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欣小姐的下水管》黄蔷薇

26、领悟需要经历一种痛，必须!对吗?

　　四十八

　　后来高扬是否和他的“准新娘”和和美美或者轰轰烈烈地发展了，己欣不清楚。事实上这俩人真的以绝交而告终了。己欣是觉得自己不方便再主动联系他，高扬是因了或惭愧或其它己欣不知道是什么的原因，也没有再主动露面了。好几年的友谊，这么不堪一击！己欣真得好好思考一下异性之间的友谊这个课题了。

　　最近Helen的生活有些烦恼。
　　销售额急剧下降不说，市场份额也被主要竞争对手的新产品蚕食不少。
　　己欣看见Helen气鼓鼓地从李总办公室出来，大力关上门，黑着脸走回自己办公室。
　　估计李总在气头上像训其他员工那样训了Helen，己欣猜测。那怎么行！Helen可不是一般员工，且不说还有着和李总可能的那种关系，即使没有，凭她的心高气傲，怎么能忍受得了被一顿臭骂。
　　己欣不由心下担心。
　　但她也对Helen有着信心。Helen终归不止是一个有脾气的女人，她更是一个有能力的美女，换句话说，我们Helen小姐绝不是省油的灯！

　　己欣想拨电话给Helen安慰，终究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只得作罢。

　　四十九
　　战争终于爆发。
　　Helen气定神闲嘴角一抹笑地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但是己欣知道，气氛不对。
　　果然，Helen打来内线，约己欣晚餐。己欣赶紧答应。

　　Helen点了洋葱汤、新西兰小牛排、法式焗蜗牛，还叫了一瓶意大利的红酒。
　　己欣睁大眼睛盯着她：“想撑死你自己啊？”
　　“女人最经常用来派遣失恋之苦的方法有两种……”Helen说道。
　　己欣接下去：“shopping和暴饮暴食。”
　　Helen赞许地抛她个媚眼。
　　己欣差点儿直接晕过去。
　　等下，刚才Helen说什么？失恋？己欣偷偷瞄着Helen。
　　侍者已经将红酒送上来，Helen试了试，点头满意。她的唇上一直有一抹笑，令己欣莫名其妙，有感到害怕。
　　Helen点燃一支烟，安静地抽着，眼睛看着远处。
　　己欣陪她在这寂静中。慢慢的，她看到Helen的眼角终于流下一滴泪水。

　　“你早就知道了吧？”Helen问道。
　　己欣点点头，她知道Helen指的是什么。
　　“我也是猜测。”
　　“你从来都不问我。”
　　“我想，如果你愿意说，总会告诉我。”
　　Helen笑：“你真是一个好朋友。”
　　这句话差点儿把就己欣说得也热泪盈眶。
　　“不能挽回了吗？”己欣轻轻问道。
　　Helen无奈地笑。
　　“不过是工作上的一次冲突。”
　　Helen苦笑：“我和他都明白，其实不关工作的事，工作不过是一根导火索，矛盾堆成的炸药早已以万吨计了。”
　　“你性格太强了。”己欣说。
　　“是，”Helen承认，“如果我能够软弱一些……可是如果我是那样子性格的女人，在开始他也不会爱上我。”
　　“你们有多久了？”
　　“两年多了。”
　　己欣吃了一惊。两年多了！这俩人的演技也恁得精湛，竟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自己和Helen的关系如此之好，也是近半年才看出的端倪。
　　两年多必须行事谨慎的地下情，要耗费多少的精力和耐力啊。
　　于是当事人都累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把你当朋友，这件事一直瞒着你。”Helen突然问道。
　　己欣笑着摇头。怎么会呢，她不是不懂事的人。
　　“其实我特别想找个人说。”Helen继续说道，“一个人怀揣着秘密特别特别辛苦，你知道这种感觉吗？高兴时不能找人分享，委屈时难过时也没有人可以安慰。”
　　己欣恻然。这就是地下情的残酷了。
　　己欣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她问道：“你现在还爱他吗？”
　　Helen一怔，仿佛这是一个从未被考虑过的问题一样。
　　己欣沉默。
　　过了很久，吃了牛排吃了蜗牛，Helen突然说道：“来不及了。”
　　己欣呆住，抬头看到Helen笑得凄美绝伦。
　　“来不及了，”Helen继续说，“不管我还爱或者不爱，都来不及了。”
　　然后她叫来侍者，又要了甜品。

