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情人之非典型性青柠时节》猫舞红树

2、第二章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个周末，正好是公历的二月十四号――情人节。明显的，校园中开始有“暗香”浮动。经过一个学期的相处，同学之间开始熟络起来。用羞怯伪装过的人们也开始慢慢脱下自己的伪装。肖晋是颇受欢迎的一个。才开学一周就收到了好几封想要约会的情书。我，也有人问津。
　　一天晚上，我和肖晋上完晚自习，正准备进宿舍。突然，听到宣传栏旁边有个声音在叫我的名字。那是同我一个系的吴啸。我让肖晋先上了楼，转过身问他有什么事情。他开始吱吱唔唔起来。这时候，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刺鼻的酒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他就把我抱住了，说，“苏婧，做我的女朋友吧。”虽然是在宿舍楼下，这样的举动还是把我吓了不小的一跳。我一把挣脱，同时提起我的右脚，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流氓！”我心里叫道。转身，我匆匆地跑进了女生楼。
　　回到宿舍里，跟宿舍人一说，她们都开始取笑我。成嘟嘟说我太没有女人味。连告白的人都要喝酒壮胆。我说，我没有女人味吗？我好几次在北土城闲逛的时候，穿那么厚的棉袄都有人搭腔呢。大家又笑起来。这么大冷的天，还能在北土城闲逛的人，也就只有干那一种职业的了。我钻进嘟嘟的被子里，一把一把地揪她的肉，“嘟嘟啊，你最有女人味了。我最喜欢你的肉感。”“你又变相说我胖！”她挣扎地打回来，把我赶下了她的床。

　　我越来越喜欢我的舍友们了。那时候，我们的圈子是按宿舍分的。“我们宿舍”，这个名词是一个领地的代名词。在那样青涩的年纪，分享过身体的秘密，也就是最为亲密的关系。成嘟嘟，许酸酸，赵美丽，张猫咪，徐贝贝，王亲亲，魏小小。八个没有坏心眼的女生每天在那样狭小的空间内，在时常有着赤裎相对机会的生活中，的确会产生真正的亲密无间的如同姐妹般的感情。可是肖晋不以为然。肖晋说，那是因为我们暂时没有利益冲突。一到利益面前，这种没有任何实质纽带的“纯洁”的感情一定会土崩瓦解。肖晋说，只有我和她的友谊才是soul mate的高度。不需要任何自我的介绍，直接走入对方的内心。就像两个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所有的一致，都是理所当然的。我同意她对我们友谊的阐述，但是对于我们宿舍的友谊，我总觉得她是有点“酸葡萄心理”。

　　情人节那天清早，左仲佑收到了一朵血红的玫瑰花，附带的卡片上面神秘地只署了一个宿舍的名――西309，我们的宿舍号。

　　那是肖晋干的。我一知道这个消息，热血就往脸上窜。其实肖晋写的这个宿舍号也没有错。我们宿舍里八个女孩都是他疯狂的“粉丝”。我们一到学校就同时看上了他。在“追左”这方面，我们八个的品位无以伦比的一致。我们像FBI调查人员一般熟悉他的档案：二十三岁，湖南岳阳人，经管专业大四学生，肖晋隔壁班的班级辅导员，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在学校没有正式谈过女朋友，但是曾经有过好几个绯闻。。。。。。进校时还是一口“蓝人铝人”的湖南塑料普通话，但是一个学期以后，人们便已经听不出他的口音。他身材修长，头发微微的卷曲着――那是另我们也倍感自豪的自来卷。手指修长，特别是无名指的长度，跟中指近乎平齐。他专业课巨好，应变能力巨强，口才也巨棒。上个学期的“舌战经贸”的辩论赛，我们八个一直从头到尾地在台下默默支持着左仲佑，直到他跟队友夺冠。
　　他的声线像任贤齐。所以，每天早上唤醒我们八个的声音就是任贤齐的歌声。《伤心太平洋》，《我是一只鱼》，《任逍遥》，《依靠》。小齐的声音就是爱情的声音，让我们的雌性荷尔蒙从天亮开始就被点燃。我们各自都觉得自己在精神上跟他有着某种一致性，我们都渴望着得到证实。当然，事实证明我们都在枉费心机。要不然世界上为什么有那么多被埋没的单相思和自作多情？我们八个都爱他一个。而且在这个学校里，很可能还有很多的宿舍也有着我们同样的心情。我们在他面前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的小小的伎俩，也许对他来说，太见怪不怪了。

