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未了》尘若离语

2、第一章

　　“小白！”少年兴奋地从远处回廊跑过来，本来懒洋洋地蜷缩在房顶晒太阳的白狐站起身来抖了抖毛被晒的暖洋洋的毛从房顶一跃而下，姿势优雅落地看着跑近的少年。
　　“小白。”和往常一样，少年蹲下身子，抱着白狐站起身熟稔的给白狐顺了顺微乱的毛，看着大抵是满意了，一低头就埋进了茸茸的毛里。
　　被抱在怀里的白狐回头看了少年一眼，眼里流露出些许的无奈，不安分的动了动，似乎在抗议他抱的太紧了。
　　李凌绝对父母的死是有印象的，只不过那个时候还小，虽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的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但他记得村子里发生过的事，记得那个噩梦一般的夜晚，记得母亲在带他离开的途中受了伤，也记得母亲最后将他交给了一个很漂亮的姐姐，他不知道那母亲和那个姐姐说了什么，在他的哭喊声中母亲决然离去，再之后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李凌绝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洛阳的将军府内了，他哭过，闹过，也想过要回去，但最后都被府邸的女主人花清颜给带了回来。
　　花清颜说，受友人之托照顾他。
　　“是一个大姐姐吗？”小小少年摸着趴在身边的白狐脑袋问花清颜，他记得自己最后是在一个姐姐的怀里睡着的，但醒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这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白狐。
　　花清颜点了点头，但对他的追问也没有再回答。后来他就在将军府住下了，跟着月凌风识字学武，一晃就是七年。
　　“小白，小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李凌绝抱着白狐原地转了一圈，“月将军说下午带我去看他为我准备的小马驹！”
　　白狐舔了舔李凌绝的脸颊，似乎在告诉他自己知道了，晃了晃尾巴就准备从人怀里跳下去，但还没等他落地，就被李凌绝又捞了回来，少年的手在白狐略微有些蓬松的毛上揉了揉，把白狐抱到面前看着：“小白，你的毛又长了，这段时间清颜姐姐不在，我给你打理一下吧！”
　　话音刚落，李凌绝仿佛看到白狐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接着便疯狂的挣扎起来从自己手里跳了下去。
　　“小白，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的。”李凌绝摸了摸鼻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从他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花清颜怎么和白狐看对眼了，白狐的毛一直都是花清颜在打理，之前有一次他心血来潮说想要自己试试，花清颜没反对就给了他，大刀阔斧的一通修理，白狐的毛都快被他剃了个光。
　　花清颜当时笑的趴在了桌子上，而小白狐似乎很生气的瞪了她一眼就跑出去了，大半个月没和他亲近过。
　　哪怕后来他再三和白狐保证自己的水平有了进步，和它商量想再试一次，都无一例外的遭到了白狐的拒绝，甚至在白狐的眼里看到了嫌弃的神色。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看懂狐狸眼神。
　　人家正主都拒绝了，他总不能强行抱过来给人剃毛吧？
　　“走吧小白，我们去找吃的。”有些遗憾的放弃了原本的打算，招呼白狐往小厨房去了，“等我有了自己的小马驹，以后就能和父亲一样了吧？”
　　李凌绝有些憧憬的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虽然，我已经不太记得父亲的样子了。”
　　跟在他身边的白狐仰头望着人，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走出去一段路的李凌绝才发现白狐没有跟上来。
　　“小白！”李凌绝朝白狐招了招手，示意它过去，但白狐最终只是眨了眨眼睛，一转身，几个轻灵的跳动，又跃上了房顶，懒懒地闭上眼趴了下来。
　　“小白，你又跑到房顶上做什么！快下来！”
　　李凌绝叫唤了几声，看着白狐俨然一副又要睡过去的样子，也不搭理他，只得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白狐不想搭理他的时候，怎么哄都没用，只能等它自己愿意靠近。
　　感受着李凌绝的气息已经跑远了，白狐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坐起来，尖尖地狐耳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毛绒绒地尾巴也有气无力地垂在身后。
　　若是李凌绝此时看到白狐，定会看出白狐眼中那浓浓的不舍。
　　晌午过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白狐晃晃悠悠地回到了房间，恰好遇到了正从发房间里出来的李凌绝，小少年见到他满脸都是开心的表情，一俯身把它抱了起来快步朝着府邸的大门跑去，月凌风正在等他。
