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不被人喜欢》芒不果

2、第 2 章

　　不过晚上下班的时候还是多亏谢留救了她一命。
　　原本市场部的这群人是打算借着给她开个什么欢迎会的由头硬拉着大伙出去聚餐的，谷习三听了他们一整天关于别人外貌、私事各种方面的闲言碎语以及胡说八道简直脑袋都要炸了。
　　如果每天要有八个小时的时间始终沉浸在这样的空气和语言污染里，她觉得她也离自杀不远了。
　　沈清在六点的时候准时提出一起去吃饭的想法的时候全办公室除了谷习三外几乎都是人人赞同。这让她大为无语，这些人难道都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好在谢留直接派人到了十四楼，一到下班这个点就像是掐着秒表一样走了进来，把谷习三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去。
　　来人是个剪了齐耳短发，看起来同样还有点睡眼惺忪的娃娃脸女人。
　　方交他们管她叫做闻总。
　　谷习三想，这可能就是他们白天一直在念叨的那个闻子于。
　　果不其然，闻子于在等电梯的时候笑眯眯地朝她点了点头，伸出了手：“我是机构部的闻子于，谢总今天刚好想叫大家一起吃个饭。”
　　谷习三也伸手握住：“你好，谷习三。”
　　“听说过你，”闻子于笑，“谢总之前说过好多次，名牌大学高材生嘛，还是博士？技术型人才，以后要多多关照了。”
　　正说着，电梯门突然开了，里面挤满了一堆人，显然是掐着点快马加鞭准备下班的都市白领。
　　中间被挤在最外层的那个一脸黑气，齐肩短发被随意地压在鸭舌帽下面，黑框眼镜下遮掩的黑眼圈看上去乌青得吓人。
　　“翁末如？你这是去哪儿啊？谢总不是叫你一起吃饭吗？”
　　闻子于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即将要下去的电梯门。
　　“我今天生理痛，请假。”翁末如有气无力地去扒拉她挡住电梯门的手。
　　“生理痛个屁啊，你上个礼拜刚来完，”闻子于立即大叫，“不要老是想着溜号好吗？你这脚底抹油跑了让我怎么跟谢总解释？”
　　“那就不要解释了，”翁末如把她一把推了出去，最后合门的时候还在大喊，“就说我死了！”
　　谷习三：“……”
　　闻子于摸了一把汗：“别见怪，咱们公司的人都有点神经病。”
　　谢留的办公室在十八楼。
　　她们到那的时候谢留刚好打完一个商务电话，正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
　　“怎么样？”谢留问，“第一天上班心情如何？”
　　“很复杂，”谷习三诚实道，“接受了不少全新的知识。”
　　闻子于帮谢留按了一下电梯，听到她的话不由得讶异：“这可难得，我还真不知道现在市场部那几个能有什么新知识让你学习的。”
　　谷习三倒是不知道她竟然会这么直白，顿时有点愣住，闻子于看见她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玩，立即上去掐了一把。
　　“不过谢总，谷老板这看上去年纪真的挺小啊，你把人扔进狼堆里，真不怕就被吃干抹净了？”
　　谢留不以为然：“你顶着这张脸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扮猪吃虎不是你的拿手绝活吗？”
　　闻子于耸了耸肩：“就算是这样，你要真把我放在市场部，我也拿那帮傻缺没办法，人是不能跨种族交谈的。”
　　正说着，电梯到了，嘀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翁末如那张惨白的脸。
　　四人面面相觑。
　　然后翁末如立即眼疾手快地摁下了里面的关门键。
　　而闻子于反应更快，立刻伸手去拦住了电梯门，倒是一点都不怕自己被夹出什么电梯事故。
　　“你跑啊，”她道，“你倒是跑啊，怎么又跑回来了？”
　　翁末如认命般地侧身让她们进来，唉声叹气：“耳机忘拿了。”
　　谢留反倒一点都不介意，还是笑眯眯地跟谷习三介绍：“这位是风控的总负责人，翁末如。”
　　谷习三点了点头。
　　“你们应该都认识了吧，”谢留道，“不用这么紧张，小翁，今天就是咱们几个简单聚一聚，不是什么高层开会。”
　　翁末如摁了摁眉心：“我很怀疑这一点，毕竟现在在这电梯里的四个人每个都是3S里经理以上级别的人物，后台，业务，市场，包括区总，四个方面的人都聚齐了，这不叫做高层开会什么叫做高层开会？”
　　“经理级？”谷习三疑惑。
　　谢留耐心解释：“我的计划是数据研究组要独立于市场构造之外，所以设立你的级别是调研组经理。”
　　电梯门开了，众人走了出去。
　　谢留先行去地下车库开车，其余几个人站在马路边上等她。
　　闻子于终于后知后觉感到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我们是不是应该一起去的？”她说，“现在这种场景就好像我们在等滴滴车司机。”
　　“老马也有错失前蹄的时候啊，”翁末如咋舌，“闻老板，你的升官发财路走不远了。”
　　闻子于顿时如坐针毡。
　　好在谢留没有让她继续煎熬太久，车很快开出来了，看样子估计价格还不便宜。
