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折春藏梦

4、第四章

　　第二日，司语让向一约陆琛梁出来谈一笔交易，价格一定是让他满意的，最终两人约在三天后见面。
　　另一边，陆琛梁挂掉电话之后想了一下，打电话给监视阮非墨的人，阮非墨到司语身边一个月了半点儿消息都没传回来，也许真的要不得了。
　　“阮先生不见很多天了，听说是突然昏倒被送医院到现在都没醒……”
　　陆琛梁下意识转动手里的钢笔，想：确实该去会会传说中不大正常的司家少爷，见识一下能把阮非墨勾走的男人。
　　司语早早就到了定好的茶楼，脸上尽是要得到新玩具的欢喜，为显正式，他还特地换上端庄的白色中山服，金丝纹白玉扣，全身上下一丝不苟。陆琛梁进门见到人才明白为什么传说司家少爷不大正常，这要是能正常他把那套中山服吃进去！有谁私底下谈点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打扮的比去宴会还精致？生怕不够引人注意似的。
　　待陆琛梁落座，司语推过去一份文件，陆琛梁疑惑地打开一看——是城南某块地即将开发的文件。
　　陆琛梁把文件放回去，道：“听说司家有一儿一女，女儿做的才是实业……且说司大少的这份文件是真的，您又想要我拿什么换呢？”
　　“是真是假过几天就知道——”司语突然停下，冲陆琛梁奇怪地笑，“我，看上一个玩偶，所以想把他带回去，你愿意换吗？”
　　“……”陆琛梁突然觉得脑壳有点疼，揉揉额角，“大少爷我们说人话好吗？”
　　司语一瞬收起奇怪的眼神，微微一笑：“我要阮非墨。”
　　阮非墨是陆家安排给陆琛梁的刀，按中二一点的说法就是贴身护卫。为了让阮非墨绝对服从，十七年里，每天都有一个小时的洗脑；不能见到太阳，常年在地下室生存；高强度的训练，每天睡觉的时间不定，有可能在任何时间被叫醒继续训练；没有钟表，永远不知道自己记忆的白昼黑夜对不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灯光，没有娱乐，不到十平米的地下室里连床都没有，只能靠着墙睡，有时候实在太累就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这样的生活阮非墨过了十七年，就算后来离开也总有一点被刻在骨子里。
　　想到陆家花了许多心血培养的阮非墨被“策反”，陆琛梁眼神一冷，讥讽地问：“阮非墨呵——司公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既然已拉拢了他，现在做这一出又是为何？”
　　听罢，司语不明所以地看向一，向一弯下身在司语耳边道：“可能是苍敛。”司语微眯起眼，想到那个不仅上不了台面而且总喜欢干蠢事的烦人精。说起来就算没出捉奸的事他也不会跟苍敛交往太久，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当初，苍敛用一种清高的姿态吊足了很多人的胃口，挑三拣四，最后是司语入了他的眼。这人确实会捉摸人心，只是太贪心又太自以为是，以为司语眼中的温柔和狂热是对他的。细究起来，当初司语和阮非墨的相遇未必没有他的手笔，如果司语和陆琛梁没有在最初的时候对峙，如果阮非墨不是突然间昏迷不醒，只要在适当的时候给陆琛梁一个假消息同时对司语暴露阮非墨的身份……
　　——鬼知道司语和陆琛梁会做什么。
　　司语心头火起，这该死的贱、人一钓上别人就给他找事，这么熟练怕是以前没少干。司语强压心头火，轻咳一声，整整衣袖装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回他：“你在说什么啊？阮非墨是苍敛介绍给我的，他说我一定喜欢。你看，我现在确实很喜欢啊，后来想查查他的过往什么的好去讨好岳父岳母，结果就查到你这边，既然是你的人那我只好买回去呀！”
　　“苍敛？”陆琛梁皱眉，“这有他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是苍敛让我和他试一下的。结果一见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见钟情，而且，何止喜欢，简直想X啊！”司语开始满嘴跑火车，把对面的陆琛梁惊得无言以对。

