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快点！都快点！”站在地下通道口的士兵不耐烦地指挥着人们向地下城钻去。
“爷爷，我好冷。”人群中有个小孩紧紧挨在老人身边，把手贴在老人手心里，索取那一点并不太热乎的体温。
“没事，去了地下就好了，，地下会很温暖。而且政府会给我们分配食物和房子的，到时候就不会这么冷了。”
老人攥紧了孩子的手。
好容易挨到了通道口。
“站住，”门口的士兵拦住了他们，“秦老将军，你可以走VIP通道的。”
“七百岁以上的老人不可以进地下城。”老人摇摇头，“我也老啦，没必要下去浪费国家资源。”
“爷爷？”小孩抬起头看着老人。
老人慢慢舒展嘴角，微微笑道：“去吧夕一，爷爷今年已经七百二十一周岁了。”
小孩盯着老人看，眼睛里慢慢盛上了泪花：“爷爷真的不陪我一起下去吗？”
“不啦，”老人低头，慈祥地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发，“夕一在地下城也要好好的啊，爷爷一低头就能看见你哦。”
老人抬起头看着面面相觑的士兵们，道：“把我孙子带下去吧，照顾好他。”
士兵们立马站直了身体，对老人行了个军礼：“是，将军！”
然后拿起小孩的行李，拉着小孩的手，将他带进了地下通道。
“爷爷……”小孩三步一回头地走着，终于进到了通道口内，老人背后的光线将他的身形裁剪出形状，意识到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的那一瞬间，小孩最后的那份想念和爱化成了一句连接地下与地面的“爷爷！”
&
秦夕一睁开眼，又梦见了那时候的爷爷。
那时的秦夕一其实不算太小了，对那段分别，潜意识里总是记得很牢，时不时就会梦到。
算了，已经过去太多年了。
秦夕一睁眼后的一瞬间里，脑子还陷在梦里，几秒钟后他才突然想到，他定的闹钟应该快响了。
“叮——”
果然，秦夕一听到闹钟短暂的一声后立即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四点半，现在实在还太早，照例是不会供应水来洗漱的。
地下居所资源短缺，每天供应水和食物的时间总是固定又短暂的，并非学校苛扣他们的物资，而是整个地下城的人都是这样在生活。
他们是军人，条件只会比外面更加艰苦。
秦夕一所在的军校叫一零九，是近几年才建起来的一所学校，学校主要是针对地下城的各种问题来提供解决方案的。地下城物资匮乏，那他们就训练可以上到地面上寻找物资的人，于是有了地面班；地下城需要有人来管理治安，于是一零九又招了一批人，组成了实战班。
另外还有一个炊事班，是整个一零九里最特殊的班级，是给地面班日后的任务准备的。
撇开这些不谈，一零九从建校以来，一直致力于训练学生，尤其是地面班的学生，训练他们的身体素质，以及对寒冷的抵御能力。
世界上最大的灾难，无非就是冷、热、干旱和潮湿。
地下城整个在地面以下，常年潮湿，没有光照，也没有办法可以蓄积空气中的水分，人们只好打通了一道与地面长期相连的通道，靠融化地面的雪水来保证地下城的水资源供应。
但是靠这种方法换来的水资源实在是太少了，更何况损耗巨大，地下城现在本身的资源就周转不开，实在是承担不起这样的消耗。
所以大家想到了回到地面，但总得有人迈出第一步，地面班就是这么来的。
当初一零九建校的时候，秦夕一正在另外一所军校享受着他的父辈们给他带来的荣誉——可以免费在一所公立军校里学习，国家可以养他到他三百岁成年那天。
但是这份荣耀，对于秦夕一来说，并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他的父亲秦历，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活在历史书中。历史书里的秦历，英勇善战，为国家击败了无数的敌人。
但是这些，秦夕一并不在乎。
秦家向来出将，从秦夕一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起，就一直有参军的，因为良好的大局观和骨子里的英勇，秦老将军就算得上是军二代了，家里这么多大将，不缺秦历这一个，但是一个小家，很缺秦历这一个父亲。