　　谷习三没有什么太严格的职场上的习惯自觉，翁末如顺手给她开了后座的门，她便从善如流地进去了。
　　闻子于坐在了前面，终于有了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都还没问完呢，”谢留道，“小谷今天上班什么感觉？他们没给你下马威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没什么太大的阻碍，”谷习三想了想，“但是大概有立威的嫌疑。”
　　“哦？”闻子于好奇了，“怎么了？”
　　“我很好奇真实的职场是可以这么直截了当地在公众场合大扯闲话的吗？”谷习三说，“尤其是关于具体某个人隐私和个人感情之类的。”
　　翁末如也动了动耳朵：“谁啊？”
　　闻子于倒是隐有预感，扯了扯嘴角：“他们那群人就是嘴碎，天天说东道西的，办事效率极差，甩锅能力一流，一天到晚都只会拍总部马屁，跟业务关系不好。”
　　谷习三嗯了一声。
　　“不过原本市场部这个定位也很奇怪，”翁末如推了推眼镜，“我很早以前就想问，3S的市场部到底是干嘛的？名字里说是市场，实际他们做的事情好像根本跟我们无关。”
　　“他们是主要负责对接总部那边的事情的，”谢留打着方向盘，“但其实总部那边原本建立市场就是像我们想的那样，直接跟业务对接进行赋能，不过我们这边各方面能力素质都极差，做的事情很多都是完成他们自己的任务指标。”
　　闻子于不屑地啧了一声。
　　谷习三感觉她对市场部的意见似乎很大。
　　不过仔细想想市场部本身似乎好像就也喜欢嚼她的舌根。
　　吃饭的时候谢留叫人开了瓶红酒，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之后，翁末如的脸色终于稍微恢复了一点。
　　谷习三稍微有点担心，谢留却替她解释：“别理她，昨晚通宵打游戏，今天又忙着给业务的数据漏洞擦屁股，吃点东西就行了。”
　　闻子于埋头苦吃，谷习三突然有点想到事要问：“所以市场部的经理是沈清？那其他人的级别都是什么？”
　　谢留摇了摇头：“他们的构造是由总部那边直接负责的，独立于分区的系统，所以一团混乱，我们这边都有点不清楚，不过对接本地业务的基本上都是方交和代离离，白月山是管渠道的，基本上也是华南片区到处跑，给其他分公司做什么展览集会的。”
　　“沈清的职能有点复杂，”闻子于道，“她是整个华南片区的市场头子，好像也是总部的什么宣传口的负责人？她上面还有个叫吴料的，是全区的市场老总。”
　　谷习三有些讶然：“那她还坐在一起跟其他人办公？”
　　毕竟在她眼里如果是这种级别的人物的话，至少也该像谢留一样有个自己的单独办公室了。
　　“她嘛，”闻子于搓着手指道， “她也是从下面爬上来的，深知经营的手段，跟员工一起办公，进可攻退可守啊。”
　　谷习三知道她的意思，不由得对沈清这个人多加了几分提防。
　　说起来，好像也确实有这么隐隐约约的一丝感觉。
　　虽然整个市场部办公室里面，最惹人讨厌的当属那个做事不清不楚又很喜欢对别人指手画脚的方交，但每次几乎都是方交说完之后沈清再从中周旋。
　　明面上是指责方交，但其实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甚至有点避重就轻的嫌疑。
　　职场水还真是深啊。
　　她不由得有点头痛。
　　“总而言之，市场跟业务就是明面上的合作伙伴，背地互相看不惯，”闻子于道，“不过这也是事实啊，他们市场哪次做的事直接帮助到我们业务了？天天搞什么爱心便当，在案场里摆来摆去，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自嗨似的拍拍照片，上报总部，得一句表扬之后就拍拍屁股回去了。”
　　“这也是我们目前都很头痛的问题，”谢留道，“之前也跟老大聊过，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华南区的市场可能要裁人了。”
　　“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我们也就是跟谷老板提个醒，”闻子于笑，“毕竟咱们才是一边的，对吗？”
　　谷习三也淡淡笑了笑，跟她碰了个杯。

　　临走的时候才被谢留提醒，明天好像有个什么动员大会。
　　“说到这个我就头疼，”闻子于抱怨，“咱们就不能单纯搞个什么吃饭唱歌喝酒吗？非得要大老远跑去体育馆参加什么比赛？有毛病啊，都毕业了还要遭受这种体育竞技的折磨，我已经被酒色掏空身子了。”
　　“所以我才叫你一起去健身，”谢留道，“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天天在外面跑业务，风里来雨里去的，身子骨还垮得像个八旬老人一样，哪天如果真的被开发商气急了揍一顿怎么办？”
　　闻子于晃着脑袋动了动手指：“所以我才收了庄虑这么个小弟啊，别的不说，镇镇场面还是不错的。”
　　谢留无语：“庄虑也就那个个头能唬人了吧，你真让他上去打，他三秒钟就能被撂趴下。”
　　闻子于道：“此言差矣，本来我们就不是地下钱庄，生意场上哪有这么多拳打脚踢，我都在你手下干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鬼谷子的实力？”
