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欣小姐的下水管》黄蔷薇

13、婚姻是幸福的一种吗?（中）

　　二十二
　　最后己欣还是简单地穿了黑色西裤和双排扣短大衣，她觉得这样会使自己看起来精神许多，也年轻许多，而且，不张扬的色彩，不会泄漏太多的心事。
　　走进咖啡厅，远远的，透过茶色的落地玻璃窗，己欣看到了那张面孔。
　　他微微笑着。这笑容，如同曾经，像春风一样把己欣的心吹开。

　　凌宇点了红茶，他说他并不习惯喝咖啡。于是，己欣面对着身边等待答案的侍应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她吞吐道：“那，我要奶茶吧。”
　　“既然喜欢喝咖啡，为什么要点奶茶？”凌宇还是一点儿也不给己欣面子。
　　“太晚了，怕睡不着。”己欣撒一个拙劣的谎，她发现自己还是十分在意在凌宇心里的印象。
　　“常喝咖啡确实对身体不好。”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己欣迅速地附和，然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老样子。”凌宇的眼睛依旧会说话，看在己欣眼里，只觉得情意绵绵。
　　“老了很多了。”己欣说。
　　“没有，和我印象中的一样；不过，留了长发很漂亮。”
　　己欣心中暗暗高兴：“你也是老样子，微微胖了点儿，看来过得不错。”
　　“都说男人结婚后会发胖，这是真理，有老婆伺候就是不一样。”
　　己欣猛地抬起头，“你结婚了？”她几乎喊出来。
　　“不是吧，你为我激动成这个样子？”他居然还在幽默。
　　己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地降下来。为什么？他结婚又怎么了，难道自己竟然真的还在期盼？
　　“你怎么了，己欣？你别这样，这样会使我误会你还在喜欢我。”
　　“你怎么可以还开玩笑，”己欣看着他，“别再说笑了，你刚才是在开玩笑对吧？”
　　凌宇终于严肃起来，他看着她，认真地说：“结婚没有开玩笑，是真的，今年五月份的事情，因为她怀了我的孩子。现在，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己欣的头脑一片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在消化这几句话，可是嘴边却喃喃问着：“男孩子女孩子？很可爱吧，你很开心吧？”
　　“女孩子，可爱，上个月刚产下，名字还没太想好。”
　　“那恭喜你了！”己欣看着他的眼睛，“我是不是太失态了？”
　　“对不起，己欣！”他说，“我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我们七年没有见面没有联系，你今天来就是要告诉我你结了婚生了孩子了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干脆请我参加你们的婚礼呢，我还可以给你们份子钱。”
　　己欣讲话的语气淡淡，但凌宇还是嗅出了里面强烈的愤怒和伤痛。
　　“对不起！”他继续说，“我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我只是刚好来这里出差，知道你也在这座城市，便打听到你的联系方式，想见见你。”
　　是的，己欣明白，现在他的生活稳定下来了，有了老婆有了孩子有了温暖的港湾，他不怕再面对她会有的危险了；也不会再有危险了，因为，他已经可以把她放下了。
　　己欣微笑，“看起来你真的很幸福。”她说。
　　凌宇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生活嘛，总是烦恼更多一些，我也是没办法的，她跟了我四年，还怀了孩子，我能怎么办？”
　　己欣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我也没有后悔。”他继续说道，“人总要有个伴，我现在觉得我挺爱她的，孩子也有了，我们是一家人。”
　　己欣要到现在才明白，在凌宇的心中，他多渴望能拥有“家人”。
　　“其实，这七年来我一直想着你。”
　　这句己欣从进来就期待的话还是把她吓了一跳，毕竟事态不同了，她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你不能否认，你曾经很爱我，或者，一直爱我。”
　　己欣身子一颤。
　　“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自大到不要脸。”凌宇又开始笑了，但很快，笑容被收回，“其实，我也一直很爱你。”
　　己欣闭上眼睛，她静静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感觉到整个身体里，血管的扩张。
　　“己欣，我讲的这些，你能理解吗？我不希望你把我看成一个坏男人。”
　　己欣张开眼睛，轻轻说：“我明白，你现在很爱你的妻子，你们在一起很幸福。”
　　凌宇怔了怔，“谢谢！”他说。

　　二十三
　　一大早，Helen就打来电话问昨晚的“战况”。
　　己欣一手拿着睫毛夹，一手拿着电话告诉她：“上个月他的女儿出世了。”
　　“你睡醒了吗？”Helen在那端摇晃电话。
　　“他很爱他老婆。”己欣继续汇报，“他出差来这里，顺便想起我……”
　　“等等。”Helen喊住她，“我怎么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要结了婚再来找你？”
　　“因为他完全不爱我了。”己欣说，挂断了电话。
　　她惊讶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竟流了一脸的泪。

　　第二个电话迅速进来，己欣接起，对着话筒就嚷：“别再问了小姐，就是这样，一次普通的会面，就像我见同学甲同学乙一样。”
　　“是吗？我只是同学甲吗？”一把磁性的男声传过来。
　　己欣一惊，是凌宇。但她竟然能迅速镇定下来，“我希望我只把你当成同学甲，这样对我们都好，不是吗？”她说。
　　那边沉默，五秒后，说：“今天晚上我不用陪客户，一起吃饭吧？”
　　轮到己欣沉默，也是五秒后，她说：“好！”

　　晚上他们吃海鲜，在这座城市很有名的一家海鲜城。
　　己欣点了几个招牌菜，要了这里有名的啤酒，一阵忙活后，她才发现对方的脸色有些异样。
　　“怎么了？”她问，“有不喜欢的菜？你可以讲啊。”
　　“不是，”凌宇有些尴尬，“我是觉得，菜太多了吧，吃不完。”
　　己欣明白了，但她却红了红脸，说：“没关系，可以打包。”心下决定，一会儿自己去偷偷付账。
　　喝了两杯酒后，凌宇的话开始多了起来。己欣笑，他还是老样子，她心里这样想着，忽然就感到一种温馨，老样子，昨天的凌宇，是不是只属于自己的呢？
　　“你也该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凌宇说，“一个人我不放心，没人照顾你。”
　　“说得像我娘家人似的。”己欣笑。
　　“我就是你的娘家人啊！”凌宇立马接道。
　　己欣一呆，嚯，这下可是一点儿指望没有了，直接成亲戚了。
　　凌宇也有些不好意思，接着说道：“你看我现在，不管多忙多累，一想到家里有个人关心我，心里就暖和。”
　　这句话听得己欣可一点儿也不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