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41、九（2）

　　“如果日后你丈夫背叛了你，喜欢上了别人，甚至或者说在外面和人生了这样一个孩子，你怎么办呢？”吕明珠盯着玉萦雪。
　　“我——”玉萦雪不由咬唇，陌哥哥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但吕明珠咄咄逼人的目光死死盯住她，似乎就想听听她的回答似的！她该怎么说，才能既表明自己的真意，又不使这孩子死于非命？“如果我知道他……背叛了我，早就再也不想去管他的事了，怎么还会理睬这样的孩子的事？”
　　“如果你偏偏是这孩子到了你面前，你才知道你丈夫背叛了呢？”
　　“那我就立即离开，随他们去！”玉萦雪脱口而出。
　　吕明珠眼里的光彩暗沉下去，想了一下，慢慢又斜眼盯着玉萦雪道：“这么说，只要你知道那男人背叛了你，你就再也不会喜欢他了，是不是？”
　　“是！”
　　“那如果你偏偏对他情根深种，爱他入骨，很喜欢很喜欢他呢？”
　　“即使再喜欢，我也不会有任何留恋！”玉萦雪坚决地道。
　　吕明珠笑了一下，道：“我好像觉得谢妙法并不是这样的人哪，你怎么是这样的性格呢？那么，”她转而看向一直没去注意的南淑英，道，“你呢？你怎么办呢？遇到这样的情形？”
　　南淑英道：“我，我自然跟雪儿一样！”
　　“是吗？”
　　“我也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形出现！”
　　吕明珠脸现一丝恍然的神情：“哼！南潜肃大侠和谢妙法女侠夫妇一对侠义鸳鸯，在江湖上算得上夫唱妇随，相敬如宾，真是叫人羡煞！你自然是想效法他们了！只可惜，世上哪有那么美满的事？像他们两个，是前世修来的吧，怎么可能……”脸上带着深深的遗憾、惆怅之意，“也许，只有……”
　　南淑英也这样觉得，她丈夫死得早，不能与她厮守终身，所以她是有这样深刻的体会的，能像父母那样恩爱的，实在也少有——不过，耿丽波的父母也是很好的呀，只是因不是江湖人而不像自己父母那么名声在外罢了！所以她才更为顾郎的去世而感到伤心！
　　吕明珠再一瞥南淑英，略略惊讶地道：“你是守寡？”不是玉萦雪那样的雪白绸衫，只不过是一身缟素而已，鬓边还插一朵白布小花。
　　“是！我丈夫死了未满三年！”南淑英黯然道。
　　吕明珠眯眼，看看地上的小孩，猛地抬头，冲那暗暗哭泣的女子道：“这是个女孩？”
　　“是……是女孩。是我的女儿，我……”
　　“你本来怕是个女儿，那家人可能不会接受，所以扮成男孩，想骗他们，是不是？”
　　“不……”青年女子想否认。
　　吕明珠重重“哼”了一声，道：“既然是个丫头，我也就懒得杀了！”
　　青年女子惊异地连拜谢也忘了，南淑英心内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这吕明珠也重男轻女，看她是个女孩，就认为不能威胁到那个她要关心的“妻子”，真是古怪！青年女子正要拉女儿走，吕明珠却又道：“慢！”
　　四个人连那小孩都被这吕明珠一系列的奇怪行止都惊得不能动了，这时更是只有呆呆地站住听她说。
　　吕明珠撇嘴道：“就是女孩也不能送到那家里去！”
　　“你……”青年女子很怕这吕明珠反悔又要杀她女儿，忙伸手搂住女儿。
　　吕明珠道：“这里正好有个很好收留她的人家，你就给了她吧！”指着南淑英，“你收留她吧！希望你能教养出跟你们一样的女孩儿出来！”
　　说着就拉出那孩子，手轻轻一抬，将那孩子抛给南淑英，南淑英忙伸手接住。
　　玉萦雪真觉得这吕明珠行事真太过于古怪荒诞，这可真也让她大开眼界，原来江湖上还有这样许多奇奇怪怪的人！
　　青年女子看着南淑英，嗫嚅道：“我是……”
　　“不许说！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出有关这孩子的半点来历，不然我就马上杀了她！”
　　“为什么？”玉萦雪不知不觉地问出口。
　　“只要透露一点，那个伤心倒霉的女人岂不有可能知道？有可能知道了岂不更加让她伤心难过？你给我把这孩子的身世烂在肚子里！”
　　“啊？”玉萦雪觉得这吕明珠竟如此为那个她根本都不认识的那神秘妻子着想，真是太奇怪了吧！
　　吕明珠一一扫视了她们几个，道：“你既然要去出嫁，可要好好守住你的下任丈夫！你呢，既然守寡，我看你的行止定然是想做个节烈女子，不会再改嫁了，那么就好好把这孩子跟你自己的孩子一起养大；而你，丫头，还没有嫁人，却是我最挂心的，不如……”话没说完，身形一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玉萦雪拦腰一抱，飞身出了古庙。
