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折春藏梦

3、第三章

　　天蒙蒙亮，天空正中是昏暗的灰蓝，东边是泛紫的浅忧郁蓝，清早，清风微凉。阮非墨摇了半晚上的秋千，全身都是奇怪的麻木感，他扯住绳子尝试站起来。一股无力感突然涌上心头，阮非墨的眼帘缓缓垂下，视线愈发模糊，抓住绳子的手无力地松开，整个人软倒在秋千下面。
　　阳光透过云层，寂静的别墅升起人烟，上上下下开始工作，为主人一天的行程做准备。司语一身素白钩暗云纹唐装，松松散散走过长廊，路经阮非墨的房门，想起来自己接了一个新“玩具”到家里来。阮非墨的身体很软，人也安静，是一个很棒的玩具，可以多玩一段时间，司语这样想着推开了阮非墨的房门。
　　明亮整洁的客房毫无人气，白色花边窗帘被风吹起，床上的被子枕头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折痕。司语有点惊奇，在阮非墨到司宅的一个月里，只要同他上、床，第二日不睡到日上三竿起不来，今日居然不见人。司语转身下楼，在客厅找到管家，问他有见过阮非墨吗？
　　阮非墨不是第一个住到这宅子里的，司语花心，即使接到宅子里也不代表什么，可有的人总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就算新来的这个十分乖巧安静，管家也没有太过于关注，反正迟早会走。现在突然被主人家问起，管家也是一头雾水，平时不放在眼里的人哪里在乎他去哪了！
　　司语没知道人在哪，皱皱眉，让下人满宅子找，这宅子有些机密文件，被偷走将会是很大一笔损失。书房下人不能进，司语只好自己上楼查看。
　　书房的锁没有被打开，司语进门扫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东西被动过。
　　“咚、咚、咚。”
　　“进来。”司语开口让人进来，是向一。向一是司语的秘书，斯文的长相，永远黑白三件套，各种分不出差别的金丝边无框眼镜，明明切开满是黑水还硬要给自己披一张雪白的羊皮，端的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就好比说他是司语的堂兄，可以随意进出司宅任何地方，依旧去哪都跟司语报备，无论门开不开司语是否已经跟他打招呼都要敲门。
　　向一走到司语面前，每一步都像丈量好的，跨出的距离一模一样，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跟司语说：“早上好，我能问一下花园里躺着的那位是要拿来当花肥吗？如果是的话埋到土里效果比较好哦。”
　　“嗯？”司语奇怪地走到窗边往花园看——阮非墨裹着大衣倒在番石榴树下，里面还只穿着睡衣。司语皱眉，转身快步往楼下赶，向一也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摇摇头一脸可惜：“原来不是啊！”
　　司语在客厅遇上准备回报的管家，他一边往外走一边跟管家说：“把医生叫来。”管家一愣，急忙交代下人去办，又跑着跟上司语。司语走到树下，蹲下身把阮非墨打横抱起，不大对劲的手感让司语停下回屋的脚步；迟疑地掂了掂，确实不对，像是……轻了许多，刚抱过没几个小时的人手感是不会错的。怀里人的头因为掂动歪到司语身上，司语收回思绪，见到阮非墨通红的脸，回过神把人抱到楼上。半道上司语想了想，破天荒把人放到自己的床上。
　　早春露水重，司语的衣摆已经被泥水打湿，嫌弃地甩了甩袖子，瞥见散开衣襟的阮非墨软趴趴侧躺在黑色的大床上，静静盯了一下那形状姣好的脖颈和锁骨。轻笑一声，把人又捞起来一起进浴室洗澡。
　　阮非墨的衣服被司语扔了一地，司语也脱光之后和阮非墨一起坐在圆形的大浴缸里，手指一下一下拂过怀里身体上的痕迹。一个、两个……司语数得有趣，突发奇想给阮非墨洗头。水顺着紧闭的双眼下落，流过瘦削的下巴，苍白的皮肤被热水的温度染成粉红色。乖巧的玩具怎么折腾都不会说话，真安静。这人会不会是装的，好骗取他的同情？这样一想，司语把手松开，阮非墨慢慢沉到水里，水面吹起一片气泡，人依旧一动不动。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水底的人毫无反应，气泡慢慢变少；司语皱眉，把人抱出来放在地上急救。这么折腾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该醒了，阮非墨除了在口鼻处喷出吸进去的水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司语给自己和死命不醒的人穿好衣服，并肩躺在床上。就像女生有了自己心爱的玩偶要抱着睡一样，司语偷偷把阮非墨挪到自己怀里，有一种迷之满足感。
　　半个小时后，向一来敲门，说是医生到了，方不方便进去。司语揉揉太阳穴，把怀里的“玩偶”推到一边，才半小时，他居然睡着了，伸手撩阮非墨的头发玩，懒洋洋地道：“进来。”
　　向一开门进屋，身后跟了两个人，年纪大的那位已经头发花白，小的大约二十来岁的样子。
　　“司先生好，这是犬子；我要去司老爷子那边一段时间，犬子虽小，医术还算精通，往后便由他来照顾司小姐和司先生了。”李典对司语道。
　　李家世代行医，李典是司家爸爸司相微给司妈妈请的家庭医生，后来司语和姐姐司筱雨长大成人，李典觉得照顾不住在一起的一大家子甚是力不从心，是以这次带来小儿子李家辉，让司语见见，如果合适就留下，不合适也可以尽早选别的弟子过来。
　　司语坐起身，靠在床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道：“先给他看看，其他另说。”
　　听罢，李典只好先走到床边给阮非墨看看。司语这才想起来把阮非墨的手从被子里掏出来，苍白纤细的手腕放于墨黑的被单上有一种羸弱感。李典给人把脉之后没发觉有什么问题，又让儿子李家辉用西医那一套看看。父子俩对视一眼，床的人确实毫无问题，只是睡着了。
　　李典斟酌许久，还是如实跟司语说：“这位先生并没有生病，应当是睡着了。”
　　“确定吗？他可是掉水里都不扑腾半下的，这也正常？”司语玩味儿的挑眉。
　　“这……”李典顿了一下，想到这位跟他父母完全不一样，花心又会玩，躺在他床上的人许是出了别的问题，“长睡不醒确实是病……他的心跳健康有力，应该是别的问题。比如心理问题，只是李某没学过心理学什么的，您可以到第三医院检查一下。”
　　司语听完笑笑，摆摆手让司语送客，等人都走完，他慢慢滑到阮非墨身边，观察他的脸。阮非墨算不得顶好看，胜在白净又有男性的力量感，让人一看就有狠狠压倒并上手玩弄的冲动，最好是把他弄哭，想想就有愉悦感。
　　“你在想什么呢？为什么要一直睡？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自言自语之后司语觉得很生气，越想越气，随之“啪——”给了阮非墨一巴掌。看着他立马红肿的脸，司语心里好受许多；像是找到了新乐子，对着阮非墨的脸“啪啪”扇巴掌。
　　十几个巴掌之后阮非墨被甩到一边，司语起床换衣服，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人模狗样儿的。临出门，司语回头看床上的人一眼，阮非墨的口鼻溢出大量暗红的血，已经沾湿大片床单；司语愣了一下，猛地把人抱起往楼下跑，边跑边喊：“向一！向一！快开车！去医院！”
　　路上，阮非墨还在不停地吐血，司语掰开他的嘴，怕血流到气管里引起窒息。黏腻的血流得司语两手都是，怀里的人体温越来越低。向一抄近路赶到最近的医院，把人送到急诊室后司语瘫坐在公共椅上，有点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差一点儿，他的“玩偶”就没了。
　　没多久，医生出来说：“病人除了失血过多并没有任何问题，血包已经挂上，等人醒后可以回家休养。”
　　司语拦住要走的医生，问：“他为什么会吐这么多血？他并没有受伤啊。”
　　“这个……有很多原因能导致人吐血不止，可以到大医院检查一下，我们这小地方做不了。”说完医生冲司语点头离开。
　　一个病房有四个床位，吵吵闹闹的，一直在说刚推进来的阮非墨。司语走近病房，在门外听了一下，等向一过来后，跟他说：“把人转到李家的医院去，今天晚上，我要知道他所有的事情。”
　　“好的。”

