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吃到了哥儿的软饭》炉山灰

4、三、竹笋烧鲋鱼①

　　苏白醒来的时候，他躺在里屋，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他的发烧已经好了很多，恢复了大半精神。
　　窗外已经是黄昏的景色了，落日拖着长长的影子，天色很快就暗淡下来，外面明明有许多鸟兽鱼虫的声音，屋内却安静得离谱。
　　苏白不抱希望，却还是喊了一声：“吴大哥？”
　　黑漆漆的外室自然没有人回应。
　　苏白嘟着嘴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刚开始穿越过来，得知原主还有爹爹，自己还高兴些，可是原主的爹爹竟然也去世了……正好，自己不会背上偷了别人亲人的负罪感了，苏白这样安慰自己。
　　苏白不太长的人生中有一大半都是自己度过夜晚，等成了年，还好了些，有加班陪伴自己，并且自己通常不是一个人加班，而是一整个团队。
　　当整个技术组开发新项目的时候，通常是一个月一个月的加班，与同事的哀鸿遍地不同，苏白十足的痴迷于早晨五六点钟的天色。
　　那是忙了一天之后，独属于自己的时候，困劲已经过去，思维异常活跃，他可以想些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在日光即将照亮城市的时候，独自舔舐自己的孤独。
　　肚子早就咕咕饿了，中午那一碗鱼粥管不到晚上，苏白又要开始思考自己该吃些什么。
　　除了厨房的那些食物，苏白家里还有一个冬天挖的地窖，本来是打算存放猎物的，但是整个冬天原主的爹爹并没有收获多少猎物，反倒是被丛林深处的狼咬伤了，逃跑的时候从坡上摔了下来，冻了一晚上才被路过的村民发现。
　　但是地窖里还是有东西的。
　　去年做的干桂花，卖不出去的腌制品，还有小半袋面粉，糙面……
　　反正横竖也饿得睡不着，苏白点了油灯去地窖里查看。
　　他翻翻捡捡，也没看到让自己感兴趣的食物，苏白爱做好吃的，也爱给别人做，在他想来，烹饪是一件耗费时间的事，从食材准备到烹饪过程，都需要从容不迫，一时半会，竟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苏白拿了其中的一小袋面粉从梯子上爬了出去，准备美食是件辛苦的事，既然如此，就跳过晚餐直接准备早餐吧。
　　古代发面没有酵母一说，但是温暖的环境确实能让面团自动捕获空气中的野生菌，苏白不知道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但还是上灶生了小火，将揉到光面的面团放入锅里，盖上盖子。
　　剩下的事情，似乎……就只有等着了。
　　柴禾对于目前的他也是稀罕物，用一点少一点，找商贩去买柴不太现实，现在他还属于赤贫阶段，只能之后再去山上看一看，也不知道以他的小身板能够背上几捆柴。
　　苏白还在炉灶灰堆里埋上几颗土豆、红薯，只是不知道这小火烘烤要烤到何时，不过大部分的薯类都是可以生吃的，在地窖里越了一个冬的红薯吃起来还是很脆甜，因着品种的不同，本地的红薯吃起来面面的，没有山东烟薯那种烤过之后外皮皱皱的，一戳进去，溏心就流了出来，软软湿湿的，没有一点植物纤维。
　　可是这是经过好几代育种家研制出来的品种，这个时代会有吗？
　　炉灶里的火明灭可见，映在苏白脸上暖洋洋的。正是春暖乍寒的时候，苏白一整天裹着条小被子到处乱跑，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的。
　　可是到了夜晚却十分闷热，连风都静止了，十足的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果不其然，半夜的时候，雨滴噼里啪啦就砸了下来。
　　苏白坐在灶房的门槛上，啃着自己得来不易的烤红薯，他“呼呼”地两三下就给烤土豆去了皮，还用石臼捣了辣椒吃，装在一个小盘子里，想要改善口味，就蘸上一点。
　　“夜来卧听风雨声……这种感觉也不错嘛。”苏白的腮帮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嘴巴闭着，像只屯食的仓鼠。
