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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做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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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的陌生女孩敲了敲椅背，礼貌地递过来对折的一张纸条。
沈漪蓝看了旁边小孩一眼，慢慢地展开。
［沈学霸怎么天天带你小女朋友来上课啊］
她又瞥一眼，小孩吭头趴英语书上，看起来困的很。
于是沈漪蓝把纸片叠几叠，撕成规整的小块，撒进手上《新批判主义》的扉页。
讲台上语调缓慢的老师点了她的名，提问刚刚讲到的化学实验步骤。
沈漪蓝皱了下眉站起来，简洁流利地说到一半，又被叫停坐下――老师点了一个正打瞌睡的同学。
支支吾吾引得几声低笑。然后课堂又立即归于沉默寂静的空气，只余仍以匀速讲解PPT的老师单调的喉舌嗡动。
沈漪蓝坐下来摊开实验报告纸，小孩睁一双毫无困意的眼睛凑过来：“你刚刚回答的好棒呀！”
沈漪蓝不回话，只是写作业的笔慢了下来。
对方却只说了这一句话，就缩回自己座位捣鼓。
沈漪蓝不看她，笔一下一下点着，渗过抄好题目写好前两问的纸张。
她翻几页，在惨白的学校特供纸上写。
第一，第二。再一，再二。
重而浓黑的问号晕开来。
沈漪蓝觉得小涂的身形也像花开的油墨，一团湿凝的纸，光晕晃眼又透明。
化学实验课老师上课喜欢叫不认真听课的同学起来回答问题。沈漪蓝这样的学霸也不例外。递纸条的林偲鱼总迟到，爱打瞌睡的几个同学，一节课必点上一回。
小涂睡觉睡了一整节课，就临下课那会儿醒了也没在听。
沈漪蓝想，她跟着自己上课好几个星期了，怎么会一次都没被提问。
――――――自习室――――――
她们是一个月前认识的。
英语分级授课，沈漪蓝和舍友们都不在一起。那次上课差点迟到，就剩零零碎碎几个位置了。最近的一个位置，旁边长长卷发的女生趴在书上补眠，沈漪蓝获得同意后就坐下了。
下午的阳光确实不错，她们坐最后一扇窗边，沈漪蓝想，她有点像一团光里生出的。
她看起来很不喜欢英语的样子。
沈漪蓝一边听讲翻书做笔记一边心不在焉。她不常与人过分亲昵，陌生的呼吸因为困倦而向她歪斜，很轻也很清晰。然后骤然一惊。
“欸欸对不起啊，才醒就过来了。”
沈漪蓝觉得没什么，对方倒像一只软和又粘糊的兔子。
她不善于处理一只又傻又乖的幼稚兔团子，也不想太过冷酷伤人，于是粘着粘着就熟悉了。
——沈漪蓝这么认为。
然后她停下笔，看向不好好听课也没好好写作业的小涂同学：“下次上课别睡了，再睡你也要睡在相应课程的书上吧？”
天天睡英语书是什么意思。
“唔，英语书比较好睡嘛。”
自从第一次见面，小涂从来没拿出过其他的书，一本英语天荒地老，奈何老师都像看不见她似的。
沈漪蓝无语凝噎：“算了，快写作业！”
临近期末了，作业越来越多。
小涂是奇怪的人。
她们没有别的联系方式，小涂一月来都跟着沈漪蓝上课，永远是下午三节课的时间。
沈漪蓝周五下午化学实验课只上两节课，于是她们约了自习室写作业。
“哦。在写着嘛。”
应是应了，人家依然忙她那乱七八糟的画。
诡异的栏杆锁链、陌生的符号公式。问起来就说是自己其他课程的作业。
沈漪蓝信她个鬼。
就像沈漪蓝问小涂的名字，小涂说自己就叫小涂一样。
沈漪蓝觉得自己该了解些什么。因为生活是如此沉默而寂静。
于是在分别前，她问小涂：“明天来我家玩好不好。”
小涂愣了一会。然后她说好呀。
小涂在周末从来不曾出现过，沈漪蓝想，这可能是一个又可爱又奇妙的机会。
去了解些什么。
――――――星期六――――――
星期六是发芽绿与柠檬黄。
小涂之前和沈漪蓝说过，光晕是她眼中的世界。
然而星期六小涂没来。
沈漪蓝觉得生气。
可是后来的一个星期，小涂都没来。
小涂再没出现过。
沈漪蓝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月梦。
――――――醒来与未――――――
沈漪蓝和林偲鱼晚上在操场跑步。
林偲鱼悄声问她，小涂去哪里了。
全世界怎么好像就她俩还记得小涂了。
沈漪蓝沉默一会儿，说不知道。
林偲鱼点点头，问：“那你知道『塔』的事吗？”
暮色黑沉，她们在田径跑道上散步。
没人会一时兴起到操场夜跑，于是偌大的地方也就她们俩人。
沈漪蓝听林偲鱼用最小的音量说八卦。
『塔』在学校里，隔着田径场和足球场，只望得见尖黑的顶。『塔』里只关着有重大犯罪能力的异常人类。
林偲鱼说，有异常人类隐瞒身份，帮塔里的潜在犯罪者数次外出，被发现了。所以这些天都戒严检查。
沈漪蓝想，难怪，田径场和足球场到今天才重新开放。
林偲鱼又说，我认得那个隐瞒身份的人，她是我家隔壁邻居，一个很和蔼的阿姨。她是负责运动场的防护的。
啊，这样啊。
沈漪蓝侧头去看，看不出林偲鱼有更多的情绪痕迹。
林偲鱼最后说，你想去学校外面吗。
『学校』有居民楼，有娱乐场所，有游乐场，有电影院。
他们从来没想过“出去”。
因为没必要。
但是为什么不想一想呢？
沈漪蓝想，我真的在做梦吧。这个梦有点长。
沈漪蓝想，林偲鱼说逃犯被抓住了，所以今天解除戒严了。
沈漪蓝想，林偲鱼知道多久了。为什么还愿意做『林偲鱼』。
沈漪蓝不可避免地睡着了。
她破天荒地做了梦，梦里小涂的神情有一点悲伤。
她说，你猜到了，可是你猜错了。
――――――好天气――――――
林宵途在新的日光中醒来，光晕透明而晃眼。好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的栗色长卷发有点毛躁打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