　　司语在书房等向一的消息，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时针指向十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进来。”
　　向一带着文件袋进门，把文件取出递给司语，道：“这是查到的阮非墨的档案，写的挺完整，就是分开去具体地方查都是查无此人，偏偏都记录在案。”司语饶有趣味地翻看编造的过去，敲敲桌子示意他继续说。向一了然，继续道：“后来我查了一下登记为阮非墨的人，最后在陆家的户口上看到了一样的名字；我去打听了一下，二十年前，陆家太太捡回来一个野孩子，还上了户口。后来陆家大少爷出国，这个新来的小少爷也不见了。一直到三年前陆琛梁回国，这个消失的小少爷又被陆太太领进陆宅。这人一直与陆琛梁形影不离，半年前，陆琛梁交了新男友，阮非墨再次消失不见。有一件事很奇怪，阮非墨即使大夏天依旧裹得严严实实，口罩、帽子一样不少，除了陆家两夫妻和陆琛梁没人知道那阮非墨长什么样。”
　　“陆琛梁。”
　　“是的。还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陆琛梁那新男友就是一年前被你捉奸在床的前男友——苍敛。”
　　“哦？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三天后，司语到医院去看阮非墨，在病房里遇上李家辉。小伙子在给阮非墨记录各种数据，病床边呼吸机和各种精密仪器发出运作的声音同时传递病人的身体数据。司语站在一堆管子边上，语气不大好地问：“我把好好的人送来，你们这是把人弄命不久矣了？”
　　李家辉莫名地怵司语，每次见到他心里都发毛，怕他生气，急忙道：“不是的，昨晚阮先生的心脏突然停跳，抢救了好久才救回来，今天只能上仪器维持心跳，我父亲已经去找专家了，也许很快就有结果出来。”
　　“他醒过？”司语皱眉问，对于病床上的人跟自己隔着非常不爽。
　　“没有。很奇怪，送来那天输完血做了各项检查都显示没有任何问题，偏偏一直醒不过来。”李家辉下意识看一眼数据，发现有些数值不一样了，似乎在这位先生进门之后阮先生的生命迹象一下回到了正常人水平。李家辉疑惑地把新数据抄下，又向司语深鞠一躬，慌忙溜出病房。
　　司语跨过那些管子坐到阮非墨病床边上，看着他青紫指痕交错的脸轻笑出声；慢慢伸手掐住阮非墨的脖子。阮非墨渐渐呼吸困难，心跳逐渐变慢，床头的机器猛地响起尖锐的声音。司语笑了一会儿，见阮非墨真的没有反应又松开手，低下身在他耳边说：“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这次放过你，不过你以后就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