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欣小姐的下水管》黄蔷薇

56、旧欢只是如梦?

　　一一五

　　己欣本以为，听到这个名字时自己的脑中会“哄”的一声响……可是既然已经是“本以为”了，就说明己欣早就想到了是她。如果不是她，而是又冒出来的其他某某小姐，估计己欣才会吓一大跳呢。
　　庄雅婷！她居然出现了！或者应该说，她终于又出现了。
　　可是来不及多感慨，走廊上的谈话还在继续。
　　“我是认真的。”庄雅婷的声音确实听起来很认真。
　　“我们都开始了新生活。”方责淡淡道。
　　“我没法开始，我没办法过没有你的生活。”庄雅婷的声音开始变得激烈，“你说，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这样的对白如果我们在光天化日下不小心听到，一定会被肉麻致死；但是相信我，谁到了非常时期，都会讲些自己无法相信且还能陶醉其中的话。
　　听客己欣不仅没有起鸡皮疙瘩，她的情绪也被庄雅婷的高昂语调刺激起来，她发觉自己居然握紧了拳头；与此同时她也在呼吸起伏，她此时的紧张心情不亚于庄雅婷。方责的这个答案，关乎他们三个人的命运。
　　“我……”方责终于开口，但是……
　　“己欣，你怎么在这里？”
　　这声喊把己欣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看到老同学常远正笑呵呵看着自己。
　　“哦，那个，我排队等着上厕所。”
　　“我还以为你病了呢，脸色这么不好。”
　　己欣摸摸额头的汗，“暖气开得太足了，有些热。”
　　常远面色犹疑，谁都听得出己欣接连撒了两个没办法更拙劣的谎；但谁没有秘密呢，所以他还是笑道，“小心身体，待会儿咱老同学好好聊聊。”
　　“好，好的。”

　　己欣一头的汗。
　　这样一扰攘，里面的人必定听到了。
　　要转过身去面对走廊里的那两个人。
　　己欣觉得自己周身没有了力气。
　　真是好笑，仿佛自己是见不得人的那一个似的。
　　但是不用转，方责已经走了出来。
　　“己欣。”他唤道。
　　己欣不看他。
　　“我们走吧，己欣。”方责拉起她的手，她居然就乖乖跟他回去。

　　一一六

　　始终没有勇气回头，始终不得见那位庄小姐的庐山真面目。
　　己欣为自己的胆小懦弱羞愧难当！
　　方责坦白了一切。
　　他与她居然在婚宴上邂逅，彼此先是诧异，继而惊喜，再继而方责是烦恼，而庄雅婷是不屈不挠。
　　己欣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讲一个字。这样的沉默令方责发毛，他宁愿她发脾气同他吵或者至少是摆个冷脸给他看。
　　但是己欣却只是静静的，表情既不是生气，也不见得悲伤。
　　“己欣，我确实没有撒谎，我真没想到会见到她。”
　　“我知道。”己欣淡淡地说。
　　“我跟她是不可能的了，我已经跟她讲清楚。”
　　己欣不知道方责讲这句话时心中有否隐隐的痛。
　　“己欣，你不要不讲话。”
　　己欣一愣，看着他，她张了张嘴……
　　唉，方责，我不是没有话讲，而是不敢开口。只要一开口，己欣知道她必定会问出那句她和庄雅婷都期待答案的话；她知道方责会如何回答，一定是个会令自己开心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她和庄雅婷都是完全相信的吗？

　　你还爱她吗？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己欣，我们明天就去你家吧。”方责突然说道。
　　己欣还是一愣，“我们还去？”
　　方责更是愣，“为什么不去了？”

