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班无常》脏架子

41、饮中八仙

　　道士们在界门外有序地安营扎寨，他们看起来很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不一会儿搭建出十几顶帐篷。

　　姚谱穿着半截袖立在外面，看起来像一个异类，那个搭话的面善道士见他可怜便邀请他一同居住。

　　姚谱清点了一下芥子袋中囤积的东西，勉强有居住功能的只有上次出海用的一艘游艇，但它在广袤的平原土地上实在会十分突兀。

　　姚谱十分感谢这样的善举，不好意思地空着手进入帐篷。

　　芥子袋里的东西都有现代工艺的影子，在搞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依靠回忆搭建的幻境还是真正的过去时空之前，他不好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这位道长的名字是葛象，因着这个姓氏，姚谱不禁看了一眼他的头顶——乌黑茂密——应该跟葛三素没有关系，那这个地方应该就只跟柳齐英的过去有关。

　　这帐篷的顶子正中央挂着一颗硕大的珠子，看轮廓十分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姚谱仰着头原地转圈的细细观察。

　　正要问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围了过来，挠痒痒一样勾了一下鼻窦。

　　姚谱不想承认，那一刻的自己就像被胡萝卜勾引的驴一样，头颅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源头挪去。还是余光中几个道士拎着前菜和点心来了，他才勉强从这种状态中拔出来。

　　姚谱猜他们也是闻着酒味儿来的。

　　“葛先生，今日怎么舍得拿出这花椒酒。”第一个开口说话道士是这群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一位，他自来熟地拍了拍现在门口的姚谱的肩膀，笑道：“看来多亏了这位小仙长。”

　　葛道士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李其悟道长。”

　　跟在年轻道长身后进来的是一个十分符合得道高人形象的老者，他的衣着十分华丽，颔首时头上一顶玉冠低调地炫了下富。

　　“赵子含道长。”

　　姚谱看着这位道长，只觉得他身上穿的带的旁都明码标着不菲的价格。

　　走在最后的是正在斗嘴的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位道长。两人的服饰十分相近，蓝底鹤文，儒雅又落拓，像是一个门派出来的。

　　葛道士先介绍了胖道士，“王其芳道长。”然后是瘦道士，“徐松年道长。一位是南华宫的上座，一位是南华宫的监斋。”

　　后面的话姚谱半点没听到，一股奇妙的感觉集中了他，他勉强地按捺住激动，急迫地端详了年轻道士，在悬胆一样的鼻子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这个瘦高的道士必然与徐家兄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只是不知是那位长辈。

　　葛道长笑道：“小友？入座吧。”

　　姚谱回过神来，歉意一笑，跟着众人入了座，这几个道士竟然像模像样地凑出一桌席来。

　　几个人围着一个圆形石桌坐，葛道士是主座，姚谱在他左手边第一位。

　　一等坐下，姚谱才觉出不妥来，刚要起来就被身旁的徐松年摁住。

　　他的面容和蔼，声音低沉，“无妨，小友且坐，修行之人不重座次。你看，我师兄坐在最下座呢。”

　　其他几人应和着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稍稍解了姚谱的不自在，他举起杯子，一口饮尽。

　　王道士擦了擦头上的汗，他宽阔的体型使得他十分怕热，进来没几分钟，已经擦了好几次汗了。

　　他笑道：“这样好的酒量，该坐在上端，我们喝茶的就让我们在外边清静清静吧。”

　　几人都笑了，葛道士举杯遥指道：“好你个王自芳，没有次次放过你的道理，今儿怎么也要呷一口。”

　　衣着华丽的赵道长坐在王道长右边，闻言肃穆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狡黠，快速伸手锁住王道长的双臂。

　　对面的李道长轻动手指，一个青色瓷杯飞至王道士嘴上方，微微倾倒，注入口中。

　　王道士咂摸了一下嘴巴，惊奇道：“这酒好生奇怪，一股子花香味，尝着倒像是莲花汤。李蒙伯再来点儿，再来点儿。”

　　李道士啧了一声，看样子不想伺候他，直接推掌送了一壶，好笑地看着王道士自斟自饮起来，调侃道：“王兄啊王兄，为了一壶酒，破了十几年的誓，当真值得？”

　　王道士笑道：“值得，要是早些尝过这酒，我也不说那些无稽的话了。”

　　李道士拍掌叫好，“这下只有周兄、卫兄孤军奋战了。”

　　慢慢地他们身边显出了各自的介绍，姚谱第一次觉得宋辟非也不是一无是处，贴心还是个不错的优点。

　　原来这几位道长算是当时比较有名的男子道士天团，名为“饮中八仙”，好杯中之物，常常聚在一起畅游山水。

　　徐道士听见李道士的话，笑着指了指葛道士，“王兄该问问景则兄，他到底用什么水酿得这酒。”

