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27、第二十七章

　　□□的工作人员从头到尾带着帽子，也不曾抬头看过，监控镜头下只能看到一个下巴边缘，钱兵气得直捶床。
　　U盘里其实就两个视频，这还是钱兵犹豫再三下决定留存下来的，谁能料到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一定是姓黄的…”钱兵喃喃自语。
　　病房门被打开，医院清洁工进来收拾。
　　钱兵觉得这人有些不讲礼貌，连门都不敲，皱着眉躺回去，翻了个身背对着房门。
　　清洁工还算安静，除了翻倒垃圾桶的声音，连脚步声都没有，钱兵闭眼假寐。
　　待他快要睡着，突然清醒过来，扭身一看，空无一人。
　　钱美婷这时推开病房门，看见钱兵发愣，疑惑道：“怎么了，爸？”
　　钱兵打了个哈欠，“没事，你怎么来了？下午没课？”
　　钱美婷踩着小高跟，“爸，你现在不是可以走了吗？怎么还躺在床上？”
　　“我乐意。”钱兵说罢又想起来，“你妈呢？”
　　钱美婷觉得这两天钱兵的脾气肉眼可见地差起来，以前老爸不会这么和自己的宝贝女儿说话的，她赌气回道：“不知道。”

　　钱兵和女儿去楼下散步了，钱太太站在窗边，看着那两人，慢慢收回目光。
　　这几日都是在病房里办公，笔记本随意搁在床尾，她打开小衣柜，把旧衣服拿出来，换了新的进去。
　　门被轻轻拉开，钱太太回头看去，是医院的清洁工。
　　清洁工师傅戴着口罩和帽子，收拾得像是要进手术室的大夫，钱太太没做多想，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装好衣服，把旅行包放在沙发脚，又走进卫生间，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待她出来，清洁工已经走了。
　　钱太太走到床边，看到垃圾桶里还有之前的果皮纸屑，皱了下眉。
　　清洁工这么敷衍？这可是vip病房。
　　她也不是难相处的人，想想便没去投诉那人。

　　钱兵坐在轮椅上被女儿推进房，看见妻子坐在沙发上看书。
　　两人目光相碰，钱兵先开了口：“来了。”
　　妻子点点头，不走心地回了句：“好点没有。”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这两天就办出院吧，待在这人都要发霉了。”钱兵边说边站起来。
　　钱美婷撑着钱兵一支胳膊，送他坐上床。
　　钱兵坐下来，想着联系秘书处理下公司的事情，正好电话响了。
　　他顺着铃音，打开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迟疑了一会，才接起。
　　“怎么样了，项链找着了吗？”李真真的声音传来。
　　“嗯，知道了。”钱兵余光看向母女二人。
　　李真真听着钱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突然反应过来，“那我挂了。”
　　钱兵挂掉电话，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抬头看向妻子：“手机是你收在抽屉里的？”
　　钱太太目光清澈，“没有，我从来不碰你手机。”
　　钱兵被这句话顶回来，有些心虚，也许是迷糊之间自己放进抽屉的也不一定，便低下头翻着通讯录，装作在忙的样子。
　　钱太太内心冷笑，也没心情陪在这里，轻飘飘说了句，“走了，晚上不是还让安安过来吃饭嘛。”
　　钱美婷听到她的话，也跟着站起来，对钱兵说了句：“爸，那我们走了啊。”
　　钱兵坐在床上，看母女二人出了病房。
　　百无聊赖之际，注意到沙发脚边的一个长包，钱兵慢悠悠从床上走过来，把包提起来放在沙发上，接着拉开拉链，看到了里面的一堆旧衣服。
　　他半天没说话。

　　就在他怀疑妻子是不是知道李真真这个人的时候，手机短信铃响了一下。
　　钱兵思绪被打断，返身去床头柜拿手机。
　　未知号码：U盘在我这里。
　　钱兵连忙拨号回去，语音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
　　他靠着床边，慢慢坐下来，回道：你是谁？
　　过了一会，对方又传来一条：你说呢。
　　钱兵看着这条带着恶作剧性质的短信，有些来气：有话直说，没必要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对方很快回复：你似乎忘了怎么进的医院。
　　钱兵手顿住，脚趾头还蜷缩了下，他斟酌着字句：那件事我已经说清楚了，我是罪人，你要用法律手段我无话可说。但是，U盘里面的内容，和这件事完全无关。
　　点下发送，他就有些后悔，或许语气可以再软些。
　　短信又进来：你办一件事，U盘可以还给你。
　　他连忙回复：什么事。
　　不一会，对方回复：告诉泰宁那边，你过阵子会过去。

　　钱兵静坐半天，猜不出此人的目的，但把柄在手，只能按吩咐行事。
　　他其实只和左是有来往，而且近些年已经淡了很多，两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人各有命，离开南川之后分别走向了不同的路。
　　钱兵上次联系左是是在两年前，当时正逢职级调整，据左是说，他被升为大校，两人在电话里很是聊了一会，最后都有些意犹未尽，约定见面再细说，没想到这一约定搁置到现在。
　　左是也是个狠角，被魏忠平托关系带回首都后，凭本事磕下一堆难题，能够坐到今天这个位子，他的经历可想而知。
　　钱兵盯着左是的名字，按下通话键。
　　对面没人接。
　　他暗自松口气，正要把手机放回去，屏幕又亮了起来。
　　左是打了过来。
　　钱兵有些艰难地滑开通话键，语气故作轻松：“忙呢？”
　　左是含笑的嗓音传来：“你挂这么快做什么，我都要接了。”
　　“呵呵，这不是最近手上事情少了，突然想起好久没联系了嘛。”钱兵声音很轻。
　　左是似乎在电话里和另外一人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又听他说：“上次约好的见面一直没见，你要是没事就过来看看我，我这边实在抽不开身。”
　　正合钱兵心意，“等我把手头事情收一收，下个月过去看你，你时间能行么？需不需要提前安排？”
　　左是爽快回答：“没问题，你时间定下来通知我，我安排人去接你。”
　　钱兵笑着应是，他想给对方提个醒，就半天没说话。
　　左是疑惑地“喂”了一声。
　　“你…还…记不记得…”钱兵挤出这几个字，又叹了声，“没事，见面聊吧。”
　　左是安排手下记住这事，便动身去师长那里。

　　钱兵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慢慢放下手机。
　　而正在医院对面的一间民宿酒店内，一个人也慢慢摘下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