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因纳尔英雄录》Hydrozoa

8、第七章、维•兰斯洛•菲尼尔

　　第七章、维•兰斯洛•菲尼尔
　　虽然早知道卡斯特罗是个极爱书的人，但亚肖卡还是没想到加纳家的藏书室会有如此规模。亚肖卡的记忆中只有在一个地方见过比这里还多的书，那就是加波利奥陛下的书房。他真的把这些东西都看完了吗……亚肖卡随手拿起身边书架上一本装订得很精致的厚书，《一百种午餐礼仪》？这还真是……
　　将那本书放回原处，她不紧不慢的在书架间查看着。这里有打斗过的痕迹，地板上有明显的擦痕，书架的木头上可以看见被剑击过的痕迹，而且细看起来，有一排书架上的很多书是上下颠倒了放置的。
　　他是从窗口潜进来。亚肖卡停在书架边的书桌前。在这里被人袭击，他急向后退，以至碰洒了桌上的墨水。亚肖卡看着地上黑黑的一片，矮下身去用手指拈了一下。哼，那一击击中了他的腰部，以至有血滴在地板上。其他地方的血迹应该已经被擦干净了，但打扫者显然漏过了墨水弄脏的这块地板。原来如此，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
　　她的视线继续逡巡在这间藏书室里，他逃向右边那个书架，对方划剑过去，他跳起到书架上，对方的剑砍入了书架的木头。亚肖卡看着书架上深深的剑痕。这把剑剑身很窄很薄，大约只有寻常剑宽的二分之一。以其砍入的角度来估算，这把剑比寻常的剑还要略长一些。薄窄且长的剑，所用的应该是比一般剑要不易折断的乌铁、凉铁之类的材料，可能在柔韧度上非常好。
　　躲过了这一击后，他跳下来试图回击，但碍于左手不便屡屡被逼到下风，亚肖卡看着地板上的一系列擦痕。嗯，他最后推倒了中间那一排书架，从另一边的窗口逃了出去。原来昨晚和乌伦男爵一起走在走廊上时所听到的重物坠地声就是这个吗？那么，乌伦男爵不可能会没有注意到的……卡斯特罗真的将这件事情向自己的父亲瞒着不说吗？
　　将昨晚维在这里的路线推测了一遍，亚肖卡打了个呵欠：“不用躲在书架后面了，你偷袭我也没用的。”
　　“你是在污辱我。”卡斯特罗从书架后走出来，手杖在地板上击出“哒”的一声，“我从不在沟通前先动手。”
　　“哦？但你昨晚不是什么都没说就突然出现袭击了连？”亚肖卡倚在桌边，看着地上的擦痕，“他一定很是吃了一惊，以至于将桌子推出了这么远。”
　　“我看他从窗口悄悄进来，本来当然是打算先打个招呼告诉他从正门走进来也没有关系的，但是既然看到了他的红眼睛，我自然就只有出手了——我可不觉得自己有和魔物沟通的可能。”卡斯特罗冷笑着说。
　　亚肖卡耸耸肩，不置可否。卡斯托罗对魔物所持的偏见是这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常识，她懒得去纠正他。
　　“昨晚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乌伦先生难道没有问你什么吗？”亚肖卡将桌边的椅子拉开坐下。
　　“只要加纳家的面子没事，他不会对任何事情投以关注——更何况，”卡斯特罗的声音里似乎掺入了一丝苦涩，“这个藏书室，他是从来不愿意踏入一步的。”
　　“因为你整天泡在里边嘛。”亚肖卡不厚道的戳着他的痛处。
　　“哼，这个房子里，除了这种没人会来的地方，我又有哪里可以去？”卡斯特罗冷冷的说。
　　“虽然说的满腔怨毒，但还是把这里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嘛，真是生活习惯良好的乖孩子。”亚肖卡从书桌上随手拎起一本书，“《文契柴尔•法纳克》？开国英雄的立志故事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看《浅秋之歌》之类的爱情故事的。”
　　卡斯特罗抿紧了唇：“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像你所想的那样。”亚肖卡露出一个有点可恶的笑容，“不过，我带来一个好消息——虽然并不奢望你对我的信任，但我愿意与你合作。作为交换，你也要在你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协助我的工作，如何？”
　　卡斯特罗沉吟了一下：“合作本是由我提出的，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我有一个条件。”
　　“真麻烦……”
　　“我要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如果不知道自己的合作对象究竟是谁我想我也无法切实的给予你需要的帮助。”卡斯特罗加重了语气说。
　　亚肖卡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忽然浅笑起来：“你还真是个小心谨慎的男人呢——也算是好习惯吧。”她收起笑容，站起身来，走到卡斯特罗面前，忽然将瑟抽在手间。
　　卡斯特罗几乎是恐惧的向后退了一步。亚肖卡却只是将剑上有宝石的一面向他，右手执剑用剑柄碰了一下左肩，郑重说：“亚肖卡，前王国骑士团骑士，受王国骑士团的委托负责斯兰的救国军事宜。”
　　“这是……蔷薇骑士军礼……”