　　这朵玫瑰花最终还是引起了左仲佑的注意。晚上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的一个舍友坐到我们的中间来打探消息。她们七个都有点蒙在鼓里的感觉。但是我飙红的脸出卖了我。她们七个同时都望向我。我看见成嘟嘟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她的“头上降下黑线”。我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种画法创始者的灵感来源。天哪！我们都在干什么啊？！我想逃。食堂里人山人海。我如何夺路而逃？！肖晋啊，肖晋，你在哪里？我要把你这个始作俑者推到在个审判台上。我受不了她们的眼光。
　　就在我盖上饭盒，故作镇定地离开餐桌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梦魂萦绕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苏婧！”是他么？！那不是她们七个的声音，那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如小齐一般的声音。我回过头去。是他！他微微地笑着向我走过来。如同灰色的天空中裂现了纯净的蓝色，如同云层中透出的圣光，那么干净的微笑朝着我走过来。怔怔地，我怔怔地望着他，我眼角的余光还看到了她们七个脸上错综复杂的神色。等到他走到我面前，我的泪开始在脸上奔流。我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那是我朋友的恶作剧。”说完，我掉头就跑。

　　那样幸福和悲哀交织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这样的感情强度早就超出了我那时所能够承受的限度。他叫我的名字，他显然注意到了我渴望他注意到的一切。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里，听着小齐《任逍遥》。“让我悲也好让我悔也好/恨苍天你都不明了/让我苦也好让我累也好/让我天天看到她的笑/让我醉也好让我睡也好/把愁情烦事都忘了/让我对也好让我错也好/随风飘飘天地任逍遥。”这种在歌词中的人物置换，让我的悲哀渐渐退去，甜蜜的感觉开始涨满我的胸腔。我想我是成功了。尽管是肖晋的手笔，但我最终成功地在一群单恋者中脱颖而出，进入他的视线。这个历史性的时刻，我十八岁零十个月。
　　我开始幻想怎么去跟我们宿舍的姐妹诉说，求得她们的同情和谅解，并得到她们的祝福。我幻想着触摸他的手指的悸动，我幻想他看着我的眼睛对我一个人说着温柔的话语。我幻想着他温暖的怀抱。我幻想着伏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的心跳――这些幻想里面没有任何□□的成分，最多也就一个唇对唇的吻。其实有那些成分也不足为过，那时候，我也算是个成年人了。但是真的没有。那样青涩的十八岁，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后来再过了两年，我们宿舍集体看过毛片启蒙之后，那种青样的颜色就彻底地被抹掉了。

　　正在幻想中，她们七个回来了。没有人跟我说话。甚至我期待的齐声讨伐也没有。成嘟嘟的黑线还挂在她的脸上，并有越演越“黑”的迹象。她们放好饭盒，一个个背着书包出去了。我开始恐慌起来――我害怕被她们七个抛弃。

　　我跑到肖晋的宿舍，肖晋不在。于是我疯狂地满校园找她。图书馆，自习室，操场，，，，，，能够想到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她。可我却又见到了左仲佑。在一教自习室的门口，他在跟两个人说话。看到我跑过，他朝我摆摆手。这个手势，让我身如芒刺！
　　肖晋后来说，恋爱的人都是孤独的。因为恋爱的本质就是为了找寻一个可以托身的“小家”。这个目的跟“大家”相悖。如果一个大众情人成为了一个人的所有物。那么这个大众情人也终将被大众抛弃。我如果在她们七个抛弃左仲佑之前，独占了左仲佑的话，我和左仲佑都将被她们七个抛弃。

　　那天晚上在我奔出去找肖晋的时候，肖晋就回到了她的宿舍。知道我在找她以后，她一直安静地在宿舍等我再来。在外奔跑一圈以后再见到她时，我的眼泪已经在脸上流干。
　　“没出息。”她说，一边用热毛巾擦干净我的脸。
　　“她们七个不跟我说话了。”
　　“正常！”她说，“过一段时间她们就会适应的。就跟追星似的。全世界不会因为一个明星结婚了而倒塌。”
　　其她的六个姐妹，在孤立我两天以后，一齐用手“讨伐”了我。但是，成嘟嘟的黑线一直都没有擦去。我知道，成嘟嘟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就跟我一样。

　　我后来就一直回避着他。成嘟嘟并不是一个我特别崇拜或是喜爱的朋友。只是，我感受到了她跟我一样苦痛。这种友谊就像左手的小指一样，虽然平时不起什么作用，但如果它彻底失去了知觉，那就是一种残疾。我苛求完美，并且害怕任何痛苦的过程――甚至别人的伤也感同身受。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选择了回避。
　　因为我的懦弱，肖晋气愤地向我讨回了她买玫瑰花的十八元大钞，并且发誓在左仲佑的事情上，她再也不帮我出任何主意。
　　“流着泪的你的脸/在我脑中不断的盘旋/许多话没向你说/但我已没有勇气回头/流着泪的你的脸/倒映整个城市的灯火/其中孤独的一盏是我/片片梦碎的声音也是我 ”我们宿舍里再也听不到小齐的声音了。没有人再用扬声器去放小齐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