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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远走他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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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远走他方]
小凌推开房门的刹那,一股刺鼻的浓烈酒气扑面而来。小凌掩住鼻子,将门窗全部打开,才走到酣醉如泥的萧寂冉身边。
“啧啧,二爷您也太不爱惜身子了!”虽然知道萧寂冉听不见,不过小凌还是忍不住要指责几句,“大爷要知道了,非要责罚我不可。”边说边扶起酒醉的萧寂冉将他扶到床前,之后打了盆温水替萧寂冉抹了把脸。
小凌忙完这一切之后,枫华就踩着清晨最后一声蝉鸣进了屋。
“师伯要我告诉你们一声,如果想出观走走这两天就可以。”枫华走进萧寂冉榻前盯着榻上酣醉的人对小凌说。
小凌撸好袖子端起脸盆冲枫华点了点头道:“我替二爷谢谢观主。”说完转过身,又道:“麻烦你替我照顾二爷,我这几日要回萧府一趟。”
“恩。”枫华没问小凌为什么要撇下萧寂冉回去,不过他知道萧寂冉虽然是个大少爷身边却不需要任何人陪。孤独的人总能体会孤独人的心,枫华就能体会萧寂冉的落寞。
萧寂冉昏睡到傍晚才转醒,一醒来就看见枫华立在床头手上捏着刚拧好的脸布正准备给自己抹脸。萧寂冉一惊连忙起身向榻内靠了靠,紧张地推开枫华的手:“你做什么?”
枫华没料到萧寂冉反映如此之大,不由有些疑惑,撂了撂手上的脸布道:“帮你擦脸。”
“不用了,我自己来。”萧寂冉一把夺下枫华手中的脸布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下,然后丢到枫华手上,面色沉冷。
“小凌呢?”
枫华接过萧寂冉砸来的脸布,指指门外:“回萧府了。”
“哦。”萧寂冉没有表情地点点头,起身下床。
枫华将手里的脸布丢回脸盆,捶了捶肩膀:“你不在乎一个人在这里?”
萧寂冉穿上靴子瞄了眼枫华,意兴阑珊地道:“无所谓,反正快死了,撑到明年开春回萧府就成。别人没必要为我操什么心。”
“是么?”枫华停下来,蹲下身凑近萧寂冉。温热地鼻息扑面而来,萧寂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顺势推开枫华。没想到却被枫华右手扣住,枫华手腕用力萧寂冉整个人都被带跌在地,姿态颇为狼狈。
“你还真活不了多久。”枫华说这话时候神色暗了暗,但萧寂冉没看见。萧寂冉猝不及防地被枫华拉到地上,吃了一嘴的灰,而且还是个体弱多病的人,被枫华这么一折腾,当即呕出一口血来。枫华看着萧寂冉的样子有些内疚,刚想搭手扶起萧寂冉却被萧寂冉甩手拍开。
“没事。”萧寂冉脸色平静,似乎并不为枫华刚才那个动作生气,只是盘腿坐在地上,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摇头笑了笑。
“你笑什么?”枫华不明白萧寂冉有什么可笑的,要是萧寂冉贪命想活到明年开春,就应该恨那些无端害他咳血的人,而萧寂冉此刻却在笑,枫华摸不清萧寂冉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萧寂冉抬头看了眼枫华,回道:“你也就只有欺负我的份,观里那些个师兄弟倒没见你敢折腾。”
萧寂冉话一出口,枫华也笑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折腾几个?”
“免了,我这身子只能是被折腾的。”
枫华一愣,情不自禁地看着眼前这个孱弱却风流的大少爷。“师伯说这两日你可以出去走走。”枫华弯腰伸手要拉起坐在地上的萧寂冉。萧寂冉将手搭在枫华手上,颇为吃力地站起身,有些吃惊:“正赶上中秋了?”
