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剑履山河》槐安国师

13、东岳之宴（一）

　　胖子听了觉得好笑，便道：“咋地他勾你魂了？”

　　吴邪此时思绪混沌，茫然摇头道：“他那双眼如同狐眼一般，我只看了一眼，接着就做了奇怪的梦……”

　　“许是中了传闻中的摄魂大法。”张起灵道，“此人向来擅长一些奇诡之术，若不加提防极易中招。”

　　吴邪神识渐至清明，这才发觉几个人已经出了那七星阁。方才初见张起灵他喜不自胜，转而想到此前自己逃离青铜门之事，料想他定是来捉自己回去的，心中难免心虚，此时又不敢多问。

　　“这就是你那夸上了天的师兄？”这时胖子凑到他耳旁低声问道，“胖爷我这回可信了，你是没见着，那铁面生和他过招的时候简直毫无招架之力。”

　　吴邪闻言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本欲说，那是自然的，随即想到张起灵还在此处，便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只在心里头暗暗高兴。

　　几人找到各自的拴马之处，张起灵并未骑马来，只好跟吴邪共乘一骑。他上一回带吴邪骑马时吴邪年岁尚小些，需由自己护着，此时便仍旧仔细护着。

　　胖子见了便笑道：“我说天真，都多大人了还让你哥这么抱着骑马？”

　　吴邪同他呛了一句，又因着先前他话中一个“抱”字心中一动。

　　“你看，这就恼羞成怒了！”胖子见状更是肆意戏谑，“你这往后若是娶了媳妇儿，怕是亲个小嘴儿都得羞死。”说完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吴邪气得没再理他，听着他没边没际的话语，却是想起了先前那个荒诞梦境。一想到梦里张起灵亲自己那情景，他不由胸口激荡，仿佛是有一团火烧在心窝。

　　张起灵正策马前行，忽觉怀中之人晃了一下，便伸手拦在他腰间，生怕他要摔下马去。只是如此一来，吴邪愈发觉得坐不住，夜风寒凉，他却觉得自己身上着实有些热烫。

　　三人到回到镇上时天还未亮，胖子言说要去喝花酒，问吴邪要不要一起。

　　不等吴邪答他，张起灵便道：“你自己去，他年纪还小。”

　　“你师哥看你看得够紧的啊。”胖子在吴邪耳边低声说完，随即向二人拜别，“相识一场都是缘分，今天也多谢小哥出手，往后有用得着胖爷的地方知会一声，二位后会有期。”

　　见这胖子牵着马哼着小调走远了，吴邪正想同张起灵讲话，就听对方说道：“你年岁还小，那种地方对身体有害而无益，往后要少去。”

　　吴邪闻言一愣，本想说自己并不想去，转而一想又好奇道：“你是比我大的，你常常去么？”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曾。”

　　吴邪心头一喜，见他并不责怪自己偷跑下山，倒也安下心来。此时正值夜阑深宵，街上静无人声，连梆子声都听不见，他们便也不再骑马。吴邪拉着他，欢欢喜喜地同他说近日发生之事。

　　其实之后那些曲折张起灵大多知晓，但听少年低声欢语，也不打断。只是在全听完后他眉头微皱，道：“我并不知门中有人抓过你口中那个姓金的。”

　　吴邪亦感惊奇：“那是青铜门里其他人捉了，偷偷关在那的么？”

　　“你不觉奇怪么？”张起灵道，“青铜门的人若捉了人，怎么会关在那种地方。”

　　吴邪恍然醒悟，心中想道：“确是如此，况且按照青铜门的手段，还怕那大金牙不开口么？但当日初见他，他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受过什么酷刑的。难不成是有什么人冒充了青铜门吗？那又是意欲为何？”

　　张起灵摇头低声道：“当务之急是要把鬼玺带回去，江湖中人还不知我取了此物，你回客栈去收拾行装，我们必须连夜离开此地。”