　　“虽然大部分时间没什么用，但蔷薇骑士的规章中有一条要求表明身份时行军礼的莫名其妙的守则。”亚肖卡恢复了笑脸说。
　　“等一下！王国骑士团里被授予蔷薇骑士资格的不是只有……”卡斯特罗不可置信地说。
　　“正如你所知的那样，或许说起我曾经用过的另一个名字你会更熟悉些——鹰，”亚肖卡看着他，“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维走在夜晚的驿道上，因为火月的缘故，即使入夜，泥土的路面仍带有温温的暖意。路边草丛里昆虫的鸣叫重合在一起持续着，却让人感到一种异样的宁静。凉凉的夜风拂面而过，维的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知道绳子已经对他失去效力后，亚肖卡甚至都没再去费神绑他，只丢下了一句“给我捣乱的话，我可是会杀了你的呦”就离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维很清楚她绝对会说到做到。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女人的确是四百年来第一个让维感到恐惧的存在。在她的身体里，似乎比平常人要少了一个开关。一般人不论能作出多么残忍的事情，一旦意识到了自己的残忍，都会惊骇不已的让自己停止下来，而这个女人则自始至终都很清楚自己在做着什么的做下去，她知道自己切割的是人体，她也很清楚自己每一刀切下去的结果，然后她非常认真的，把这些作为自己的工作敬业的做下去。这正是她的可怕之处。正因为她自己无比清醒，所以在她杀人的时候，无论什么都无法令她动摇。
　　虽然昨天在加纳的藏书室里受到袭击而未做完自己的事情，但维并不愿意冒着被杀的危险再去一次那个今晚亚肖卡会去的地方。当然他很清楚自己是死不了的精神体，但即使只是想象与那个女人正面为敌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那么，斯兰残留下来的旧贵族还剩有几家呢？维回忆着自己从连的记忆中了解到的资料。先放弃加纳这边，到纳尔夫那边去看看吧。

　　“你……你就是普里特里之鹰？！”卡斯特罗无法相信的看着亚肖卡，“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亚肖卡的眼神再次飘忽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因为和有个人约好了不能死呢。不过这样子你总可以信任我了吧？好歹我也是个蔷薇骑士，如果我背弃了契约的话，你可以去蔷薇神庙找塞利德大主教告我。”她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容，脸上写着“就算你去告我也无所谓”几个大字。
　　“你有什么证据证实你是普里特利之鹰？”卡斯特罗谨慎的说。
　　亚肖卡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
　　“没有？”他失声说。
　　“真是大少爷呢，”亚肖卡笑起来，“你以为这世上真的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吗？这是一个赌局，信任我或不信任我，既然已经是成年人了，总应该懂得承担自己押注后的风险的吧？”
　　卡斯特罗凝神看了亚肖卡一会儿，沉声说：“我倾向于相信你。毕竟，除了王国骑士团外，我不知道王都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胆色一个人到斯兰组织护国军。”
　　“哼，我也是不得已而已。”亚肖卡搭起手指，“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开始谈谈有关合作的具体事宜了吗？”
　　“王都方面可以帮我多少？”卡斯特罗阴沉的问。
　　“一张皇室任命书，另外，我个人可以附赠一个悄悄的让你亲爱的哥哥消失掉的免费服务。”
　　“我希望你做的不要留下什么痕迹。”
　　“处理这种事情方面你找不到什么比我更好的专家了。”亚肖卡笑着，“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确认一下——你究竟是不是卡兰•普洛斯的儿子？”
　　卡斯特罗抑住声音：“我不认为我们有讨论这个的必要。”
　　“我已告诉了你我的真实身份，我想你应该展示相应的诚意。”亚肖卡看着他。
　　“我当然有合作的诚意，明知道你的危险我甚至连武器都没带就来与你接洽，我想这已充分表现了我与你合作的决心，还需要我证明什么？”卡斯特罗展示着他除了手杖没拿任何东西的双手。
　　亚肖卡冷笑一声抓向他左腕，他吃惊的一缩手，不留神间右手中的手杖已被亚肖卡夺在手中。
　　“真是精致的作品啊。”亚肖卡用手抚玩着这根手杖，忽然握住杖柄处用力一拔，“唰”的一声竟是一把极薄的细身剑从中跳出。“西莫尔杖剑，矮人族的铸剑大师西莫尔曾用乌铁铸了三十把提供给斯兰王室，水晶战争时几乎全部散失，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一把。”亚肖卡抚摸着剑身，抬头看着脸色青白的卡斯特罗：“人会说谎，但剑不会。下次展现你的诚意时记得不要专程把没诚意的部分提出来。”