枫华点点头。云若观的规矩不多,每年中秋或春节,观里的弟子都可以下山回家过节,如果不想回去的也可以留在观中。
“恩。”枫华点头应他,一手扶住萧寂冉的肩,一手撑住萧寂冉的腰小心翼翼地往桌前走。刚刚萧寂冉那一摔委实够分量,从前脚步虚浮的人现在连路都走不稳,没走多远,萧寂冉额上就渗出大颗汗珠。枫华看在眼里懊悔不已。
“别担心,我宿醉过后都这死样。”萧寂冉见枫华眉头直蹙就明白对方此刻多么内疚。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刚才那一摔确实伤了元气,牵动旧的伤口,基本上要去了他半条命。不过萧寂冉宁愿就这么丢了命,挨到明年开春回府说不定还会被那人再伤一刀,还不如此刻就死了算了,多少身边有个知己。
枫华将萧寂冉扶到凉椅上,又给他倒了杯茶自己才坐下。萧寂冉此刻脸色惨白,毫无生气,枫华也不知该怪自己刚才不知轻重,还是怪萧寂冉如此不念生。
“枫华,你没想过离开这里?”死气沉沉地萧寂冉呷了口茶才开口,“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个甘愿寂寂无名的人。”
“是么?”枫华笑笑倒了杯茶攥在手里,有些凄凉地扯了扯嘴角:“以前是不甘心,现在觉得这样也好。”
“你应该想过夺回属于你的东西吧。你是衍王的长子,论辈分长幼,衍王过世后应该由你袭爵。但你却被送到这里弄个修道的名义,你真想这么过下去?”萧寂冉望着坐在不远处低首出神的枫华,俊秀倜傥的青年此刻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枫华才将头抬起,冲萧寂冉惨然一笑:“如果连想守护的人都守护不了,功名利禄对我来说只是镜花水月。”
“你是说泽妃?”泽妃是衍王第三位夫人,也就是枫华的生母。萧寂冉虽然不闻他事,但那日从小凌口里听来的一些琐碎传闻也就心知肚明了。
枫华点头:“因为是白泽人便受尽欺压,她忍气吞声过了五年还是丢下我死了。”枫华说到这却冲萧寂冉笑了笑,“然后我被丢在这里,过了十六年,曾经想过夺回自己的东西。也许是参悟了这么多年,也就看淡了。”
“你一看就是那种锋芒内敛的人,说不定哪次一受刺激会再次有这个念头了。”萧寂冉这话是无心出口,但枫华却听了进去。
“也许,除了我娘可能就没什么人能刺激到我。”
“或许我能刺激你。”萧寂冉惨白的脸色更加惨白,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任何死气,相反还多了些玩笑,“我说如果我要你去夺衍王位,你会去么?”
枫华淡然一挥手:“你在开玩笑。”
“半真半假。”萧寂冉也不示弱,放下手中茶盏突然从凉椅上站起来,虚浮地走到枫华身边坐下,一手搭住枫华的肩膀有气无力地道:“如果你能登上衍王位,再凭借有一半白泽身份或许能和白泽皇帝做个交易,让他把宫里的寒魄冰莲借给你。”
“寒魄冰莲,那是什么?”
“一味起死回生的药。”萧寂冉指了指他自己,接着道:“救我命的。”
枫华疑惑地盯着萧寂冉看了半天,才道:“你不是只想活到明年开春么?”
“所以我说半真半假。”萧寂冉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神色轻松,“那药确实能救我命,不过我也确实只想活到明年开春。”
枫华看着懒散地倒在椅子上的萧寂冉,无声地笑了起来。如果萧寂冉这样的人死了,他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什么知己。
“喂,我说,你一定要给我撑到我回来。”枫华从衣袖里掏出一块玉牌丢到萧寂冉身上,“死了就杀你全家。”
“什么?”萧寂冉莫名其妙地接住枫华丢过来的玉牌,还没弄明白枫华的意思就见枫华已起身离开。
初秋的风从窗户里灌进来,直扑向萧寂冉,萧寂冉受不得这凉,立马咳嗽起来。而刚走出屋的人听到屋内传来的咳嗽声却没停下脚步。
萧寂冉觉得那一年的秋天,又凉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