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尾》起禾

3、第三跃

　　沿着半人高的草丛往前走，不过一里地便能听到袭袭水浪声，沿着水声或苍翠或嫩绿的缝隙里可见粼粼波光，在晃动的枝丫里一闪一闪。

　　宋素之拉着行李，鱼跃跟在后面，步履间眼前的密林越来越稀疏，直到大片的湖水和熟悉的老槐树映入眼帘，脚下的水泥窄道变成一片木头搭的栈桥，栈桥旁成片的芦苇杆已经开始泛黄，曲折往湖面延伸的桥头停着一艘老旧的木船，船上并不见人影，只有斜着的竹竿上挂着的一抹白，在湖畔的风和卷卷而来的浪里，像是孤零零随风飘摇的旗帜。

　　风吹的宋素之和鱼跃的衣裙猎猎作响，两人朝着老木船走去，正午的阳光从云层缝隙里钻出，湖边的山起势巍峨，连绵到尽头的村庄远远看着只有花生米粒大小，一排排落错在翠绿的山坡上。

　　两人走的不快不慢，差不多三分钟就到了栈桥口，老木船上那一抹白越来越近，鱼跃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件衬衣，一件很白的衬衣，在船杆上系着，在风里招摇。

　　“人呢？”宋素之之前听杨国福说村里请了个专门接送村民的船夫，可人去哪儿了？

　　鱼跃也好奇，眼神转头看了看身后和四周，四周除了密林和连绵的芦苇什么都没有，平静的湖面除了波纹也什么都没有，突然鱼跃的耳后传来“哗啦”一声，她下意识回头，一个黑发浓密的少年赤着上身钻出了水面。

　　少年浓密的头发被湖水泡的软榻，水珠滚滚而下，沿着脸颊到锁骨再到身上，浅麦色的肌肤紧致而细腻，蹙眉看向已经脸红的鱼跃还有宋素之。

　　“非临河村的人坐船一人十元。”

　　说着少年翻身上船，声音干净动作利落。

　　“你就是小陈吧，我们就是临河村的人。”宋素之拿出她和鱼跃的身份证，少年穿上衣服接过身份证，一边拿着身份证仔细看着，一边将衬衣扣好。

　　指节分明，眼神星亮，睫毛修长。

　　他看过沈素之的身份证，然后看向沈鱼跃的身份证，当鱼跃两个字跃入眼前的时候他下意识看向出生年月，紧接着抬头看向有些局促侧过脸的沈鱼跃。

　　那是一双漆黑而沉静的眸子，里面却像蹿着一团光，虽只淡淡看了沈鱼跃一眼，却让沈鱼跃浑身的紧绷。

　　“嗯，确实是临河村的人。”说着他踩着船上了栈桥，身形一下威压过来，将身份证递回给宋素之，“我叫陈寻，你们可以叫我小陈。”

　　宋素之接过身份证放好，陈寻已经在搬行李箱，搬好行李箱刚放上船，宋素之的电话叮咛响了起来。

　　“喂，怎么了？”

　　电话那边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宋素之紧接着点头道。

　　“好，我在小杨的商店那等你。”说完宋素之收好电话，“鱼跃，你先跟着船走行么？奶奶还要去你杨叔那一趟。”

　　宋素之询问，鱼跃看了一眼已经搬上船的行礼箱，想到表姐在村口等她们，便乖顺道。

　　“嗯，好。”

　　看见鱼跃答应，宋素之又看向陈寻，笑着道。

　　“小陈，我孙女身体比较弱，一会儿到了村口还要麻烦你帮忙搬一下行李。”

　　陈寻闻言点了一下头。

　　“好。”

　　宋素之得到答复，然后拿出钥匙递给鱼跃，叮嘱了两句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鱼跃捏着钥匙看着宋素之折返，直到人影进了树林消失在密林里。

　　“喂，上船吧！”

　　陈寻开口，鱼跃反应过来，她看了眼起起伏伏的木船犹豫着要怎么下脚，陈寻似乎看出了鱼跃的害怕直接一把拉住栈桥，漂浮的船缓缓停摆，鱼跃扶着围栏一下跳上了船，晃晃悠悠中小心坐了下来。

　　“出发了，把救生衣穿上。”陈寻递来救生衣，鱼跃接过道了声“谢谢”。

　　装载发动机的木船“突突突”响着离岸，水面掀起层层泡沫，船离栈桥越来越远，沿岸原本局促的风景瞬间开阔，站在船头的陈寻漆黑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但他似乎不怎么在意，扶着船舵直到船稳定了方向才坐了下来随便用手拨了拨乱发，露出一张好看的脸。

　　船开的并不快，湖水清澈荡漾，偶尔有成群的游鱼穿梭，陈寻沉默的开船，鱼跃安安静静的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陈寻突然回头看一眼鱼跃，他的眼神极淡，却让鱼跃下意识急忙低下了头。

　　船开的不快不慢，差不多半个钟头，原本极遥远的临湖村的码头和码头外有很久年头的石牌楼越来越清晰，还有码头上不停招手的人影也越来越明晰。

　　“鱼跃。”码头上的人穿着短袖长裤，齐腰的头发黑亮柔顺，林卿柳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堂姐宋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