后，秦夕一的父母去世，他被接到爷爷家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这个比他小了九岁的弟弟。他有时候心底也会泛起一丝想念，也曾经会觉得或许没有了这个弟弟，他心里实在是有些过于寂寞了。
　　于是他问爷爷，关于这个弟弟的事情。晏昭昂的父亲和秦历关系还不错，是很好的上下级，爷爷自然也对晏昭昂的父亲晏浩天格外关注，对晏昭昂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秦老将军会在家里的阳台上，坐在阳光照耀的老人椅上，慢慢地，向秦夕一说着最近的晏昭昂是什么样子。
　　哎呀，最近晏家的小儿子啊，又考了年级第一，这回没敢在卷子上乱写字啦；前几天啊，小孩子考试写完了卷子，翻墙准备跑出去完，被教导主任罚写了三千字的检讨，顺便吊销了他的省级七号荣誉证书，气得晏浩天又把小孩子按在椅子上打了一顿……
　　再往后，秦夕一一个人来了地下，跟爷爷断了联系的同时，也断了了解晏昭昂的途径，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和晏昭昂有关系的消息。
　　现在这个小孩来了一零九，突然出现在秦夕一的面前的时候，秦夕一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感觉。
　　或许是有一点感动的吧。
　　除了魏允，晏昭昂是他在进了地下城之后再见到的一位熟人，这个人甚至能唤醒他几百年前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记忆。
　　时间飞逝啊。
　　当年隔壁那个皮到不行的小孩也来上军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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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胡思乱想着，秦夕一结束了一上午的训练。
　　到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魏允又戳了戳秦夕一：“怎么啦，早上看见那个小孩子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看上啦？好看呗？”
　　秦夕一盯着手里的餐盘道：“我认识那个小孩子。”
　　“那好啊！”魏允凑到秦夕一旁边，“知根知底总比水深水浅都不知道好吧？”
　　秦夕一摇摇头：“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的，而且……这小孩太猛了，我架不住。”
　　魏允“啧”了一声：“就问这世上，有几个弯的男人会不拜倒在我一哥的军装裤下，你还架不住？”
　　说完，魏允还往秦夕一的裤子上瞄了一眼。
　　秦夕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愣了两秒之后，他一把钩住魏允的脖子笑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魏允被他勒得喘不上气，却还在笑着。
　　“哎，对了，”待秦夕一放开魏允之后，魏允笑着问，“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啊？”
　　“晏昭昂，日加个安的晏，日加个召唤的召的昭，日加个卯的昂。”
　　“我靠，”魏允笑道，“这名字谁起的，这么有文化？怪欠R……”
　　“嘘，”秦夕一一把捂住魏允的嘴，对他使了个眼色，“晏昭昂在那边呢，你要是说他名字欠日给他听见了啊，他得跟你俩在食堂里打一架。”
　　“为什么啊？”魏允把秦夕一的手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瞪着眼睛看着秦夕一。
　　秦夕一看着魏允，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废话，你被人说欠日，你不气？”
　　两个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晏昭昂的视线就没从两人身上挪开过。
　　秦夕一……你喜欢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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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零九军校的寝室，是那种很标准的军校寝室。
　　什么叫标准的军校寝室呢？就是一个大通铺，一个寝室十张架子床，住二十个人。
　　寝室不算小，但放了十张床后还是会显得很拥挤。
　　本来秦夕一他们寝室是没有住满的，地面一班一共有三十八个人，隔壁寝室住了二十个，他们寝室住了十八个，多出来两个铺位，最早的两个新生来了就住在这里。
　　秦夕一当年来报到的时候比较迟，早上睡过了头，到的时候只剩了四个铺位，就是这个寝室的九、十号床的上下铺，所以他就住了九号床的下铺。
　　他的上铺就是魏允。
　　这，就是兄弟。
　　在一零九的头一天，难兄难弟就被罚着绕后山跑了五圈。
　　啧。
　　“头一张床的下铺，”秦夕一看着床铺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铺盖，感慨道，“这丫来得也太早了吧？”
