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舞（END）》白滟

14、Chapter 7 上

　　Chapter 7

　　》我们逃离吧！让短暂的隆重编织成虚幻的梦，也许梦醒之后，我们又是能重归从容。

　　有一种人，仿佛天生就带了华丽的光环，让周围的人无不为之倾倒与沉醉。那种人，不一定会成就一方霸业，不一定可以一偿夙愿，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必将亲手擦亮历史的天空，留给大地关于星空倒影一般迷离动人的传说。
　　俄雨静静地看着视野之内服部柊十郎的身影，或许服部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灰狼众的大家，包括自己与雷光大哥，都是倾倒在他的那一种人格魅力之下。即使明知自己于他不过是一枚棋子，却依旧心甘情愿的为其所用。
　　明明身为资深的政治家，却深深踏足为显世政界人们所不耻的隐世之中，更将五里之一的势力分散开来组织到自己的旗下，令“灰狼众”的实力发展至巅峰。
　　他本身仿佛是一个奇迹的聚合体，显世的普通民众皆纷纷倾倒在他敏锐的政治触与意味深远的优雅谈吐之中，隐世的人们除了“灰狼众”的内部人员，也从不知他们的首领居然是他。
　　服部柊十郎似乎习惯于自身隐于黑暗之中，一直无声的静默着，却往往不动声色之间推动了世界旋转。他说过他的愿望是使【历史重启】，可是片言只语之间的眸光浮沉，却让单纯如俄雨也明白那不过是掩饰真正目标的借口而已。
　　或许对他而言，真正的愿望的实现之前必须先让历史重启，而所谓的历史重启，是不是又仅仅是如他自身所言的那样只是做出微小的调整？
　　而……如今这个世界又变成了什么样了？人们之间相互猜疑，暗地里的诋毁和中伤，不愿宽恕的怨怼，致死的憎恨——
　　俄雨低头叹息，是的，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法抵御的黑暗，那种肆虐的凶残被埋葬得太深，所以一旦爆发便是无力更改的绝望铺天盖地。
　　“森罗万象”……或许它的存在不是终局，而是指向末日的导火线。
　　“俄雨。我们走。”雷光沉着脸低喝，俄雨愕然地望着那不知何时悬在雷光腰间的长剑怔怔的出神，“要去哪儿…？”
　　雷光前进的脚步倏然静止，双肩细微地颤抖着，语声轻淡，字句却铿锵人带了悠远荒芜的沉重：“实地执行班成员宵风带同‘森罗万象’六条任晴叛离组织。实地执行班班长雪见和彦私自行动，查明其行动，若有叛变的企图……除了”森罗万象”外,格杀勿论——！！”
　　“骗人……”俄雨不相信的摇头后退,开玩笑,就在刚才,他还给了雪见一大叠关于服部柊十郎的资料,雪见还笑嘻嘻的说要给服部柊十郎的人生轨迹做专题……至于宵风，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人,会带着壬晴叛离？
　　“我说……是他被壬晴带走的吧……”俄雨无意识的吐槽，那个总是独自缩在一角的人，穿着漆黑的风衣，用大口的帽子遮挡着清秀的面容，静默着伫立在世界不会转动的角落的他，会带同壬晴叛离组织？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了解这件事的真假。”听到俄雨的话，雷光的眸色微微一沉，手猛的攥紧，似乎要将那从指缝中漏去的细尘抓紧，宛若那些从指尖滴落的液体被清水缓慢稀释的发丝在光下开始了暗夜之战的序舞。
　　“可是！”俄雨蓦地接触到雷光透出静谧杀意的瞳一颤，即将出口的话语凝滞在唇角，再也无法说下去。
　　“……所以……只能如此。”他叹息。
　　风已静止，杀戮指令降临的时候，一种无法排遗的疼痛与忠诚开展了脱离的角逐。
　　转身的时候，纷乱芜杂的足迹在泥泞的土地上胡乱前行，喘息猛烈而急速，脚步停驻时，仿佛灵魂要离开□□的疼痛在胸膛沸腾，宵风按着翕动的唇，鲜红的液体弯曲着奔腾，层层叠叠的血一线线的滑落，映衬着他惨白的容颜，像无声地宣告着生命终末的临近。
　　壬晴担忧地抚着宵风，厚厚大衣包裹下越发消瘦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骨骼的凸现几乎烙痛他的手，他忽然想哭。
　　仅仅是想互相依赖，为何世界却容不下这最简单的一个期待？
　　帝夜昨晚离别之时的那句话，让他一直漠然的心墙终于粉碎，他曾认为他足够冷漠，足以将一切生死置之度外，却终究发现不过是自欺欺人。
　　原来那些人已经走入了他自以为冰封凝固的心池，隔着厚厚的冰层被一束束光搅动了冰层下暗流汹涌，那层冰渐渐裂开了缕缕的罅隙，那些光浓了淡了，却固执的不愿离开，静静沉淀成熔融的暖。
　　于是他不经意间像顽皮的孩子打破爱的玻璃瓶一样将那些冰层打碎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时的自己拥有了那么多，那么多….多到如今的自己想要痛哭。
　　“……后悔吗。”宵风的声音轻轻的响起，阴影下壬晴只看得见那双苍白的薄唇开开合合，那些红浓烈得炫目，轻轻摇晃着，仿佛随时会崩塌的苍白与殷红无声缠绕。
　　宵风紧紧地蜷成一团，认真的低喃，“后悔离开‘万天’，离开你拥有的一切吗？后悔……答应了我，为我实现愿望了吗……”他慢慢地低头，”那些人没有说错…我只是什么也无法带给别人的死神……我只会夺走别人的一切，生命，温度，灵魂——”
　　“不，并不是这样的。”壬晴跪在宵风面前，轻轻地按着宵风不停颤抖的双肩，“我说过，你是另一个的我……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太残酷……”紧紧抱着宵风，他们如同在末世中相拥。
　　骨骼相镶，灵魂倾轧，他们的背后驮负了过于沉重的天空，谁的生命线在锋刃上持续敲击，谁是光的孽子，谁又是谁的王？
　　只有那份凝伫在胸口中，重叠着运动的，狂躁的生命部件，在凌晨般虚幻的污秽虫鸣上跳跃着不知何时弥散的独舞。
　　壬晴的眸掠过了沧桑流光，那比黑夜更黑的翅膀把时光的风声和岁月的碎影甩在了身后，开始了死亡之前最后的计谋。

　　【我们逃离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伤害我们的一切。】
　　光影交错之下，黑暗潜游大地，树梢挂了朦月的光宛如梦境中星光斑斓成灾，于是宵风抬手朝唯一的光明拥抱，点头。

　　时光奔腾。
　　——我却只愿去向那方，与你一同幸福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