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云》铃舟a

11、第十一章

　　秋冬季的青南市冰凉又干燥，风是可以吹进心窝的。
　　褚厌芜本身都一直是属于那种什么事都无所谓的那类人，崇尚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理念。他很了解自己本人，并会欣赏自己的优点，也会接受自己的缺点。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完美的。所以他按心生活。
　　他其实很难想象自己会怎么去喜欢上一个人。他一直都擅长把握自己，从小到大的东西失去了还是丢了他是会感到可惜，但不会有多留恋，不舍的心情不会维持多久，无论是不是无可奈何。小时候的他看着其他小朋友糖果被抢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总是很疑惑。
　　为什么哭呢？又不是明天吃不上了，又不是再也没有了。
　　但是他现在上课上着上着总会分神想着顾昫，放学看到的夕阳西下，花坛看到的丑丑小昆虫，遇到的有趣的人，难做的题，他都想发给自己的男朋友看。
　　当他路过青旅某处草坪看到上面的无名小花左摇右晃着自己的花花脑袋，他蹲在它的面前手撑着脑袋默默看了一会忽然觉得很神奇。
　　他竟然会想拍照下来给人看。这有什么好看的？小花谁没有见过。
　　可他就是有了这个想法。
　　原来喜欢是这样的感觉吗？他恍然大悟。
　　看不见，摸不着，但放不下，感觉得到。
　　明白了自己心意的褚厌芜很快就想通了，他知道顾昫高中忙着学习考试，于是某周末放学褚厌芜终于放下了他高于一切的面子，搭了另一辆车去了顾昫的学校。
　　他去找顾昫也不是去道歉，他只是有点想他了来看看他。一码归一码。他算的还是挺清的。
　　他们两个人自从吵架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聊过天了，本来褚厌芜觉得没什么的，他没有想着要主动开口，但也没有想过他俩会一直吵。他只是认为肯定会有一个突破口，而自己并不会是找到这个突破口的人。
　　结果直到后来褚厌芜才回想起来，那次两个人的不愉快通话，竟然是两个人分开之前手机上听对方说话的倒数机会。

　　可惜那天他没见着。
　　因为那天他运气不好，真的很不如意。他最后一堂课老师结束之余还拖堂，等他收拾好打开手机查看软件发现要搭乘的公交已经错过了一辆最近的。
　　他在车站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新的一辆。没想到这辆车人太多座位全满，就连和他一样站着的人也很多。
　　人多车里空气稀薄很闷，大妈开着免提大声讲话，咒骂着人多又塞车的现场。小孩子被吵醒也哇哇大哭，母亲疲倦又头疼的抱着孩子轻声哄着也不成效果。男子阻止着大爷抽烟，大爷嘴里叼着烟也不忘辱骂男人：“我抽根烟怎么啦？这是你家吗？”……
　　车子摇摇晃晃停停顿顿了好多次，褚厌芜扶着上面悬挂的扶手，身子晃着被迫闻着烟味，心情闷燥的不行，他攥着拳头的指尖都发白，胃里很不舒服很想吐。
　　下车的时候还下起了雨，人群推推搡搡开伞下车溅起了不少地上潮湿黏糊的泥土，褚厌芜新买还没穿多久的鞋子因此沾到了不少。
　　他踱步到一旁，才慢慢戴起了自己外套后的连帽，深呼吸了几下才缓下晕车的呕吐感。
　　雨势渐渐变大，他一摸背包后，发现挂在旁边的雨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顺走了。他只好淋着雨赶到了顾昫的学校门口，里面保安不让他进去，但一直下着雨褚厌芜躲到旁边的大树旁边勉强躲着雨，掏出手机给顾昫打电话。
　　青南第一师范来来往往了不少学生，也有好奇的盯着他的。在雨声和视线感带来的压力，他耳旁放着的手机回荡着说着无人接听的机械女声，褚厌芜低下头就能看到自己的鞋子沾着星点的泥土，停了一会他突然一脚踏进了一旁的小水洼，雨水受到冲击溅了上来，蹭到鞋子和裤脚，冰冷又刺骨。
　　青南市的雨水是能刺到身心的。同样感觉的是他自己本身，和浑身满满的无力感。
　　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自己确实不是找到突破口的人，他连怎么找到都不知道。
　　那一天他淋着雨又坐车回去了。
　　直到顾昫晚上看到了手机上的几个未接来电有点发愣，他得空给褚厌芜打了回去。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顾昫以为他在忙，但被接起对面只有重重的呼吸声和少有的沉默。顾昫在他长达数秒的沉默感觉到了什么，一瞬间也没有开口。最后还是褚厌芜先开了口，他声音很低，夹杂着一些鼻音，配着顾昫这边稀稀拉拉的雨声：“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