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舞（END）》白滟

21、Chapter 10 下

　　》有些人注是一生都必须背负着什么，或许沉重，或许悲伤，却都逃脱不了。

　　那是从未梦见之景。
　　染红天空之色在大地之上广阔蔓延，残垣败壁之下硝烟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道，苍穹之颠被鲜血燎红，隐着幻尺的危险。远远的有岁月吟哦的镇魂曲隐隐约约，指明了忏悔的方向。
　　他黑檀般幽暗的发在黏稠的空气中凝固如沉默精美的景致，冰蓝的瞳泛着慑人的星点光华，被他凝视的大地光影交错，昔时年少的身躯纤细却依旧一如既往的倔强，沉静地站在那儿等待或者被什么等待，知道所有亲近自己的生命都化为轻盈的烟云隽永了残阳雪色的讴歌。
　　“我知道。”
　　孩提时代的香道空條然回首，斑斓，星芒，一片又一片掠过他涩然的唇线，温柔而寂寞不胜，“你恨我，对不对？云平•惟•杜兰达。”
　　空虚而奇妙的空间里，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已相隔遥远，惟有眼前那样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用不曾被禁忌玷然的模样淡然而沧桑地浅笑，眉宇间的轮廓似乎都指明了他最不愿相信的真相。
　　“你猜到了吧？其实我与你所爱的女子之间，有着深厚而难以磨灭的血缘关系。”他的笑容是难以置信的温婉清丽，注意到云平瞬间戒备的样子他只是摇了摇小巧的脑袋，“你不必担心，这是禁术之间相连接的空间，现在的‘我’，或者叫宵风是不会知道发生这里的一切的。”
　　“禁术之间……相连接的空间？”云平有些怔然，“是什么？”
　　“你曾经想过吗？人其实是一直通过留下自己的痕迹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的。诞生之时的第一声啼哭会留在父母的心底，就这样确信了一个新的生命；而死去之时亲友的深切悲痛也印证了一个生命的消失，在往后的日子里或许会怀念起曾经……这就是一般人，不，或许该说是现世的人存在的方式。”少年的眸温柔如水，漾起了看不到尽头的波纹，“然而隐世者，却是从另一种的方式存在着。”
　　“另一种方式……就是现在这样吗？”云平低头望去，层层叠叠的尸体在地上广阔蔓延，沉寂的虚空中却没有不安的死亡气息，只是下雨般的隐晦着，禁锢着挣扎不能的灵魂和□□清洗着罪孽。
　　“嗯。从我们手中使出的术，是不会轻易消失的。大自然有它循环不息，绝对不允许更改的秩序，只是我们却利用不自然的力量强硬扭转了能量流动的方向，被扭曲的能量不会回流，也无法再沿着原本的顺序流动……使出的术不会消失，歪曲了的能量也不会消失，于是在以‘森罗万象’为首的一系列禁术的碰撞下，便诞生了这样一个空间，吸收一切术一流的力量以及触犯了禁忌之术而付出代价的空间。”香道空伸手接住了从半空中飘落的流苏一样琉璃着淡蓝色彩的光带，“又使用‘气罗’了，宵风这笨蛋……”
　　“那么，你就是‘宵风’吗？”云平静静地注视眼前这样一个睿智却年轻得过分的少年，艰难的开口，“你……知道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我，从这个空间一开始出现时便已存在。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香道空的语声微妙的恍惚起来，“你知道的一切，你隐瞒的一切，还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唯一想知道的是，‘森罗万象’真的无所不能吗？真的，无法令它消失？”云平长长叹息，索性摊开来讲，“既然知道了我的过往以及愿望，你应该可以回答我吧。”
　　“那是当然的。说到底，‘森罗万象’不过是由于人的欲望而堆砌出来的一个比较强大的术而已。”香道空垂首凝视着悬崖下满意的死尸，“真正强大的，是生于隐世死于术法的人的灵魂。他们的□□腐朽，灵魂却无法去往忘川彼岸，而是沉睡在这里渐渐集聚为足以改变历史的力量，然后遵循‘森罗万象’的启动而展现出骇人的能力。因为深信 ‘森罗万象’的无所不能，所以无数人便舍生忘死地前去争夺，却并不知道正是这无数流淌在黑暗的血液，才是‘森罗万象’的力量之源。”转身望着怔然的云平，香道空轻轻一叹，“所以，只要解放了这个空间，‘森罗万象’便可以从这样一个无限循环的轮回里消除出去，再也不复存在。”
　　“那么，沉睡在这里的灵魂……”云平忍不住心中一紧，记忆中深爱的人颜容依稀娇美如旧，然而当年因这甘美而毒药的回忆引起的疯狂之念却已淡去了。寻找你的路途曲折漫长，不料到最后都只是走了一个岁月流转的圆，再次回到了祈祷你安详美好的初衷。
　　“到彼岸忘川而去啊，直至下一生的轮回再续。”香道空静寂含笑的低语浅淡的透了柔软的痛楚，那样的姿容摇晃着与梦中的模样重叠起来，一如初见那时瘦削青年凝立身前食指微曲直指命运的倦殆，遥远而虚幻的苍凉。
　　“你又是为了什么，而在这里的呢？”云平忍不住问他，“在这样一个地方，又能做得了什么？”
　　“改变命运啊。”香道空回望他的目光剔透如同碎落的星辰，“你并不知道关于我的一切吧？世界上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一出生便没有性别又夺去了至亲之人的生命，我从降生伊始便注定了必须靠吞噬某些人的命来活下去，被称之为【死神】。”他张开手，伸向虚空中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一般，“可是，事实上我原本就是母亲用‘森罗万象’强行孕育出来的，从最初开始就是为了要结束‘森罗万象’的轮回而生下来的。所以在学习‘气罗’并付出代价之后，我才能以流走的生命力塑造出另一个精神停留在这个空间，等待着哪一天能遇到像你这样触碰了禁忌的人将这个真相带出现世帮助我终结这个诅咒般的轮回。”
　　“可是，我还能离开这里吗？”云平敛眉，“若是我无法离开，就算我知道得再多也无法帮助壬晴…”
　　“你只是被暴走的‘圆月轮之书’带动了精神波动而来到这里而已，循着那光出去吧，然后再也不要回来。也不要再理会‘圆月轮之书’了，能够斩断命运之轮的人们已经聚集在万天，你能做的，便是如我一般的等待。”少年遥指的远方有点点光芒，犹如月华般忧伤的声线渐次模糊。
　　“只是……若是可以的话，救救宵风。”香道空朝云平即将淡去的身影作最后的嘱托。
　　——不要轻易放弃生命啊，一旦你死去的话，世界便会因为‘森罗万象’的绝望而崩溃的…!
　　看着从另一个自己身上流淌到这个空间极光般奇诡绚丽色彩的生命力之流，香道空担心地高仰着头，无声而虔诚地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