　　上了马车白狐找了个软垫大大方方的趴了下来，在摇晃的马车里闭上眼听着两人聊天。偶尔睁开眼，就会对上月凌风扫过来的目光，再度闭上眼尾巴一遮，权当自己没看见。
　　在马场下了车，着人领着走到了一处，几只小马驹正在草场上悠闲的漫步吃草，李凌绝还在惊叹，白狐已经悠哉的迈着步子走了进去，在每一匹小马驹身边绕了一圈又回来，咬住李凌绝的裤腿，把人拖到了一匹通体乌黑的马驹面前。
　　“你的意思是，让我选这匹吗？”李凌绝指了指小马驹，低头问白狐，白狐懒懒地抖了抖耳朵，似是没有听到一般，舔着爪子顺毛。
　　兴许是李凌绝觉得自己问一只白狐确实傻了些，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小马驹，看着小马驹乌黑的鬃毛，恹恹的神色，李凌绝实在是看不出这匹马哪里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长成威风凛凛的战马的模样。
　　李凌绝又低头看了一眼白狐，白狐也顺完毛抬了眼。
　　正在李凌绝犹豫要不要重挑一匹的时候月凌风也走到了他的身边，抬手揉上了李凌绝的头：“这匹马驹不错，你要相信小白的眼光。”
　　既然月凌风都肯定了，李凌绝也不再犹豫，挑选好了马驹就跟着人去学习怎么照顾和训练马驹了。
　　李凌绝走后月凌风低头看了白狐一眼开口道：“你倒是为他挑了一匹好马。”
　　白狐看了一眼月凌风，转身离开了马场，月凌风也在白狐身后跟了过去。
　　入夜后，月凌风从书房出来就看到了蹲在对面屋顶上的白狐，见他推开门，白狐从房檐上越了下来停在月凌风面前，月凌风关上门招呼了一声，一人一狐便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到了一间屋子前。
　　白狐刚抬起爪子推开房门，一条细长的青蛇便冲它扑了过来，下意识地，白狐向旁边闪了开去。一击不中，青蛇未转头，尾巴一摆，便冲白狐抽了过去，却见白狐旋身，也用尾巴迎了上去，蛇尾的抽击力度不可谓不大，却硬是被白狐以尾巴荡开了。
　　白狐借着抽击地力道落在了房梁之上，颇为戒备地盯着青蛇，在青蛇正准备再扑上去时，一旁的月凌风眼疾手快地抓了青蛇，直接扔进了房间里，当听到有东西撞翻的声音时，也听到了一声吃痛地娇呼。
　　月凌风淡淡瞥了一眼房梁上的白狐，先一步踏进了房门。摆了摆尾巴，白狐悠闲的从房梁下跃下，也跟了进去。
　　房间内，刚被月凌风扔进来的青蛇身影正渐渐淡去，一个相貌美颜，身上配着蛇形饰品的紫衣女子正坐在刚才青蛇呆的地方揉着腰，见月凌风进了门，气冲冲地冲到了月凌风的面前拍桌：“喂！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儿么！”
　　“怜香惜玉？”月凌风一挑眉，上下打量着怒气中的人，双手环胸道，“我实在看不出一只蛇妖哪里需要被惜。”
　　花清颜一听，也学着月凌风的样子环了手臂，挺胸仰头道：“就算是蛇妖，我也是女的！”
　　“就凭你这火爆的脾气和快要看不出来的胸？”月凌风咧了咧嘴道。
　　紫衣女子愤愤，“要是我的本相，你可就没那么轻松抓住了！”
　　“你的本相？”月凌风一挑眉乐了，“别说我抓不住，这房间都塞不下你。”
　　“你！”
　　“清颜，凌风，你们俩就是让我来看斗嘴的吗？”一个带笑地声音打断了花清颜地话，柔和地声音中带着一点魅。
　　“你若不说话，我都忘记你的存在了。”花清颜低头，瞥了一眼说话的……狐狸。
　　白狐轻哼一声跃上了软垫坐好，看着眼前身着紫衣花清颜不紧不慢的开口：“白天如果不是凌绝和我说你最近不在将军府，我都还没发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月凌风摇了摇头无言，都是妖，又何必互相伤害呢？
　　是的，妖。
　　这个世上，妖是存在的，只不过能修得妖骨的生灵很少，因此妖的数量并不算多。大多数的妖能化为人形时都会选择到人界走动，看看与生活的山林中不同的地方。
　　人有善恶，妖自然也有，若是在人界安安分分的便罢，若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自然也会被一群修道或者参佛之人追杀到天涯海角。因此若是要问妖最不喜的地方，就要属道观和寺庙之流了，就连花清颜这样在妖中都可以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妖，也不喜欢轻易去和这两个地方的人打交道。
　　花清颜说她们入世只是来玩顺便寻找世间情爱的，跟那群恨不得把七情六欲除个干净的人没什么话可聊。
　　月凌风是花清颜的恋人，人妖相恋，谁说注定殊途？
　　“所以，你们到底叫我来做什么？”白狐低头舔了一口面前杯子里的茶有些嫌弃的用爪子推开，抖了抖耳朵抬头问两人。
　　“你就打算这个样子说话？”花清颜挑眉。
　　“这样子不行吗？”白狐莫名其妙地看了花清颜一眼，花清颜是化人形太久，都忘记这此时她们本来的样子了吗？
　　“那你敢不敢在凌绝那个小包子面前开口？”花清颜勾唇。
　　白狐闭嘴了，这件事，她还真不敢。
　　或者说，只是还不到时候。
　　“青影，他已经长大了，你打算怎么办。”一直看着一人一狐的月凌风突然开口。
　　“……”
　　“不知道。”白狐神色恹恹的趴了下来，“不过……大概会离开吧。”
　　“我还是那只白狐，但他却不是前世的那个人。以前不懂情爱，现在却想试探情爱，想知道这一世当他不再是他的时候，我们还能不能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