当年秦历为了平息刚爆发的一场战争，将刚怀上秦夕一的妻子留在家里，独自征战。十几年后，秦历忙里偷闲得请了一个月的假回家探亲，那是秦夕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再后来听到秦历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追悼词里。
开始，秦夕一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去世的消息，那天他跟往常一样从学校回到家里，但敲了门后很久没有人开，他原以为妈妈不在家，所以自己拿出钥匙开门。进了门后，却发现满地的鲜血，以及一个手里拿着刀，躺在一滩血迹旁边的妈妈。
秦夕一当时没有什么思考，直接是在一个飘忽的状态里给爷爷打了电话，然后在等爷爷来的时间里坐着发了很久的呆。
在爷爷家里，秦夕一慢慢长大，才知道当时的妈妈的行为有个很XUE XING浪漫的称呼，叫做殉情。
那个下午其实阳光很好，好到刺眼，好到连光线打到刀尖上的反射光都能扎进心底。
没有父母亲人在身边的日子里，秦夕一飞快地成长，自我疗愈自我休整，之后再努力走向新的生活。
毕竟，爷爷一低头就能看见我有没有好好的。
&
一零九并非公办学校，但秦夕一已经成年了，在下决心来这里之前，找了兼职，存了不少钱，足够他在这里好好地生活学习，国家对他的补贴也已经结束，他也不好一直赖在原来的学校。
更何况一零九才有方法让他回到地表，才能让他再去看看军区大院的老房子和那一段被地面隔开的生与死。
一零九的日子并不好过。
训练很苦，他们每天都要长时间的呆在冷室里进行对冷空气以及寒冷环境的抗寒训练。地下城因为不通风，所以有着很大的几台鼓风机，其中就有一台国家赞助的，放在冷室的门口，每次抗寒训练之后，他们还要到鼓风机前去吹很久的大风。
第一次训练之后，班里但凡身体素质差一点的，就都倒了。
秦夕一也有一次因为训练过度而发烧，但就从那之后，他就没有在一零九生过什么病，感冒发烧都很少有，偶尔在冷室呆的时间长了，还会有一丝丝的燥热。
都疯了，身体跟着主人一块儿疯了。
&
秦夕一推开寝室的门，出去之后再把它轻手轻脚地关上了。
他每天早上都会晨跑，除非是前一天晚上有加训。绕着后山跑两圈，回来就有水洗漱了。
刚出寝室大门，秦夕一就发现学校里有些不太一样。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校园里早早地就有人开始四处跑动，还挂起了平时只有有外校的人来的时候才会挂起的装饰品。
今天有外校的领导来视察？
秦夕一撇了眼校门口，然后转身走向了寝室后的后山。
关我屁事。
说是后山，其实就是个不大的山包。地下城其实没有山这种东西的说法，建造地下城的时候，时间紧任务重的，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要建给个什么山啊什么湖之类的东西，这后面这个山坡，其实就是挖地下城的时候多出来的、没有人要的土垒出来的。
一零九当时就看上了这一堆土，反正没有人要，那不如就拿来做一个小的、训练用的小山坡。
虽然是没有人要的土，但是当时一零九提出来之后，也有其他的军校表示了也需要这样一堆土来训练，最后这堆本来没啥用的土，反而被抬了一个很高的价，由国家卖给了一零九。
一零九真的很有钱。
秦夕一在山上跑着步，看着脚下的路，生出来一种在钱上跑步的错觉。
一零九的钱怕不是鼓风机出来的。
&
两圈之后，秦夕一一路小跑回了寝室，寝室的室友们都已经起床在洗漱了。
秦夕一到寝室拿了衣服，就转身拐进了浴室里洗澡。
跑步跑得一身汗，这时候洗个冷水澡就特别舒服。
秦夕一站在水下，水珠从他的头发滚落到额头，滑到眉毛，再顺着下颚线滴落到地面。
他胡乱扒拉了两下头发，用手接了两捧水胡乱拍到脸上，上上下下搓了搓，便关了水。
只有澡洗得快，才能多出时间去刷牙洗衣服买早饭以及跑到冷室。
洗完澡收拾好东西，秦夕一赶紧抓起寝室里的帽子跑了出去。
食堂里买的早餐三两口被塞进肚子里之后，秦夕一飞奔到冷室门口找到自己的站位立正。
跑到冷室之后没一会儿，齐进就迈着步子走到了队伍旁边，让班长曹胜成带领班里的同学进冷室。
“哎，夕一。”秦夕一身后的同学兼多年的好兄弟魏允道，“今天新生报到，你看见没？”