　　雨敲击着瓦片，沿着房檐滴落下来，形成稀稀拉拉的水帘，用手去接，还能感受到沁人心脾的寒冷，苏白吃食的时候喜欢看吃播，现在到了没网没电的时代，心里不是一般的煎熬，更可怕的是，他的本职还是个程序员。
　　苏白倚着门，内心的茫然逐渐蚕食了脑子，让他成为一个只知道干饭的机器，沉甸甸的薯类下了肚，身上的温度逐渐上来了，全身变得暖烘烘的。
　　他就伴着这夜雨，凉风，义无反顾地坠入了睡眠。
　　……
　　清晨，山间的鸟雀吟叫悠长又短促，苏白行走在其间，被草丛中的露水打湿了裤脚。
　　他嘴里衔着温软绵密的馍馍，即使没有特意放糖，咀嚼之后还是带来了适宜的甜味。
　　突然之间，他看到了一簇草丛晃动，苏白舔了舔嘴唇，感觉肚子里散发出想要吃肉的心里，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结果却大失所望。
　　竟然只是一只癞蛤蟆，苏白撇起嘴，在郁郁葱葱的草丛里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半人高的杂草丛完全掩盖了他的身形，杂草缝隙中透出一双变态的眼睛。
　　在一个被杂草包围的空旷泥块上，癞蛤蟆正襟危坐，像是一块石头，一只蚊虫嗡嗡的飞过之时，又“噼啪”一声，迅捷的吐出舌头把虫吃了进去，转眼又成为了一块褐色的石头。
　　苏白就着下饭，看不了人类的吃播，看看动物的吃播消遣也还不错。
　　只是这盯着小动物眼冒绿光，属实有点太过变态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吃□□肉呢。
　　那坨□□肉也发觉了背后来自人类诡异的目光，“呱呱”后腿一蹬，就跳入绿色汪洋里，消失不见。
　　苏白遗憾的叹了口气，他这早饭还没吃完呢。
　　“苏兄弟？”
　　一声熟悉的呼唤出现在身后，苏白转过身去，两眼睛立马笑得弯弯的，很有礼貌的打招呼：“吴大哥~”
　　叫吴哥苏白总是要带点儿化音，还不如直接叫“吴大哥”了，虽然这跟原主原本的叫法不同，但苏白浑不在意。
　　吴了之收起山中开路用的镰刀，问苏白：“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在这？”
　　“昨天下雨了，我上山来挖点笋子。”苏白说道：“现在笋子又鲜又嫩，将笋子切片，加点火腿肉，煨在一起用文火慢慢炖……”
　　苏白砸吧砸吧嘴巴像是已经尝到了其中的美味，“味道棒极了！下火锅也不错，这个天气吃个暖暖的火锅刚刚好。”
　　吴了之皱着眉盯着苏白的背篓里看，周朝并没有吃竹笋的传统，他实在无法理解看起来黑漆漆的竹笋有什么好吃的。
　　苏白见他不信，忙不迭的推销，把自己背篓弄得笋拿出去，三两下熟练的剥去外皮，露出里面奶白色的内里来。
　　“你可别不信，正所谓‘江南鲜笋趁，烂煮春风三月初*’，一道鲜笋烧鲋鱼是时令菜，以前只有有钱人才吃到……而且，将它制成酸笋、笋干能吃好久，这个长在山里面，又没人懂得它的好，这不就意味着全是我的呢？”苏白发出自顾自贪心的宣言，“说不定，我还能靠着它卖钱，有了钱，我就可以买捆干燥的柴禾了，现在连绵不断的阴雨，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砍柴。”
　　吴了之跟着苏白一同往山里走，下过雨后，山间的土路湿滑，苏白走两步就得滑两下，看得吴了之心惊胆战的，从一开始只是托着苏白的腰，到后来紧紧攥着苏白的手，苏白还傻乎乎的道谢：“谢谢，吴大哥，你真好。”
　　这个爷们……怎么总是迷迷糊糊的。
　　吴了之此前虽然经常能和同是猎户的苏白爹爹见面，但是因为苏白常去县里上学的原因，其实也没见过几次。
　　他也曾想过一个读书人应该是怎样的，只是没想到苏白这么……活泼。
　　等到了目的地，吴了之就该跟苏白分开了，苏白在路上捡了个木棍拄着，原本干净的衣裳下也溅满了泥渍，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吴了之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有一处地方长满了你说的竹笋，要我带你去吗？”
　　苏白眼睛都放亮了，脆生生的说道：“要！”

作者有话说

　　*1.江南鲜笋趁，烂煮春风三月初是郑板桥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