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梨花曲》温期

4、第四章 最好

　　第四章

　　有时候，上天会眷顾努力的人，却不会眷顾努力的缘分。
　　就像尚未成熟的苦瓜味道，酸涩的难以下咽，即使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把它吞下，还是会因为本能呕吐出来，此为不合时宜。

　　此刻的桌上，便有这样一盘清灼苦瓜，姑娘未动一筷。只因对面的人们正对着自己夸夸其谈，她不愿附和，也不便阻止。只默默低着头，做出一副假意乖顺的模样。

　　——实则裙角已被捏的皱了。绣着鸳鸯蝴蝶的，美丽似囚笼的裙角。

　　“这吴家的公子，家世好，人品也端方，依老身看，再是适合大小姐不过。”
　　“那就劳烦姑姑多操心了。”
　　“哪里哪里，我就等着小姐的好消息了。”

　　她默默拈了一片苦瓜。一股苦涩的味道不受控制的在嘴里蔓延开来，她没忍住，吐了出来，瓜肉呛在喉咙里，又不住的咳嗽起来，打断了席上喜气洋洋的谈话。

　　“哎哟喂，大小姐，吃这做什么，何苦来哉！”

　　让她吃。正位上老爷低沉着嗓子，都十七了，将来为人妻母不学着吃点苦怎么行。
　　一味撒娇卖痴，出阁后也是给沈家丢脸。

　　在父亲的目光下，她又夹了一筷子苦瓜，“父亲。”
　　她慢慢地品尝着口中的滋味，
　　“苦瓜虽然入口苦涩，回味却也是甘甜的。女儿受教。”
　　她咽的太快，咳嗽了起来，那种钻入骨髓的苦涩在整个身体里蔓延开来，竟让她有些想笑。

　　若不是那天那个荷包掉了出来……
　　她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还是她与他的故事，本就如苦瓜一般。

　　一旁的媒婆见老爷脸色阴沉，寻了个情由，领了一封厚厚的银子便家去了。

　　是夜，姑娘提着灯笼去了梨园。
　　一路上窸窸窣窣的虫声不断，已入秋了，她只穿一件单衣，却不觉得冷，
　　身后黑影憧憧，兵器声碰撞的声音，她只当未闻。
　　她敲门，门应声开了，是穿着中衣的他。
　　她呆呆的看着他，想把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唇都要记得真切。
　　——像不用温习便信口拈来的诗句，像一朵不用幻想就在眼前的梨花。
　　他莞尔笑了，”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她摸了摸他的眉毛，笑的温婉了起来，”我喜欢你“
　　他低头抱住了她。”我亦喜欢你。“
　　她神经质地将他一把推开，
　　”怎么了？“他察觉到女孩的异样，垂眸望向她。
　　女孩背后是漆黑的天，虫声萧瑟，秋风清冷。
　　他早想好冬天来到的时候，要教她念思凡的戏。那时正好是她的生辰。
　　他再带她去吃东街那条巷子的雪桂茶和茉莉蜜糕。
　　想起自己偷偷筹备的惊喜，他的目光格外温存了起来。

　　她沉默了半晌。
　　“你很好，陆亭。
　　你记住，你是最好的。
　　你要好好的唱戏。要好好的变老。“

　　四野寂寂，虫声如铃。
　　女孩后来说什么他已记不清，只模模糊糊的记得一句二十年后，
　　他必有大好的未来。
　　大好的未来？
　　她提着灯笼消失在了梨园的角门。
　　那是谁家的姑娘？
　　吴家新妇，沈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