　　两人休整完毕，连同随行的张家人一起赶往下一个城镇。离开麒麟镇的路上，一行人陆陆续续遇到不少门派的人，吴邪这才发觉果然有不少江湖中人齐聚此地，想来如胖子所说，多半是为了鬼玺。

　　等到出了兖州，才逐渐少了武林中人的踪迹，夜间投投宿时吴邪已然累极，以至于还没沐浴完，就坐在澡盆里昏昏睡去。

　　张起灵见人一直不出来，又听到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料想对方是睡着了，便去把人从水里捞起来。

　　吴邪立时醒过来，见自己被师兄抱着，对方正要为自己擦身，心想自己已经这样大了，还要劳烦师兄做这种事，实在有些难为情，于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张起灵见他醒了，便把布巾递给他：“你自己来吧。”吴邪接过去，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往身上乱擦一通。

　　张起灵刚把吴邪带上山的头几天，吴邪还是有些小少爷的富贵脾气的。头天早晨他把小孩从被窝里叫起来练武，见小孩迷迷瞪瞪地朝自己张开双臂，还当对方是要自己抱，只觉这孩子实在黏人，哪想原来是央自己帮他更衣。

　　况且那浴桶有半人高，小孩爬不进去，每回都得由他抱进去，等到里头“小哥、小哥”叫上几声，再由他进去把人抱出来。后来小孩懂事了，也长了个头，才没好意思再使唤他。

　　这事他做了几年，本是做惯了的，如今再把吴邪一掂，才恍然发觉过了这些年去，这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自己能一手抱来抱去的小师弟了。

　　一行人休息一夜继续赶路，行至泰安境内时正好是八月十五，又在城中见着许多江湖中人，本欲加快脚程，却在刚要离开客栈时被人拦了下来。

　　来人是泰山派大弟子，递了名帖和请柬，言说奉了掌门东观道长之命，请青铜门的人前往门派中参加今晚的中秋宴会。

　　青铜门在江湖上虽负盛名，也常行侠义之事，但行事向来隐秘，极少与各大门派往来，张起灵本不欲理会他，抬脚便要离开。却听那人上前又低声道：“张掌门请留步，师父让在下代为转达，今夜有要事相商，请张掌门务必前往。”

　　张起灵并不想与对方起冲突，便应了对方前往。几人到了那里才知道，这场中秋之宴排场不小，请了不少江湖上数得上的江湖门派。

　　吴邪看了一圈，见并无自己家中的人，隐约有些失落，转眼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与别人行酒令，喝得正欢，正是前不久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王胖子。

　　那胖子眼尖，立马也见到了他，笑眯眯地迎上去，将他和同行之人引到自己旁边那桌，坐下便要跟他喝酒。

　　吴邪一边与他说话，一边看见台上有两人正在切磋武艺，不时引得台下一片叫好，便转头去看。

　　胖子见状便说道：“这没什么好看的，你哥要是上去，还有他们什么事儿。”胖子原先听这少年往大了夸自己的师兄，整日师兄长，师兄短，本是不放在心上的，但自那日见了这人之后，才懂得那些夸赞也并非言过其实。

　　吴邪听了这话开心得很，也不管张起灵听不听得到，笑吟吟说道：“那是自然的，凡人打架，干我师兄这种神仙人物什么事了，砸场子么？”

　　胖子捧腹一笑，心道果然，这小子夸人都能夸出花来，又低声对他说道：“得亏你是男的，你要是个姑娘家，只怕天天眼巴巴盼着嫁给你师兄呢吧。”

　　吴邪闻言不由想起中了摄魂大法之后做的那个梦，忽觉窘迫，心道：“这可不好，我并非姑娘家，却也曾在梦里有过此等念头，要让胖子知晓，怕是要笑死了。”正想着，忽听隔壁一桌有一人气冲冲地站起来，“哪里来的小子，好大的口气，在下倒是想会上一会！”

　　吴邪本不在意，后见胖子目光有异地看着自己，转头一看，才发觉宴会中的人大都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瞧，这才心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