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年》和尚敲钟

40、番外陆安

　　尹婆婆家来了个小姑娘，是她的小孙女，刚从城里接回来的。

　　那个女孩和这里的小孩不一样，她长得比较好看。

　　陆平整日里闯货，有时候我会给他背锅，妈妈说我是哥哥要多让着他点，其实我都无所谓，毕竟从出生起就是这样，而且爷奶都不会怎么责骂我。

　　有一次小乖在场听见了，竟当场戳穿陆平的谎话，看她那义愤填膺的样子，一张小脸气得通红，我心里一处被填得满满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陆平一张嘴谁都怼，但他说不过我，因为我每次都能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

　　但每一次小乖在我都不理他，然后看着小乖一脸护犊子的挡在我跟前，和陆平对骂，这种感觉真好。

　　我时常会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善良的姑娘。

　　那天我发烧了请假没去学校，爷爷奶奶也不在家，自己去诊所里打了吊针吃了药，就回家睡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头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一睁眼就是小乖那张肉嘟嘟的小脸，望着我傻笑，她把自己的手放在我额头上给我降温。

　　她力气小毛巾拧不干，会有水流下来，所以她将自己的手放在冷水里，然后再放在他头上降温，可那是12月份每家每户都要烤火的季节。

　　彼时叶霜11岁，而陆安14岁，就是那天这个傻姑娘将陆安的一颗心撞得稀碎。

　　可小乖真的就只是个小孩，天真单纯。
　　她对所有人都一样都很好，在她的眼里我们都是朋友，我和陆平李瑞他们班的同学都是一样的。

　　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长大，可第二年我爸和我妈离婚了。

　　到新的环境很不习惯，刚开始会很想她，走的时候小孩很不舍呢，眼睛都红了。

　　后来我根本无暇顾及那些情感，我得认清现实，得活下去，才有可能去想那些以后。

　　我父亲欠了一笔巨额债款，整日里都在东躲西差的过日子，高中也就没读了。

　　后来我亲眼看着他被打死，那人看我太小没下手，将我卖给别人当打手。

　　又过上了刚到这里的日子，只是角色交换了，变成我追着别人打，真讽刺。

　　当时的陆安年仅15岁。

　　后来遇到白爷，我从一个坑里跳到另外一个坑里。

　　这还是有区别的，同样都是这个道上的，可白爷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有自己的底线，有的人是真坏，坏到骨子里，麻木没有良知。

　　白爷准备开一个酒吧，全程让我接手经营，我给它取名叫“雨相”，合起来就是“霜”。

　　到底是花了挺多心思在里面，开业那天营业额超出很多人的想象，白爷走的时候拍着我的肩，我知道他很满意。

　　我想，终有一天我可以摆脱这种生活，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城市，重新，活着。至于兰水乡的那个傻姑娘，这样的我，真的没有勇气站在你面前。

　　可是那天在“雨相”洗手间门口，看到一个女孩被人拖走。

　　当我踹开那人后回过头，想说让那女孩先回去。

　　那一瞬间血液凝固，第一次体验心脏漏了一拍是什么感觉。

　　这么多年，我在心里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能去找她，要将她放下，我也曾以为真的将她放下了。

　　可在看到她那一瞬间，只一眼，只一眼我就知道，我彻底完了。

　　那天过后我就去查了，原来她在这个城市上大学，a大是个很好学校，只是她竟然和陆亦笙认识。

　　我能看出来她和那个叫周嘉楠的关系不一般，她看他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些东西，她喜欢他。

　　从那天过后，我总是去她打工的那个小店偷偷看她，像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可我不敢去找她不敢去介入她的生活。

　　她今天去蛋糕店了

　　她今天和周嘉楠一起去玩了

　　她今天去吃了一碗番茄鸡蛋面

　　她过生日和朋友又去“雨相”了，还喝了酒

　　她放寒假回去了

　　………

　　从那一眼起啊，我每天都瞒着这个世界悄悄的想你。

　　一月底，有个场子出了点问题，和程毅那边起了冲突，白爷不放心，让我和程毅那边的人一起去解决一下。

　　在路上，前面大巴车出了事故，和我一起的那辆车也突然失控撞了上去。

　　只是我没想到，当我下车竟在车窗里看到了那个我心心念念的姑娘。

　　我们一起过了新年，互道新年快乐。

　　在机场我看到她和周嘉楠拥抱的时候，心里特别搅的慌。

　　年底特别忙，也最容易出乱子，白爷要我们所有人都留点心，可我什么都顾不了了，叶霜刚失去奶奶一个人在那里，手还受了伤，我只想去找她。

　　回去后白爷少不了给我惩罚，我早知道，三叔拿鞭子将我后背抽得皮开肉绽，我竟咧嘴笑了，三叔一脸看神精病一样看着我。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尝到甜头就再也收不住了，回去后我总是忍不住找各种借口去见她。

　　也许在叶霜心里，周嘉楠是她的青春。不过这没关系，在我心里她也从来都不是我的青春。

　　她是我的一生。

　　她真的变了好多，从前那个爱笑活泼的女孩不见了。

　　现在的叶霜身上没有一点当初的影子，她才十八岁，却总是很沉默，做事处处周到，总能关照到所有人的情绪，可她那些小心翼翼，敏感自卑的情绪，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原来这些年，她过得也并不好。

　　可能这个世界让你长大的方式极端了些，但是没关系，往后我都在。

　　谁不渴望有一个人能接住你所有的负面情绪，看穿你的欲言又止，爱给你，细节给你，仪式感给你，你要的一切都给你，命也给你。

　　我知道，她需要我，所以哪怕她不爱我，或者心里有别人，我都可以接受。

　　我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好。

　　小乖你知道吗，在那些不可自渡的夜晚，你曾是我唯一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