　　王道长听此眼睛一亮，这水拿来酿酒都如此美味，若是拿来泡茶，岂不是仙山玉茗也黯然失色。

　　不等他问，葛道士就先不打自招，“见晓戒师的赐了我几滴东井洞中的钟乳，我拿来酿酒了。”

　　一听这和尚的名号，王道长兴奋之色减半，发愁道：“若是他，我倒不好讨要了。”

　　大概二人之间有些摩擦，姚谱思索着，目光游移到徐松年脸上，越看越觉得像减肥成功的徐太玄，感觉自己脑子现在如同一锅粥，被这几个人的关系搅得头疼。

　　收留自己的葛道长不知是名还是字是“景则”，这和他在黄贞熙过往中听到的葛三素的父亲名字一样，或许是一个人。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间呢？

　　姚谱不好直接问，拐弯抹角地问了妖族的年号，想着回去一查，就知道人间的年份了。

　　......

　　三天后。

　　在清晨的雾霭中，界门打开，轰隆隆的声响将驻扎的道士喊了起来。

　　姚谱叼着树叶从密林中钻出来，他刚用树上的露水洗了脸，没等擦干净就听见喧哗的声音。

　　姚谱走到葛道长身边，葛道长递给他一杯茶道：“漱漱口，小友扮作我的小童儿进去吧？”

　　姚谱点头，回帐篷里换了一身青色衣衫，笨拙地扎了一个松散的发髻，跟着几个道士过了核查入了狐族。

　　王城之内张灯结彩，城中河流中飘着花灯，一派热闹未尽的景色。

　　姚谱谢过几位道长，又告了别，装作散步走到了长老府外。没等靠近就被几个侍卫用枪围了个水泄不通。

　　姚谱右手探到腰后，脊背微微弓起，正要袭击，就见一个黑衣男子从三四排侍卫中走进来，“好久不见。”

　　正是东郭释菜。

　　他的脸上挂着细微的笑容，十分笃定姚谱此时必然认识自己。

　　姚谱拿不准他的态度，垂目望地，就听见一声笑，“跟我闹别扭呢？算了，送他进王宫。”

　　姚谱抬眼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东郭释菜背着手的身影走远了，围着的侍卫让开了一条路，其中一个佩戴着玉牌的男子抱拳道：“我送元朗先生入宫。”

　　妖族王宫同人间的不一样，除宫门外有人把守，入了门就是一览无余的宫殿。向南边走了几千步就来到一处秀雅的水阁，远远看见几个薄衫女子依着栏杆向水中抛洒鱼食，见有生人来不仅不躲，反而笑嘻嘻地迎上来。

　　等她们走近了，姚谱发现她们头上都顶着一对狐狸耳朵，其中最漂亮的那个的耳朵和苏反真一样是白色的，样貌也有点苏反真的影子。她笑道：“先生随我来。”

　　侍卫停在了门外，其他几个小狐狸跟在姚谱身后，由白狐狸带领着穿过了一条蜿蜒的长廊，来到湖中心的红色楼台之上。

　　苏反真对着镜子，看到姚谱的身影，双眼一亮，缓慢地转过身，微微颔首，挥手让几个小狐狸退下。

　　姚谱掐诀设了一个屏障，“苏反真”塌了双肩，漂亮的脸上摆出一副哭丧脸“老师，你来了，我嫁给了一个小白脸！”

　　从他的嘴中，姚谱慢慢补全了这几天的事情：

　　原来狐王早就想拉拢长老巩固自己的地位，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直到三个月前，王后的竹马鬼鬼祟祟地在界门附近徘徊，他就知道机会到了。将长老的孙女苏反安排在王后身边当女官。

　　这丫头极其喜欢看人间的爱情话本子，等她知道了王后的苦衷，一定会帮助王后与真爱团圆，到时候他就以此要求长老把苏反真嫁给自己，达到与长老联姻的目的。

　　柳齐英愤愤道：“好个不要脸的家伙，老师，咱们怎么做？我上辈子太惨了！”

　　姚谱想起上次镜中的景象，实在很难将那个妖媚蛊惑的狐妖跟现在这个天真的小狐妖联系在一起，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柳齐英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新婚第一天早上，我一睁眼就感觉那个娘娘腔的......”说到这儿他说不下去了，干呕了两声。

　　对一个取向为香软可爱女孩子的男生来说，那个遭遇一定十分毛骨悚然，姚谱都能想象到柳齐英把狐王揍下床的景象，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于狐王，你知道些什么？”

　　柳齐英的技能点全点在了和别人搞好关系套信息的能力上，只这三天他就打听到不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