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74、第七十四章

　　朗言走进教室的时候，贺明明已经拿着校服跑了半圈了，他余光注意到朗言，把衣服留给同学继续在上面签字，人却跑向朗言。
　　“你怎么才来？”贺明明把屁股抵在桌边，两腿自然伸直。
　　朗言把空书包放下，清点着抽屉里的东西，一样样放书包里装，“你怎么来了？又不是我们班的。”
　　贺明明正要呛他，忽然被侧面飞来的东西吓到，连忙伸手去接。
　　刚签完字的男同学笑着说：“签完了！”
　　贺明明打开手里的校服，黑白相间的校服上，白色区域被写满了大大小小的字。
　　“谢啦！”贺明明抬头看向对方。
　　对方摆摆手，和其他同学说话去了。
　　朗言手上动作不停，插空问道：“你们俩认识？”
　　贺明明正仔细看着签名内容，闻言便回答：“这话说的，你这班上我虽然进不来，但是有一半的人我还是认识的好吧。”
　　朗言暗暗佩服一声，也不知道贺明明怎么结识这些人的。
　　贺明明突然发现没位置留给朗言了，这才有些着急，“完蛋…”
　　朗言问他怎么了，他便说了。
　　朗言伸手把校服从他手上扯过来，铺在桌面上，寻找着间隙，贺明明开始唉声叹气时，朗言去了一个女同学的座位。
　　不大会朗言拿了只细长的笔回来了，他把校服往右边铺了些，在黑色的肩膀区域留下两个金色字体：朗言。
　　贺明明这才高兴起来，“哎呀还是学霸有办法，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贺明明回自己班上了，朗言这才开始打量起教室内的情况。
　　原本被书本堆得乱七八糟的桌面此刻干干净净，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说闲话，地面还有散落的废弃纸团，黑板上还留着考前最后一天写的“勇往直前！”四个大字，此刻的朗言仿佛隔绝开来，观察着他们的语言和表情，体会着最后的高中生活。
　　容兰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来，班上瞬间安静了不少。
　　她把手里东西放在讲桌上，先是慰问了一番，接着又强调志愿的重要性，生怕这帮孩子错失在最后一步。
　　今晚要吃散伙饭，容兰没多耽搁，让班长上讲台发照片。
　　照片是五月份照的，除了一位同学由于身体原因选择复读外，每个人都在里面。
　　朗言拿到照片，粗略看过就把照片收了起来。
　　班上女同学已经喧闹起来，这个说自己表情没摆好，那个说衣服看起来有些奇怪，甚至还有的死活不承认照片中那个丑得出奇的人是自己。
　　朗言笑了下，突然听到同桌喊他。
　　他扭头看去，同桌正把校服往他桌面上推，“那个，学霸同桌，留个纪念。”
　　朗言没多说话，掰开笔帽，在白色空隙里找了个位置，写了一句祝福。

　　晚上的聚会很是热闹，班长和几个活泼分子很快把气氛调节起来，每人都端着酒杯或多或少喝了些，一个胆大的男同学终于鼓起勇气向语文课代表告白，结果被撅回了姥姥家。
　　大家都笑得不行，祝福也多得不行，不是愿你“苟富贵勿相忘”便是“朋友一生一起走”，一顿饭吃了一半多，容兰才匆匆出现。
　　作为这帮孩子的班主任，容兰可谓操心操力，她还带着其他两个班的数学，今晚的应酬是一班换一班，从她面色发红的状态看来，之前已经喝了不少了。
　　“你们这届是我带过的…”容兰故意停顿了一会，又接上：“最省心的一届！”
　　班上呼声高起，生怕容兰要说“最差的一届”。
　　接了不少杯酒，容兰眼睛发亮，还在和身边的几个学生说着话，朗言不喜欢吵闹的环境，但是今晚的喧闹他并不反感，眼看高潮氛围已经过去，他才端起酒杯走到容兰那里。
　　“容老师，我敬您，谢谢您这两年的照顾。”朗言用一个空杯子装了白水，递过去，“您喝这杯吧。”
　　容兰把杯子接过，笑着问了两句，这才饮下。
　　入喉便发现酒水被换成了白水，她接受到朗言的好意，笑着看向朗言。