　　“哎，魏允，”秦夕一在下铺抬头看着上铺的床板问道，“你知道十号床下铺是谁吗？”
　　“啊？”魏允伸了个头下来，想了想，“我不知道哎，我早上起床刷完牙洗完脸，穿好衣服就去食堂了。”
　　“哦，行吧。”秦夕一倒回床上躺着，闭着眼睛休息。
　　其实不睡觉也可以，这会子也不是太能睡得着。他的生物钟很固定，早上四点半起床，晚上九点半睡觉，中午不午睡，到点就去吃饭，其实这样真的很舒服。
　　生物钟的规律会让整个人很轻松。
　　“我们两居然是一个寝室的哎！”门口传来了不那么熟悉的说话声音。
　　“你认识我？”晏昭昂推开寝室门。
　　“不认识，”另一个人道，“但是我去冷室之后是站在你后面的，看见你穿短袖，觉得你很厉害。交个朋友吧，我叫季光灵。”
　　“我叫晏昭昂。”晏昭昂径直走到十号床的下铺坐下，“其实没什么好厉害的，只是不怎么怕冷而已。”
　　“一零九就是在找不怕冷的人啊，”季光灵道，“所以你真的很厉害。”
　　“就那样吧。”晏昭昂对不熟悉的人始终一些淡淡的疏离。
　　对方却被晏昭昂这样不太愿意聊天的架势给怔住了，也尴尬地不讲话了，而是转身上了床。
　　“这是你的床？”秦夕一指了指晏昭昂坐的那张床。
　　“是啊，”晏昭昂笑了笑，“秦夕一，好久不见啊。”
　　秦夕一看着他，也笑道：“确实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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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训练也无非是体能锻炼，在冷室待习惯了的一班学生都感觉出了今天的冷室温度其实调高了。
　　真为新生考虑，想当初，他们还真没有过这么好的待遇。
　　晚上洗过澡在床上躺下后，魏允又一脸要死的样子盯着面前的梯子。
　　他每次上床之前都要痛苦好久，因为这个楼梯真的很陡而且硌脚。
　　“哎，夕一，要不咱两今晚凑合一下吧。”魏允满脸狗腿的看着秦夕一，“我明天早上给你带早饭？”
　　“你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跑步？”秦夕一问道。
　　“那算了吧，”魏允摇摇头，“那我宁愿上床去。”
　　秦夕一笑道：“四点半起床其实不算很早好吧？其实也就比平常早了个十五分钟。”
　　“我是怕那十五分钟吗？！”魏允爬上床揉着脚，“你但凡起床是去食堂吃早饭不是去跑步，我都能陪你好吧？”
　　“怂货，”秦夕一笑着骂道。
　　“晨跑吗？”晏昭昂刚洗完澡回来，拿了块毛巾在擦头发，正好就听见了秦夕一和魏允聊天。
　　“是的，跟我一起吗？”秦夕一看着他，“会比其他人早一点起来，四点半起床，去后山跑两圈，回来洗漱。”
　　“可以，”晏昭昂点点头，“明天喊我一起吧。”
　　“好嘞。”秦夕一开玩笑道，“我终于不是孤家寡人了。”
　　魏允伸了个头出来：“也就新生会陪你一块儿了，其他人谁睬你啊？”
　　“新生怎么了？”秦夕一呛回去，“新生比你努力。”
　　“呸，”魏允朝秦夕一翻了个白眼。
　　曹胜成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开始招呼大家睡觉了：“没什么事情了吧？没事那就睡觉吧，我熄灯了啊？”
　　“熄灯吧。”
　　“没事没事。”
　　寝室里的人七嘴八舌的喊着，一天就这么在曹胜成关灯后的一片漆黑里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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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秦夕一的闹钟就“叮——”了一声，刚醒的秦夕一听到这么一声就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起床了吗？”旁边的床铺传来声音。
　　“嘘——”秦夕一用气音道，“声音小一点，其他人都在睡觉呢。”
　　晏昭昂就没讲话了，安安静静地开始穿衣服叠被子。
　　等两个人都收拾好出了寝室之后，晏昭昂才问道：“去哪里跑步啊？那个什么山坡，在哪儿呢？”
　　“喏，那里呢。”秦夕一抬手指了指寝室后面开着大照明灯的山坡，“其实这个山还是很亮眼的。”
　　“确实亮眼。”晏昭昂到了地下之后就很少见到这么亮的东西了。
　　“听说啊，只是听说，”秦夕一看着那盏灯道，“这个灯，说是国家给一零九的，说是什么地面上的光更亮一点，现在就要一零九的人一起适应地面光，免得到时候出去了不习惯这样的光亮，会产生暂时性的失明。”
　　“好像是有点道理。”晏昭昂很给面子地回答道。
　　“我突然觉得一零九真的比其他军校要舒服很多，”晏昭昂一边跟秦夕一跑着步，一边讲着话，“说的不仅仅是国家给一零九的待遇。”
　　“还好吧，”秦夕一吸了口气，“去冷室记得多穿一点衣服，别搞个短袖晃晃荡荡的，过几天就得感冒。”
　　晏昭昂漫不经心地回答：“不会啊，身体好就不会。”
　　“身体好也会，”秦夕一很认真地说到，“昨天是因为你们是第一天来，冷室的温度其实抬高了，也没有吹鼓风机，但是今天就不一定了，你要是今天再穿短袖，绝对……绝对得感冒。”
　　“哦。”晏昭昂冷冷的应了一声。
　　秦夕一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跟现在的晏昭昂好好聊天，现在的晏昭昂实在是太冷淡了，对谁都是这样，没有以前那种很好玩的感觉，可哪怕是这样的晏昭昂，他也一样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