　　“……你想怎么样。”卡斯特罗声音嘶哑的说。
　　“我不想怎么样。”亚肖卡不耐烦地说，“听着，我之所以一直追问你这个问题并不是对你们无聊的家族□□史有任何兴趣，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真的有值得我合作的价值——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卡兰•普洛斯的儿子？”
　　卡斯特罗铁青了脸，许久，他挤出声音说：“……是又怎么样……这和你的活动有什么关系……”
　　“有很大关系。你以为我真的只是对加纳家的小小势力感兴趣吗？”
　　“塔尼拉和……普洛斯……么……”
　　“没错，另外，作为一个有抱负的大好青年，”亚肖卡笑着趋近他，“你难道不想尝试一下同时掌握加纳，普洛斯，塔尼拉三块土地的感觉吗？”
　　“你的意思是说……”卡斯特罗的眼神热切了起来。
　　“你难道从没想过吗？”亚肖卡的笑容里没有一丝感情，“菲尔那个男人是如此的爱着自己的妻子以至于他现在什么也不做的只想把自己的所有东西完整的遗留给卡兰的孩子。”
　　“怎么可能……”卡斯特罗不可置信地说，“我当初还在想昆拉那老鳗鱼竟然想从我这里下手真是愚蠢……”
　　“昆拉与菲尔邻居那么多年，绝对比你更了解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凭什么说得这么肯定。”卡斯特罗怀疑地说，“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愿意将家产传给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菲尔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亚肖卡平静的说，“我明白你的童年经历使你对这种事情难以理解，但这是你母亲亲口告诉我的。”
　　“我母亲？”卡斯特罗敌意很重的说。
　　“没错，七年前，你母亲在战乱中被伐纳克军抓获导致了普洛斯男爵的倒戈，而将你的母亲送还给菲尔的接洽仪式，是由我负责的。”

　　将普洛斯夫人送还给普洛斯男爵的接洽仪式，是由鹰负责的。
　　“夫人，还有一个小时男爵才会到，您要先吃些东西吗？”一边的侍女热心的向坐在窗边的女人询问着。女人微笑着摇摇头：“不了，谢谢你。菲尔应该也还没有吃东西，我想等和他回家一起吃。”
　　鹰看着面前的女人，感到有点迷茫。这个女人被抓到后从未失态过，甚至连惊慌害怕的表情都未露出过一次。而和她一起被捉到的卢卡达公爵夫人在这段时间中已经昏倒了十五次，昏迷之外的时间则在不间断的歇斯底里的哭叫以彰示自己对斯兰王室的忠诚。以至于特兰切尔无数次想要冲进软禁室中将她击昏。
　　但这个女人，却始终用她那双浅绿色的眼睛向来审问她，检视她，甚至单纯为了好奇窥探她的所有人微笑着。她的微笑有一种奇妙的令人心情安定的力量，以至于伐纳克军方派来照顾这些被俘敌军家眷的侍女们都很乐意亲近她。
　　虽然她是如此一个平静的存在，但不知为何亚肖卡总有一种感觉，她这种令人钦佩的镇定自若并不是由于她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胆识或修养，而只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否能够活下去。为什么呢？她是一个衣食无忧的贵族夫人，从来不用她动手做任何事或费神去操劳任何事，还有一个如此爱她甚至愿意为她抛弃名誉倒戈敌军的丈夫，她为什么还会露出这样子几乎带着绝望味道的平静呢？
　　女人忽然抬起头，对上了亚肖卡观察她的目光，于是浅浅的笑起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普里特利之鹰吗？没想到年纪这么小呢。”
　　亚肖卡点点头，继续看着她。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恐惧或局促，而只有面对着小孩子时的略带怜悯的慈爱：“年龄这么小就要上战场，一定很辛苦吧？你是哪一年出生的？”她对鹰说话的口气，竟纯粹只是将她当做了一个单纯的十多岁孩子。
　　鹰看着她平静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绿色眼睛，鬼使神差的，她开口说：“风历1005年……大概。”
　　“风历1005年吗？”她眼睛一亮，“我有一个孩子和你同年呢。他是风月三十三日生的。是一个很可爱体贴的好孩子，如果你能见到他就好了。”
　　菲尔•普洛斯男爵并没有子嗣。亚肖卡回忆着脑中的资料，有点疑惑的看着这个女人，但并没有说出口。
　　“那个孩子……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不，我身为母亲，却不能够在他身边照顾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说什么思念……我就是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她露出无比悲哀的神色，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说，“菲尔想把所有的继承权都留给他，但是这样做，不会有任何人得到幸福……我为什么……”她说到这里，戛然住口，抱歉的回头看着鹰，她说，“对不起，好久没有和你这种年龄的孩子说过话了，忍不住就唠叨起了自己的事情，一定让你觉得很厌烦吧？真是的，我总是这个样子，常常想起了自己的事情就会忘记周围，不知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