　　搞完陆琛梁，司语回宅子换上西装，再和向一一起去公司，半道上司语突然问：“你怎么知道可能是苍敛说的？”
　　向一歪头想了一下，说：“从时间上来说，阮先生到陆琛梁身边只做了两件明面上的事，第一件是他们内部流传陆大少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对阮先生说过之后，一个月，那个男孩子跟男友分手，没多久被追到手；第二件是有人听到那个男孩子说阮非墨跟司家有接触。苍敛这人心眼小睚眦必报又太贪心，他做这样的事不是没可能。”
　　司语支着头没回话，快到公司的时候沉着脸对向一说：“还有一个地方不大对，阮非墨到我身边之后，除了我带他出门他根本没出过宅子。查，我要在他醒过来之前知道谁会把消息往外传”
　　翌日
　　向一在跟司语报告新一季计划书的落实情况，司语心不在焉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偶尔叫停跟向一说哪里不对哪里做的不够。
　　“主人快接电话呀！跪求主人接电话……”黏腻的正太音从司语的手机传出来。
　　向一推推眼镜习以为常的样子，司语把手机放桌子中间摆正，等铃声响过一遍才接起来：“谁？”
　　“司先生吗？我是李家辉，阮先生醒了。”

　　阮非墨在春日暖和的日光中睁开眼，伸手挡住光线，适应之后眯着眼打量周围——雪白的病房，一堆医疗仪器。七天没动过的身体有点无力，阮非墨死命去够床头的按铃，他想把身上的管子拔掉，插满管子真的很不好受。铃一响，外面走廊上传来大片脚步声，“嘭——”一堆地中海老头子冲进来把他围住。
　　做完一大串检查已经中午一点多，检查结果就是阮非墨一切正常，只是比普通人虚弱点。护士把器材一样样推走，阮非墨重新躺回床上，思维有些混乱，这次昏迷前世根本没有，他如果一直会突然昏迷，那会不会终有一次永远醒不过来？
　　“咚、咚、咚。”
　　李家辉拎着一份粥进来，见阮非墨又躺着，便对床上的人说：“阮先生？先吃点东西吧，下午我带你去花园逛逛呀！”
　　阮非墨慢吞吞爬起来，接过李家辉手里的粥，冲他笑笑，再点点头，坐在床上安静的喝粥。医院的白粥黏乎乎的，明明没什么味道吃起来却甚是古怪。李家辉也知道这粥不好喝，还怕他打了好几天针水嘴里都是苦味吃不下去，现在人能吃东西就是好的。
　　很多年前，阮非墨的舌头被拔掉，他许久没尝过各种味道，没有舌头吃东西好像都变成一种折磨；这是阮非墨回来后吃的第一顿饭，他真的无法说出自己有多开心，失去这么多年的东西，被他重新握在手里就不会再让它们丢掉。
　　吃过饭，阮非墨有点困，想睡觉。李家辉怕他又一睡不醒就一直在床边守着他，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阮非墨闭上眼就没什么动静，也不翻身。
　　下午四点，太阳都要下山了人还没醒，李家辉只好尝试去叫他。还好，这次叫得醒。阮非墨迷迷糊糊揉眼睛，问他：“几点了？”
　　李家辉把人扶起来，道：“四点了，我们下去走走然后去吃饭怎么样？”
　　“唔，都行。”

　　李家的医院叫景明医院，环境良好，分为住院部、门诊部、科室三个区域，各自有一个小花园。李家辉扶住阮非墨沿小道散步，夕阳打在阮非墨脸上，白得反光。
　　李家辉刚硕士毕业，阳光热情，跟阮非墨完全不一样，那是他没接触过的人。阮非墨问他：“去上学是什么感觉呀？”
　　“啊？这不好说。”李家辉把人扶到紫藤花下的长椅上，自己也坐在旁边继续道：“其实上学好累的，要看很多书，写各种报告和论文，啊，反正就是又累又忙……”
　　阮非墨向往地听他讲普通人家孩子的生活，想：如果爱他的人不离开，或者后来遇上的人愿意把他当成一个孩子来爱，那他是不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长大结婚变老再死去，安稳地过一辈子？
　　——呼啸而过的黑色轿车打断李家辉的话和阮非墨的思绪，紫色的花瓣落到阮非墨头上，李家辉笑笑帮他取下来，对他说：“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迟一点人比较多。”阮非墨点头，起身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车子离开的方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是向一的车子。向一这人看着道貌岸然却没什么良心，要来这的必定是司语，那等着好了。阮非墨暗戳戳想。
　　医院食堂的饭菜就那样，总是一股浓厚的消毒水味。李家辉依旧给阮非墨要的一份白粥，说：“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食物，最好出院之后一个月都不要吃太重口的东西。”
　　阮非墨在位子上等李家辉打饭过来，手里的勺子把粥搅来搅去，他还不是很饿；没一会儿，李家辉端了饭菜过来，阮非墨问他：“对了，我来医院多久了？我为什么会昏过去？”
　　“你都来七天了，今天是第八天；会晕倒的原因不明，但是检查结果显示是一切正常，你放心！”
　　“正常就行了，快吃饭吧。”阮非墨垂下目光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