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50、第五十章

　　顾宇新驶到辅路上，面包车跟在两辆车后，也进了辅路。
　　太阳已经到了正上方，路上的车陆续摇下窗户吹凉风，顾宇新借着一个司机摇窗户的契机，越到他之前，这下与面包车又多了一辆车的间隔。
　　半个小时后，视野逐渐宽阔，同行的车辆也少了许多，沿着这条路再过不久就是高速，顾宇新保持着速度，也警惕着后方。
　　对方像是在捉老鼠，一点也不着急，就看你干着急，顾宇新渐渐察觉过来，他降下车速，等着对方靠上来。
　　此时两辆车之间已经没有其他障碍，面包车却没按照顾宇新设想的跟上来，两车之间的距离也没有拉近。
　　这是在干什么？顾宇新皱着眉，又把车速提上去。
　　高速路口永远拥挤，尽管不是在周末。顾宇新沿着前面排好的车队跟停下来，点根烟夹着，左手伸出窗外，视线盯在左倒车镜上。
　　一辆吉普车似乎嫌面包车太慢，插进了面包车前面排着。
　　顾宇新松开刹车，踩了下离合，跟着队伍往前挪。
　　一直到收费口，拿着票的顾宇新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然而上了高速，面包车的路线与顾宇新还是重合的，他有些焦躁，这种不上不下的心情让他失去了耐心，顾宇新瞥向手表，换到内道加速行驶，面包车逐渐在后视镜中消失。

　　顾念的好心情感染到妮妮，她没忍住好奇问顾念：“顾念，你今天怎么啦？”
　　顾念压着嘴角，“没怎么了。”
　　妮妮才不信，顾念今天举了好几次手回答问题，一看就是心情很好的样子，“那你今天怎么举了那么多次手？”
　　顾念扭头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我哪天没举手？”
　　妮妮掰着手指头，“昨天、前天、还有…嗯…反正就是前面的天，你都没举手啊。”
　　顾念从文具盒里拿出铅笔，插进卷笔器，小手转起来，“是嘛，因为老师问的问题我知道答案，所以才举的手。”
　　妮妮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要翘上天，“是吗？”
　　“嗯。”顾念把铅笔抽出来，放回到文具盒，又看向妮妮的笔盒，“用不用我帮你削铅笔？”
　　妮妮打开文具盒，找到一只头比较圆的，递给顾念，“好呀，谢谢。”
　　顾念拿走铅笔，“不用谢。”

　　高速路上风声格外大，顾宇新关上窗户，专心开车。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那辆面包车又悄悄出现在后视镜里。
　　电话响起来，顾宇新没顾上接，想着下了高速再拨回去。
　　不大会，电话又响起来，顾宇新按耐着没去管。
　　铃声第三次响起时，顾宇新抓起电话扔向后座，吵得他心烦。
　　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顾宇新只想尽快下高速，便换挡加速。
　　一辆卡车从匝道驶入高速，汇车时差点和一辆面包车擦上，司机收紧转盘，卡车擦着轮子驶向斜前方。
　　顾宇新听见后方有轮胎摩擦的声音，他看向右视镜，一辆卡车正斜着冲向自己，他本能踩下油门，想躲过卡车的冲击。
　　但是反应时间太短，卡车惯性撞了上来。
　　只听轰地一声，接着是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后面的车不是躲着换道就是减速停下，高速公路是很容易发生连环车祸的，一个个司机都吓得不轻。
　　卡车已经侧翻，在路上滑了五六秒，终于停下。
　　而原先撞击的内侧围栏处，一辆轿车已不成形。
　　这时候的人们还是同情心泛滥的，一部分车穿过障碍继续行驶着，另一部分停靠在路边的则支起了紧急停车标志，有的已经打起了救护车的电话。
　　顾宇新视线渐渐模糊，耳朵有些涨，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走向自己。
　　是佳佳吧。顾宇新这么想着。
　　倒翻的轿车周围聚集了两三个司机，他们商量着是把人拉出来还是等救护车来，万一拉扯坏了人怎么办。
　　车里的人脑袋已经破了，车下还留着不知道是汽油还是水的液体，两个司机一商量，还是决定先把人弄出来。
　　车体虽没被撞烂，但是车门已经变形，很难打开，两人废了不少劲，又怕扯坏顾宇新，又怕汽车爆炸，总算把人从车里弄了出来。
　　顾宇新被放到路面上，其中一个司机的媳妇看到顾宇新的样子，吓得晕了过去。
　　这时他们才想起来报警。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到的，警察下车先拍照，救护车的医护人员则撑起担架把顾宇新送上车。
　　卡车司机早就从车里爬了出来，他也被抬上了救护车，看到顾宇新的模样，很是害怕，“医生同志，他还活着吧？啊？医生同志，你们可要救人啊。”
　　男医护人员给顾宇新带上氧气罩，开始测量血压，而女医护人员注意到卡车司机的腿摆放的有些奇怪，就开口：“你把裤腿撩起来。”
　　卡车司机还在震惊与害怕中，并没听见她的话。
　　女医护人员暗自翻个白眼，走到他面前蹲下，轻轻撩起裤腿，这才发现司机的腿骨断裂了，“你腿骨断了，别乱动。”
　　卡车司机这才醒过神，他向下看去，被自己的腿吓得嗷嗷叫。

　　交警做好笔录，又安排拖车，重新梳理了道路秩序，才返回市医院。
　　崇明市第一医院，顾宇新正在急救室里抢救。
　　警察从医护人员手里接过顾宇新的随身物件，翻看起来。

　　程阳听到电话响，示意市场部经理先暂停话题。
　　“喂？”程阳接起大哥大，用手扒拉开上面的挂绳。
　　“喂？你好，这里是崇明市第一医院，请问你认识顾宇新吗？”对面是陌生的男音。
　　“是，他是我哥，怎么了？”程阳站起来，准备穿衣服。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一点四十分左右，顾宇新在培南高速上发生了车祸，刚刚医生通知人已死亡，你这边能过来办下手续吗？”
　　市场部经理听见电话落地的声音，抬头看去，程阳像被定了身，一动不动。
　　“程总？”他轻声发问。
　　叫到第四遍，程阳才像是活过来，他蹲下身，捡起大哥大，“哪里。”
　　市场部经理听他声音不对劲，便慢慢退出办公室。
　　一分钟后，全公司的人看程阳从办公室冲出来，飞速离开。

　　程阳一路飞奔，脑子很混乱，他希望这是恶作剧，抱着怀疑的态度冲进医院。
　　警察在一楼大厅等着程阳，看到程阳像疯子一样往里冲，连忙拦了下来。
　　“车祸是下午一点四十左右发生的，当时在培南高速上，接到报警我们就出发了，半个小时后顾宇新被实施救助，到医院时还有生命特征，但是进了急救室二十分钟，医生就来下死亡通知了。”警察带着程阳往里走。
　　“你是顾宇新的家人吗？”警察这才想起来问程阳的身份。
　　程阳手直哆嗦，他看到了被白布盖起的床铺，那下面躺着一个人，肯定不是顾宇新。
　　警察没听到程阳的回答，也不着急，他拉开白布一角，顾宇新帅气而没有生气的脸呈现出来。
　　程阳终于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