　　谷习三倒是被她们提醒得知明天的什么团建活动，立即诧异：“什么东西？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闻子于挑眉：“看吧，下马威来了。估计要等你晚上睡着之后才假模假式地发个消息给你，作为临时通知。明早七点半在南郊体育馆集合，主要是业务部门参与，市场部嘛，我赌十有八九会让你过去，毕竟美名其曰要让你熟悉工作——”
　　谷习三顿觉头痛：“可是我不喜欢运动——”
　　“没办法，”闻子于叹气，“我也不喜欢，这都是为了恰饭嘛。”
　　于是一时无话，各自回家。

　　因为不会开车，且也买不起车，所以谷习三向来都是地铁上下班。
　　也是因此，很多时候的聚餐都要始终围绕地铁的末班车为死线。
　　这会儿回到家也已经快将近晚上十二点了，小区里人倒是还不少，毕竟有很多遛狗的大户都是挑着快没人的时间点才匆匆出来给自家狗子放风。
　　看到这么多遛狗的人在，谷习三原本还有些畏惧一个人走夜路的心思也被随即消散了不少。
　　只是在进小区的时候不小心被一条莫名其妙的流浪狗给缠上了，一直屁颠颠地跟在她后面，让她叫苦不迭。
　　正想着该怎么跟那狗解释自己实在再养不起一只白吃白喝的大爷了的时候，那狗就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肉骨头一样，顿时突然间仿佛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这下子直接穿过了小区的绿化带，冲到车道的一边，刚好把那开过来的轿车里面的人给吓了一跳。
　　谷习三跟在后面险些被吓得半死，整个人被那车灯一闪，顿时就像是被现场捉拿了的凶犯一样，白晃晃地睁不开眼，却还是记得拎起那条疯狗的后颈皮冲车灯方向道了个歉。
　　“不好意思啊，这狗不是我的，我只是刚好跟它走一块儿，打扰了，打扰了。”
　　说罢一巴掌拍了一下狗的脑袋，把它扔到另外的绿化带里去了。
　　然后再双手合十，不住朝车里的人道歉，表示不好意思，随即转身立即撤退。
　　庄虑却还愣在原地，一时间都忘记继续踩油门了，一直等到后面的司机被堵在路上破口大骂他这才回过神来，把车缓缓驶入车库。
　　出来的时候自然再看不见谷习三的影子了。
　　他对着月光揉了揉鼻子，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果然谷习三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终于看见方交在群里发出来的信息。
　　“凌晨三点给通知？做的倒是够绝的，”谷习三一边刷牙一边道，“有必要这样吗？我就算真迟到也不会被开除啊？他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就算这样也还是很快漱了口，匆匆换好了衣服，给猫新加了猫粮，拿上包就出门了。
　　早期造成的轻微低血糖还是有些让人头昏脑胀，不过因为是起点站上车的人少，所以谷习三大部分时候都还有位置可以坐，这也是为什么她始终坚持在这买房的一大原因。
　　到那的时候还比较早，三伏天里酷热难耐，她被早晨的太阳晒得有些头脑发昏，却还是记得打卡，进了馆内之后里面臭气熏天，她几乎想要当场逃跑。
　　转身却被一个人揪住了。
　　竟然是翁末如。
　　“你来得好早啊，”她说，“吃早饭了吗？”
　　谷习三接过了她的豆奶，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宁早不宁迟。”
　　“也是这个道理，”翁末如道，“幸好我们这种搞后台的不需要参加项目，不然我也第一个抱病请假了。”
　　谷习三想到了闻子于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经理级别的也要参加吗？”她问。
　　“要啊，”翁末如说，“连谢留都带头了，其他人怎么敢不参与，但是谢留是个健身狂魔，闻子于基本等同于人形残废，可怜，可怜。”
　　正说着话，其他人也陆续都到了。
　　市场部只来了方交和代离离两个。这大概也是闻子于她们昨晚上说的，因为对接本地业务的人就是他们两个，所以自然其他人也不会参与。
　　谷习三咬了咬吸管。
　　方交倒是看了眼她的打扮，有些挑剔地眯了眯眼：“忘记跟你说了，要穿白色的衣服，咱们是分黑白两队的，不过算了，你刚来，也没人管你这些。”
　　谷习三再次在心底叹息，这人真的好无聊。
　　倒是他们进去之后翁末如又过来撞了撞她的肩膀：“看来日子不好过啊，我跟市场倒是不熟，不过他们一个个贼眉鼠眼的，开会也犯迷糊，一看就不是一路人。”
　　“我倒真想问谢总要把我放在这里多久，”谷习三叹气，“精神上的摧残也是摧残啊。”
　　“放心吧，”翁末如道，“再撑几天，她跟总部已经汇报过了，这段时间应该会再派一个能人过来压阵，到时候直接给你在他们内部分割出一个独立部门，你现在也可以稍微旁敲侧击地拉拢一下。”
　　谷习三想了想，觉得那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好像没一个能让她产生拉拢欲望的。
　　不由得放弃，还是自己重新招兵买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