“新生报到？”秦夕一稍稍往后仰了仰身子，跟魏允凑得近了一点，小声道，“没注意，但是今天去跑步的时候确实看到了学校挂的装饰，丑死了。”
“我也觉得，”魏允笑了两声，“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今天早上，看到新生里……”
“魏允出列！”齐进的声音那叫一个震耳欲聋，把秦夕一本来往后倒的身形都稳得笔直。
“讲什么呢？！”齐进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跟你强调纪律问题从来不听，一会儿进了冷室，给我多跑五圈！”
魏允没说话。
“你那什么表情啊？！讲话的时候不是很有劲吗？怎么现在不讲话了啊？！”
几秒钟之后，魏允在齐进的威逼下，大声道：“是！”
“新生怎么了？”秦夕一感觉到魏允归队了，又悄悄地问。
“你居然最关心新生？”魏允声音里满是委屈，“你都不关心一下我怎么样了吗？”
“关心你什么？”秦夕一笑道，“关心你今天罚跑多少圈吗？不好意思，刚刚听到了，五圈。”
“靠，”魏允骂道，“你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秦夕一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会儿，问道：“说吧，那新生怎么了？”
冷室的训练属于常规训练，单列绕圈贴着墙根热身跑。虽说是常规训练，但该气喘吁吁的还是一样累得不行。
秦夕一和魏允跑着步聊天，比别人更容易岔气，更何况魏允一会儿还有加训，这会儿是坚决不肯跟秦夕一再讲话了。
秦夕一听了也没再强求，他知道魏允当时难产出生，本身身体底子不好，这会儿还加练，不讲话是肯定的了。
跑完步，别人都站在旁边喝水，独独一个魏允还在拖着残破的身体加训，其他人看他的样子，更是嘲讽技能开到满点。
“怎么样啊老魏，爽不爽！”
“老齐就在边上呢，还那么多话一定要讲？”
秦夕一靠在墙上喘着气，看着魏允笑，他没参加嘲讽魏允的队伍，一方面是觉得不厚道，另一方面……
秦夕一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也慢慢收了起来。
“都在干什么！笑什么笑！”齐进一进来就吼，“都这么开心是吧？再笑就给我跟魏允一块儿跑去！”
一群皮糙肉厚的军痞子给他吼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纷纷站直了身子排好了队伍。
齐进站在冷室门口，跟其他人一起看魏允加训。
“魏允！给我跑起来！”齐进的声音在冷室里回荡着，“加训跑的步就不是在跑步啊？！”
&
等魏允跑完步回到队伍中，齐进站到队伍前开了口：“今天新生报到都知道吧？”
“知道！”
“行，一会儿我带新生来参观你们的日常训练，一个两个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偷偷在下面讲小话！逮到一个，全体加罚五圈啊，连坐，都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
“好，曹胜成！出列，带他们训练。”
“是。”
见齐进走了，魏允又偷偷开始跟秦夕一讲话：“哎，夕一。”
“你不怕再被逮到啊？”秦夕一逗他。
“呸，讲点好话吧你。”魏允啐了他一口，“跟你讲事情呢，刚刚跑步的时候没讲完的事。”
“你讲，那个新生是吧？”
“对对对，”魏允点头，“我跟你讲啊，我刚刚买早饭的时候，在食堂门口看见了一个小男孩，长得可好看了。”
“呦，你弯了啊？”秦夕一打趣道。
“屁，”魏允伸手锤了秦夕一一拳，“我这不给你物色呢嘛。”
秦夕一满脸拒绝地看着他：“你给我物色？又是什么HEI社会大佬？”
“怎么会呢？”魏允跟着蛙跳，“这回这个真的很可爱的，我觉得会是你喜欢的样子。”
秦夕一看着他，脸上大大的不相信。
“嗐，你别这个表情啊，”魏允蹦到秦夕一旁边，指着齐进领进来的一批小孩中唯一一个穿短袖的男孩子，“就是那个，穿短袖的。”
秦夕一很给魏允面子地看了过去，然后就愣在了那里，连旁边魏允感慨的“孩子真刚”都没听进去。
晏昭昂。
他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