　　五十
　　Helen的失恋让己欣失眠了。
　　她觉得真是流年不利，每个人都失去，每个人都难以快乐，大家到底都做错什么了？
　　己欣相信Helen是爱李总的，但是当然在大众的眼中她之能被列入第三者的身份，好听点儿是狐狸精（狐狸精这个词毕竟算是对女性魅力的一个肯定），难听点儿就是二奶。
　　Helen怎么会做二奶，真是笑话！己欣躺在床上都冷笑出了声。她那样骄傲的人，要是被人称作二奶，不知会给出对方怎样的回应。
　　然而，Helen会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处境吗？冰雪聪明的Helen，怎能没看出过自己的这种危险。
　　竟然为了爱情，连这都咽了。
　　己欣不得不重新对Helen进行认识。她一向认为爱情只是她这等愚昧之人懦弱之人的桎梏，像Helen，像凌宇，这种强势的人总能够很好的驾驭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爱情应该是他们的战利品，他们不会□□情的俘虏。
　　统统都错了，己欣你这个幼儿。
　　恋爱的人们，都只能是犀牛。
　　可是自己，连做犀牛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己欣一激灵爬起来，冲到厨房去看下水管。还好！没有再漏。

　　五十一
　　午饭的时候己欣听到邻座两个销售部的同事在窃窃私语，内容是关于Helen的。
　　Helen在早会上被李总不指名的教训了一顿！说是不指名，但谁都知道他训的是Helen，所以这个不指名和指出名没什么区别。
　　李总演讲的主题是“部分销售人员业绩不咋地但花销很大！”还拿了一沓发票来做例证，说某某员工上月去杭州出差，花费完全超支，且报销单填得模糊，漏洞百出！
　　上月去杭州出差的只有Helen一个人！
　　到底Helen是不是开支过大或者报销单漏洞百出都不重要，问题的关键是李总当众表明态度——他不信任她了！
　　己欣为Helen感到心伤。不管两个人的决裂是因了什么，但毕竟是曾经的恋人，何至于搞到如今这样决绝。
　　不知道是否有别的员工也瞥到过Helen和李总的端倪，如果有，Helen的处境就更不妙了。不管到什么时候，桃色新闻所能产生的负面舆论，总是中伤女性居多。
　　桃色新闻？己欣被自己下意识给这次事件取得的名字吓了一跳，自己何尝不是芸芸众生大俗人中之一名！

　　Helen倒是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她说是自己太不懂事，处理事情的方式太不得当，终于使他暴怒，继而导致这样的最终结果。
　　己欣没有问她具体是什么事，这种事永远都是当事人不说，其他人便最好别开口的。她也没有流露出对她的自责不置可否的态度来。不管Helen错成什么样，李总的表现太不大度太没有男子汉气概；何止没有，简直就是小器鬼一名！转过身就变脸，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己欣不知道Helen心中的伤心难过到底有多少。或许她真的很看得开，或许她远没有表现出的这么豁达。然不管怎样，对生活适应能力极强的Helen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挣脱这个窘境。
　　“你要离职吗？”己欣问道。
　　Helen笑笑，说：“我再是无所谓的人，也没有这么潇洒。继续留在这里为他做牛做马，是表达我的不满还是我对他的一往情深？”
　　终究内心是气愤的，还是忍不住发泄出来。
　　“可是下个月就要发年终奖了，今年你除却这最后一个季度，业绩都特别好，这是一大笔啊，你考虑清楚。”
　　Helen冷笑：“你觉得他会让我拿到吗？”
　　己欣急：“不管他会用什么伎俩，这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应该争取。”
　　Helen依旧嘴角挂着笑：“什么叫该是谁的，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应该是某个人的？你有道理，别人更比你有本事制定道理。”
　　“道理不是制定出来的。”己欣依旧坚持。
　　Helen扬起头，让风吹着散发。
　　“钱算个什么东西？”她声音轻轻，但咬牙切齿，“我知道没有钱是不能活的，但解决温饱之后钱对我来说不过是能够锦上添花的东西，不是必需品。我一向不贪心，你知道的己欣。钱，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最犯不着为了钱伤心伤神受委屈。”

　　看透之后的Helen算是领悟了吗，还是只是被彻底击败，成为战场上一个重伤员？但己欣不由得不十分敬佩她的洒脱。面对旧恋人的绝情，她没有大哭大闹怀恨抱负甚至没有讲过他一句坏话！这样的态度是彻底失望还是彻底宽容？或者说，如果真有彻底的宽容，也是来自彻底的失望吧。
　　己欣不敢去想李总是不是从没真正爱过Helen这个问题，她更害怕Helen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还是，因为Helen思考过了这个问题，才表现出了这样的绝望的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