　　南淑英大惊，忙抱着手里的孩子追了出去，却早已不见那吕明珠和玉萦雪的身影。也顾不上庙里的青年女子，赶紧要飞奔回去告诉南书陌去救雪儿。

　　玉萦雪被吕明珠挟着一直飞掠而去，心里惊异她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可能比陌哥哥也并不差多少——在她心目中，除了师父，南书陌的功夫自然是最高的了！但不知她到底要拿自己怎么办，却又令她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她竟也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新奇而想探个究竟了！
　　“你不害怕？”吕明珠终于停了下来，将她放下。
　　玉萦雪看看群山之间的这一座孤零零的小院子，倒也精致得很，摇摇头，道：“你似乎只是行事奇怪，又不是坏人！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怕？”
　　“倒也有些胆色！”吕明珠一笑，推开院门，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玉萦雪见那院内满是高高低低的奇花异草，只是大多她也不认识，虽大多尚未开放花朵，那叶片之类都大多鲜艳夺目，煞是好看。
　　“你觉得好看？”吕明珠看她去注意那些花草，随意地问。
　　“很好看。不过，我大都不能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了！”吕明珠淡淡地道，“不过，你也不要以为这些花花草草好看，就可以去喜欢它们！它们有些可是毒物！有时候，越是好看的东西就越是有毒！你不认识最好就别去碰它们！”
　　“毒物？”
　　“大多是毒花毒草，不过，却也并非全部都只是害人的。有的几种混合在一起，却也能成为救人的良药呢！”
　　“哦！”玉萦雪本来还很想去细瞧瞧那其中开得很艳红欲滴的一盆花的，赶紧跟着吕明珠进了一间内室。
　　吕明珠轻轻拍了几下手，两个年轻女子从侧门出来，向她行礼道：“主人？”
　　吕明珠携玉萦雪坐下，吩咐道：“紫芸，青芷，去办青草白花筵来。”
　　“是！”两名女子领命而去，对玉萦雪看了一眼。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惊异之色，却又很快掩饰住，就好像她们的脸色根本没变，这只是她一时的幻觉而已。
　　玉萦雪只觉得一切都很新鲜得很，这时候听她这样吩咐，不由就问：“青草白花筵是什么？”
　　“肚子饿了，吃饭嘛！”吕明珠笑着道。
　　玉萦雪奇怪道：“吃花和草？”
　　吕明珠很有意味地看着她，道：“怎么，你觉得舍不得？你平日里吃的许多蔬菜，不就是草吗？至于花，古人餐菊饮露的也多，何况有许多素菜本也就只吃花的，这又有什么稀奇的呢？不过，我这次却叫你尝尝真正的花瓣菜肴呢！”
　　玉萦雪想想也是，不过这名目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只是这吕明珠这样吃素的人，怎么还那么心狠手辣？虽然这吕明珠行事奇怪，但那么美丽的花儿用作菜肴，也有些糟蹋了吧？
　　一会儿，紫芸、青芷带着其他几个侍女模样的人，来来往往，顿时各色精美盘碟佳肴，摆了一桌子。
　　玉萦雪看了惊喜之极！那些盘内青翠欲滴的蔬菜，和几乎纯白的白色花瓣，或以蔬菜为主，白花儿点缀其间；或以白花为主，青色菜叶点缀其间。花样繁多，菜式繁复。或仅是只经过洗涤，还带些晶莹的水珠儿，显得格外新鲜纯洁；或是经过煎、炒、烹、炸，做成各种各种常见而新奇的样儿在盘碟内。
　　菊花，莲花，梨花，牡丹，芍药，栀子，……不同季节，各种各样的花瓣儿，一色的白花，却同时凑在一起，真是难得！玉萦雪只奇怪她怎么种出来，并保存得如此新鲜？吕明珠只笑着不答。
　　各种蔬菜和花儿不同的柔嫩鲜滑在舌尖恣肆流淌，清甜香气在鼻尖缭绕，更让玉萦雪觉得惊奇。吕明珠却只是漫不经心地随便挑了几筷子送进嘴里，看着玉萦雪天真稚气的面容，以及那自然不做作的惊喜和“贪吃”样子，一时却也觉得温馨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