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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瀚海云莫测,入境人已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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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这山上也呆了七八天有余了,千秋这伤看起来,也是真真正正的大好了,心里便开始盘算着如何把谢归尘这汤药方子套出来,然后立马拍屁股走人。
只可惜,这人算不如天算,他越想着往后这般那般,如何如何,老天就偏不让他称心如意,要说他和那云上清的局是一锅粥,那谢归尘带回来的便是一颗老鼠屎,搅得这锅也臭了。
“哥!”
眼前这孩子脆生生地朝千秋喊,谢归尘才知道,这跟了他一路的的粘人精,竟然和他家千樵夫还沾亲带故,这下麻烦变成了大麻烦,谢归尘觉得这真真是自己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事情了。
而千秋则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么个穷乡僻壤的草屋里,还能遇见他。这孩子名叫元枣,七年前他便是在这片竹林里捡到的,那时元枣不过十岁有四,又瘦又小,身上衣衫被血都浸透了,奄奄一息的样子着实可怜,也幸得那时的千秋实在是在谷里闷得慌,想着买个机灵逗趣儿的丫头解解乏,谁知这孩子实在是粘人的很,硬是拽着千秋的腿,被他从竹林到三秋谷拖了一道,千秋拗不过他,这才把他带回了三秋谷。
只不过元枣也没在三秋谷中呆多久,毕竟是被千秋秘密带进谷中的也没几个人知晓此事,不过一年后便被千秋派去来四处收集情报了,也算是自己人。这么些年也就他不怕天不怕地的管千秋叫哥,千秋平日里下山,也就跟他走的最近,如今又怎么会在这里?
“元枣,你……”千秋看着有些狼狈的元枣,不由得眉头微蹙,他一身破布衣裳半吊不吊的挂在身上,几处都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带着伤,想必是受到了袭击。
但元枣却也只是看着千秋,一句话都没有说,是何含义,三人心知肚明。
谢归尘此时也知道,自己碍事了,看了千秋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手中握着他那把佩剑,转身推门离开了,走前还不忘扣严实了门。
他也真不好奇。
千秋心想。待听得叩门声后,他才把元枣扶到床上坐下。千秋知道这孩子一向最顽强执着,教了他这么多年,也断不会再像当年那般见人便信了,元枣既然跟着谢归尘回来,应当自有它的道理。
谢归尘走后,元枣便一直拽着千秋的衣袖。二人虽然已有两年没有见面,元枣却还记得千秋这不喜人触碰的性子,便也只是一直抓着他的衣角,没敢冲上去抱住他。虽然他很想这么做。
“元枣,怎么回事?”千秋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说。”
“……嗯。”元枣也不矫情,没有过多的叙旧,直接说道:“哥,我看见那人身上有你的忘川,便想跟上去看看。。。结果被他发现了,就只好卖惨让他带过来了这儿,没想到真的是你……哥,你的忘川怎么会在那人身上,莫非……”
“没有!他,他是我……新交的好友。呃,对。”千秋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贴身匕首为何会在谢归尘身上,但现在还不是时机,还是再找机会问问谢归尘吧。
既然是千秋的朋友,元枣便也没多在意,直接切入了正题,三秋谷究竟是如何在一夕之间毁了十年基业的,又为何会有人无故追杀他,这些元枣都不得而知。
但对于这些事情,其中因缘变故千秋也不要和他解释,都是个些陈年旧事,他也不想再提起,千秋便说自己不在谷中,好一番安慰才把元枣说服了。他不愿对元枣撒谎,几遍说辞过后,倒把这孩子弄得义愤填膺的,叫嚣着要与那些虚与委蛇的名门正派决一死战,看的千秋在一旁憋笑憋的肚子疼。
也幸亏元枣学识浅薄,没认出谢归尘这一身没系宫绦的青纹白袍,也不知道他便是那天下第一名门正派云上清的人,否则这不是元枣死就是谢归尘活,那笑话就闹大了。
于是如此,在千秋的请求之下,谢归尘便也“收留”了元枣,一下子这草屋之中有了两个病号,千秋心里忽然觉得,谢归尘这个大傻子肯定不知道要先照顾谁了,一想到他手忙脚乱,晕头转向的样子,千秋就差笑得背过气去了。
但俗话说得好,乐极生悲,说的便是千秋现在的样子。
他原以为元枣这小崽子在外面漂泊许久,做饭这种事情必定是信手拈来,没曾想他却对此一窍不通,真是令人费解。
千秋一只手揪住元枣的耳朵,全然没有了白日里像个老母亲担忧独子的温柔样。若不是元枣重伤未愈,千秋怕是早就把他一脚踹飞出门外了。谢归尘在一旁看着,便是这么认为的。
他倒是没有插手制止,无非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他自以为是没什么必要掺合的。
但最后,千秋还是把谢归尘给拉了进来,原因是谢归尘在旁边时说了一句什么猴山之类的话,千秋是没听清的,倒是元枣这傻孩子逃跑的时候无意间踩了谢归尘一脚,于是便从千秋的单方面殴打变成了混合家暴,场面一度是惨烈的很。
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这第一顿饭便没吃消停。元枣一边嘀咕着千秋做的烤鸡,一边还要去偷看谢归尘的表情。
他是真摸不清楚这人的脾气。元枣心道。
索性他也不摸了,千秋本来也没想让元枣和谢归尘相交太深,毕竟他们很快便要离开了,出了玄屹山,便就都成了彼此的过客,千秋突然觉得谢归尘这人不错,但也只是……
夜深了,由于元枣成了草屋里最大的病鬼,尽管饭前打得轰天裂地,千秋还是把床让给了他,自己则抱着薄被打了地铺。
但要说最惨的,还是非谢归尘莫属,这屋里仅有的两床被子都在千秋他们爷俩身上,他便只能盖着他那身极其尊贵的青纹白袍,蹭着墙角取暖。
“谢兄,谢兄?”千秋忽然有些不忍心,但具体不忍心什么他又说不上来,只是想把谢归尘叫起来,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孤单,起码还有一个自己陪着。
三人也才刚睡下,只不过有元枣那个没了心肺的在,不一会屋里便传来了一阵鼾声,所以千秋才刚叫了谢归尘一声他就起来了。
“干什么?”谢归尘低声问。
千秋没说话,只是拉了他一把,谢归尘顺势坐起来,就见千秋指了指门外:出去说。千秋在黑暗中对他做了个口型便松开了他,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谢归尘本意并不想出去,只不过这荒山野岭的,夜晚更是天寒地冻,千秋却只穿了一件亵衣便出去了,只怕又会……
轻叹了口气,谢归尘心觉自己真是栽在他手上了,起身穿上了外衣,又去千秋的地铺上拿走了那床薄被,同样轻声离开了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