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75、第七十五章

　　魏忠平下了飞机先回了几条信息，接着便打给左是，晚饭约在贵宾饭店。
　　想到再过几天就是女儿的生日，魏忠平发了条信息问她：几时回国？
　　女儿很快回复过来一张照片，是张从新加坡飞泰宁的机票，时间是生日当天。
　　魏忠平便回复她：安排司机去接你。
　　车厢里很安静，秘书偶尔询问一两句，魏忠平插空给司机说了句接机的事。
　　司机表示记下了。

　　去年整修过的贵宾饭店，此刻在灯火通明的长安街边安静地屹立着。
　　这座以观景俱佳著称的五星级饭店，吸引了不少国内外政要，停车场往往找不到空车位。
　　司机把车停好，魏忠平便自己进了饭店。
　　魏忠平作为发改委基础司司长，一般商务宴请都会选择在这里，也有常坐的位置，经理一眼看到，主动揽过服务员的活，带着他往窗边走。
　　经理挪开座椅，请魏忠平坐下。
　　魏忠平随便报了三个菜，又让经理添了两个，便坐在那里等左是来。
　　没过五分钟，左是到了，他向经理报了魏忠平的名字，便被引导了窗边那桌。
　　魏忠平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笑着站了起来，两手张开，作势要抱，“这是多久没见了？”
　　左是看向魏忠平保持良好的体型，微微收了点肚子，上前抱住。
　　两人很快分开，左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坐下后低着头喝了口水。
　　魏忠平打量着左是，招呼服务员，问他还要点什么菜。
　　左是听到服务员报的菜名，数了下，就说：“够了，不用了再喊你。”
　　服务员看向魏忠平，魏忠平点点头，他便去安排上菜的事了。
　　虽说两人都是在泰宁活动，但是一个常驻部队，另一个常出差，少有见面的机会。
　　魏忠平先问他最近的状况，又问他家里人如何，左是一一回答，气氛很快轻松下来。

　　常胜在车里坐着听了会广播，烟瘾上来了。
　　他关掉音量，拿上车钥匙，从车里钻了出来。
　　停车场周边有一两个站着抽烟的人，毫无疑问也是和他一样职责在身的司机，他找了个避风的位置，独自站着。
　　不大会儿，一人走到他这里，向他借火。
　　停车场不大，事业还算开阔，但是常胜压根没注意到这人从什么地方出现的，他有些纳闷，“你从哪来的？”
　　那人长得很俊，就是面色过冷，接过常胜递来的打火机，先是深嘬了一口，烟丝亮了，他才回答：“那边。”
　　常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边停了几辆黑色的车，看车型像是使馆会用的车。
　　两人都没说话，各自抽着自己的烟，偶尔对视一下。
　　常胜抽烟很快，他要抽第二根烟的时候才想起来那人还没有还他打火机，便把夹着新烟的手往那边伸过去，“兄弟，我火机。”
　　那人烟还剩一半，这才想起来刚刚顺手把火机丢裤兜里了，连忙去翻兜。
　　常胜没料到那人竟要给他点烟，看见对方一手按下火机，一手护着火往这边来，他便把烟塞到嘴里，稍微倾着身子，靠近火芯。
　　点完烟，两人距离就很近了，那人把火机还给常胜，顺势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下，“谢了，哥们儿。”
　　常胜听到这句“哥们儿”，料想此人应该是泰宁本地的，便随口问了句：“干多久了？”
　　那人吐口烟，轻眯着眼睛说：“快三年了。”
　　两人就这么展开了话题，相互诉说着作为专职司机才懂的苦。

　　酒已下肚，仿佛这顿饭才正式开始，魏忠平讲了一个又一个工作中遇到的好笑的事，左是也跟着乐呵，两人很快攀比起来，力争说服对方自己才是最不好干的那个人。
　　说完工作说家庭，虽说家家都有难见的经，但是谁也不愿意把这本经给他人看，魏忠平既已知道了左廷曦的事，此时也难做个哑巴。
　　“现在的年轻人，想法比我们多多了，廷曦的事在国外那是很常见的，你之所以不满意不就是因为担心这个影响你仕途嘛。”魏忠平一针见血。
　　左是否认的话有些苍白，“我无所谓，只是他这么做，以后谁给他送终？”
　　魏忠平嗤笑了下，“他老了你早就死了，还用你操心？”
　　左是被这话堵得不高兴，“做父母的到死也在操心孩子。”
　　魏忠平给他续了酒，“表弟，我们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还是管好自己吧，儿女各自有命，只要他们开心，我们何必去做讨人嫌的那个呢？”
　　左是看向窗外，马路上来往穿行的车辆携带着光影，他何尝不希望儿子顺遂一生。
　　魏忠平看向玻璃上反射出来的左是身影，轻声开口：“部队的事我不好掺合，但是我有办法让你不受到这事影响。”
　　左是闻言看向他。
　　魏忠平提着嘴角笑，“周六我女儿生日，晚上在家里有宴席，你带着弟妹和廷曦过来吃个饭吧。”

　　常胜看眼手表，慢慢收了话题，“走了，哥们儿。”
　　那人点了下头，目送常胜离去。
　　常胜打开车门，把格子里的口气清新剂拿出来，对着嘴里喷了两下，魏忠平不喜欢人一嘴烟味地说话，因此车里常备着这个东西。
　　他又对着手掌呼了两次气，这才上了车。
　　打开空调，又收拾了下控台，常胜看向之前抽烟的位置，已经没了那个人的身影。

　　朗言坐进车里，调节了下后视镜，确保能看见饭店大门，这才靠向椅背。
　　这车是他租的，反跟踪习惯让他只租了一天，车不算新，作为一个总价不上二十万的轿车来说，非常符合朗言的需求。
　　从知道两人约在贵宾饭店时，朗言就开始做了调查，如若不是贵宾饭店过于高调，不便于他近距离观察魏忠平，他也不会选择从魏忠平的司机下手。
　　但是今晚也有收获，常胜下车不久后，他就把定位器吸在了魏忠平的车下，再加上刚才两人聊天时，常胜衣领里被他塞了一枚窃听器，就算没办法在第一时间靠近魏忠平，也能侦察到不少信息。
　　后视镜里出现了两个人，正同时往停车场这里走。
　　朗言慢慢伏低了些。

　　常胜从倒车镜里看见魏忠平正和一个男人分开，往这边走来，他连忙推开车门，把后座车门打开。
　　魏忠平看到常胜，步伐又慢了些。
　　上了车，魏忠平开口：“回去吧。”
　　常胜在前排闻到酒味，便把空调关了，开了两个窗户缝，然后慢慢驶开。
　　朗言等左是的车也出了停车场，才加速跟上了魏忠平的车。
　　魏忠平的车速不快，他也不紧不慢。
　　车一直往北，等到完全停下来，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朗言记下小区大门的名字，车速不降，沿着道路开走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见魏忠平那辆车被门禁系统识别后，自动打开了大门，车后红灯熄灭，车辆又开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