　　事后海棠把己欣骂了个狗血淋头！大致意思是，人家都欺到你头上来了跟你争抢，你不仅不积极应对，还一副消极撤退的态度，这不摆明是为敌人创造条件的叛变行为吗？而且这战役就两个人，你叛变的就是你自己。
　　以海棠的观点，现在的己欣更应该创造跟方责和和美美的幸福画面，且赶紧按照原计划带方责回家见家长，给他营造一种尘埃落定无法更改的局面。
　　己欣承认自己情商低，所以现在如果要和和美美那必定只是种假象。而假象，是己欣不愿意在自己和方责的爱情里看到的，这种东西一旦出现一次，便会如洪水决堤般滔滔不绝了，最终会把所有都湮灭。
　　但是己欣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她当时问的那句话，不仅有自己缴械的嫌疑，还必定是伤了方责的心。
　　面对爱情要坚定，这是己欣一直想学会的事情。
　　最起码也要做到不让这个人干扰你们的正常生活吧，海棠说。
　　这句话讲得再有理不过。
　　己欣努力要自己放松，别太在乎她。
　　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己欣不在乎出现在她男友身边的女人，而这次……己欣隐隐觉得，这次事件会不一般……

　　一一七

　　再后来海棠跟己欣聊过这位庄小姐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婚礼上。拜托于海棠强大的八卦精神，也令她跟方责的爱情史浮出水面。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那日庄雅婷也是跟自己的男友前来参加婚宴的，而她的男友，正是海棠的某位研究生同学，现在正在我国某知名学府攻读博士头衔。
　　世界果然是小得不能再小。

　　庄小姐很漂亮。海棠是这么说的，因为每个跟她讲起庄雅婷的人都这么说。
　　庄小姐不仅人漂亮，家世也不一般。父亲是某城市的头号房产大亨，母亲是政府高官。讲到这的时候，海棠忍不住感慨，“到底你家方责是啥人物，每个对他青睐的女人都非庸物——除了你，可他却偏偏拣了你。”
　　“他扶贫！”己欣没好气地回答，其实她也同样为此疑惑。
　　上一个BOBO头在她看来就够不错的了，漂亮聪明又是女强人，这次竟又来了个更大牌的！也许方责的命中是注定有桃花贵人缘的，但他偏偏不懂利用。
　　回来继续说。
　　方责和庄雅婷相识于大学期间某个团队活动，谢天谢地，不是跟己欣一样有一见钟情的浪漫。应该说是庄小姐先爱上的方责，继而开展了亲近活动。这个己欣可以想象，以方责的性格，知道庄雅婷的家庭背景后，即使是喜欢她也会压制住的。
　　然而开头是这样，后来的情节就转折了。
　　里面的细节谁也不清楚，但最后是俩人深深地陷入到了爱情里面，方责尤甚……这一陷，就是六年之久。
　　本来这是一份多么美好的爱情啊，但故事的败笔就在于方责是一个太没有出息的人。
　　一开始庄大款也同意了他俩的恋爱关系，看方责小伙子长得挺精神，仪表堂堂招人喜欢，还大方亲切地邀请他毕业后去他的公司发展。庄大款就这一个女儿，想要做他女婿的人不知凡几，任谁都羡慕方责的运气。
　　方责也去了，为了爱情也为了自己的事业吧。做了一年半，据说是“烂泥终究扶不上墙”。能力不够，脾气不好，在给公司造成了一项重大损失后主动辞职走人了。

　　己欣听到这里笑。关于方责的能力问题她不予置评，但任谁都能想到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人家那么大的生意，觊觎者可说是处处皆是。什么大伯叔叔侄子外甥的都会在里面做事吧，还有那一大票妄想一步登天做上门女婿的豺狼虎豹们，随便哪几个联手弄弄他就够他受得了，要踢他出局，太小菜一碟。
　　己欣能想到的，庄大款不可能想不到。但他还是任他离开了，这个中原因就不得而知。

　　后来的桥段更浪漫。方责回了家乡做小白领，庄雅婷毫不犹豫地追了过来——离家出走！
　　这种琼瑶的桥段也只能发生在这样的千金身上，海棠叹息。
　　但是庄小姐没有方责够坚持。方责在庄家忍耐了一年半，庄雅婷在这座小城呆了不到半年。
　　其中的细节还是谁也不清楚，除了当事人。总之最后就是庄雅婷回了家，俩人彻底分手。
　　庄雅婷一回家她的大款老爸就送她一辆奔驰小跑；庄雅婷一离开方责就沉沦度日。

　　这个电视剧里常见但现实中不多的爱情故事令海棠的八卦精神获得极大满足，但却令己欣倍感压力。
　　这样轰轰烈烈地爱过，欢乐和痛苦都无比强大——遗留下来的威力也不可能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