　　眼看九点多了，一顿饭吃到现在，多少都有些疲惫，朗言准备回家，突然听到身后突然爆发的欢呼，他回身一看，原来还有第二波，班长正拉着人往ktv走。
　　生活委员把餐费结清，迎面看到朗言，便问他：“言哥你去哪啊。”
　　朗言的方向和大部队完全相反，他要回去了，也没瞒着，“我回家了。”
　　生活委员连忙拦住，“怎么回事，不是说去唱歌吗？”说着看向走了一段距离的大部队，语气很坚定，“不行啊言哥，班长说了，一个都不能少！”边说边把朗言往那边推。
　　朗言正要据理力争，电话响了，他从兜里摸出诺基亚，看到来电人的名字，便快速说了句：“我先接个电话”。
　　生活委员连忙走开，但也没离太远，坚决执行一个都不能少的方针。
　　朗言按下接听键，贺明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言哥你在哪啊？”
　　朗言听他说话声调就知道这人正嗨着，“刚吃完散伙饭，正要回家。”
　　贺明明他们班也在这个饭店聚的，他从二楼包间出来，看到饭店玻璃门外，朗言正低着脖子接电话。
　　“言哥你别走！”贺明明大声喊了出来。
　　朗言耳朵差点被震坏，迅速把手机拿开，正要骂回去，发现有声音从饭店里传了出来。
　　一看，贺明明正跑向他，嘴里还喊着“我来了！”
　　朗言挂掉电话，默默等他。
　　贺明明跑上来，一把勾住朗言肩膀，“走，咱们去第二轮。”
　　朗言把他手拍下来，语气冷淡，“喝多了就赶紧回家。”
　　贺明明死气白赖就是不肯走，生活委员适时走上来，对着贺明明说：“我们正要去第二轮呢，一起吧。”
　　朗言就这么被贺明明拉到了ktv。

　　朗言庆幸手机还有震动功能，要不然在鬼哭狼嚎的ktv里，他真的听不到来电响铃。
　　关上包间房门，朗言顺着走廊吓走，“妈。”
　　杜美宁问他在干吗。
　　“在ktv里唱歌，很快就回去。”
　　杜美宁便放下心，叮嘱他实在晚了就在附近找个酒店住也行。
　　“好。”朗言挂掉电话，抬头一看，走到了洗手间这里，便顺带洗了个手。
　　就这一会功夫，就有同学找过来，“朗言，贺明明喝吐了，你快去看看吧。”
　　朗言深吸一口气，回到包间里，这包间已经算大了，但是一次性容纳这么多人还是有些困难，因此还搬了些沙发凳进来，此刻万众瞩目处，都在正中间单人沙发那里。
　　贺明明正抱着垃圾桶吐，女生基本远离了他周围，倒是有两个好心的男生站在一块，一个在他身后拍着背，一个询问着贺明明的状态。
　　朗言脚步不停，直接走到贺明明那里，从桌上纸盒里抽出三张纸，在贺明明身周来回看着，仿佛在找需要收拾的地方。
　　好在贺明明的垃圾桶接得及时，并没给沙发地毯造成遗憾，朗言看他停了一会儿，便把纸递过去，“先擦擦。”
　　贺明明把垃圾桶夹在两腿中央，空出手来去拿纸，接着把嘴边擦个干净，朗言的矿泉水又递了过来，贺明明看向已经被拧开的瓶口，把水直接灌进嘴里。
　　包间的门口敞开着，虽不知道能不能换气，或多或少有点心理安慰，朗言带着贺明明出了包间，两人直奔洗手间。
　　等贺明明洗漱整理完毕，朗言就带着他往外走。
　　贺明明也不好意思再回包间，就走向结账台，打算把房间费结了。
　　朗言扯了下他衣服，“已经结了。”说着继续往门外走。
　　贺明明知道是朗言付了钱，心生感动，“还是你好啊。”
　　朗言站在路边，意欲拦车，“我只是丢不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