　　“我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呢？”鹰看着面前略有些苍白的微笑着的女人，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知道她那句未说完的话的意思。

　　“那个女人她……真的曾经亲口对你说过菲尔•普洛斯男爵会把他的所有财产传给我？”卡斯特罗用确认的语气说。
　　“是的。”亚肖卡回答他，“而且据我观察，男爵似乎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弃这个念头。”
　　“哼，”卡斯特罗冷笑一声，“真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还记得自己在加纳家还有一个孩子。”
　　亚肖卡牵动了一下嘴角，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视线漫无目的的在这间藏书室中移动着，她挑起眉毛：“那个是……那后边似乎挡了什么东西？”
　　卡斯特罗斜斜看了一眼：“那是加纳家的家谱，我对那种陈旧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就用书架将它遮住了。”
　　“你对自己的身世还真是敏感，”亚肖卡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走近去将书架推开。卡斯特罗本想阻止她，迟疑了一下，没有伸出手。
　　说是加纳家的家谱，其实就是称这张纸为一整张斯兰贵族的谱系图也不为过，斯兰的旧贵族在各种程度上几乎都有联姻，以至于这张加纳家的家谱上可以看到完整的希尔特家，普洛斯家，缪龙家甚至已被灭亡的鲁斯家和菲尼尔家的谱系。
　　果然，乌伦•加纳男爵旁边的名字用很重的几道墨线划去了，划的人是那么的用力以至于厚厚的羊皮纸都被戳透了。那个名字的旁边有一道线引到了普洛斯家，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卡兰•加纳，后出嫁后改名为卡兰•普洛斯的女人的名字。
　　亚肖卡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张庞大的表，忽然勾起了嘴角——菲尼尔家第二十八代主人露法斯•吉•菲尼尔侯爵的名字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名字：
　　维•兰斯洛•菲尼尔
　　旁边用括号写了“早夭”两字。
　　原来他的全名叫维•兰斯洛•菲尼尔。亚肖卡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兰斯洛”？真是女性化的名字。他的母亲一定很溺爱他。

　　维走在树林中，呼吸急促了起来。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这是他有点兴奋。杀人的冲动在这具身体的血液中横冲直撞。他深吸了一口气，快速的越过崎岖的树丛。忽然间，他看到林间的空地里，跌跌撞撞的跑进了一个小女孩。
　　维无声的笑了起来，停下脚步。是一个长相很甜美的女孩子，大约只有十一二岁大，有着打理得很精致的漂亮金发和透着健康红色的白嫩脸颊。
　　是纳尔夫家的孩子吗？维抬头看一下树林边触手可及的纳尔夫家城堡。这么晚却一个人跑出来，真不是好孩子呢。维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慢慢的，几乎是享受般地向前踏出。
　　“兰斯洛？”一个柔和的女声轻轻传来。
　　维全身一震，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去。一个有着一头月白色长发的美丽女人小心翼翼的拨开两边的树枝，脚步很不稳的走入空地。月光照在她的发和她雪白的裙子上，使她看起来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兰斯洛？你在这里吗？”她向着孩子的方向柔声问着，孩子咧嘴笑着，不发出声音。
　　维看着她如夜空般明净却无神的蓝色眼睛。是瞎子……吗。
　　“兰斯洛？兰斯洛？如果你在的话，就回答妈妈。”她的声音中掺入了一丝焦急。
　　女孩无声的扮了个鬼脸，却被一枚掉落的树果打中额头，吃痛的叫出了一声。
　　女人柔软的笑了起来，准确的走到孩子的位置拉起她的手：“总算找到你了。这么晚一个人跑出来，你不知道有多危险……你父亲要是知道了会担心死的……”
　　“爸爸才不会担心我呢。”女孩生气的别过头，“莉莉说，爸爸经常不回家，就是因为讨厌我，我是个不能继承家业的女孩，所以他才老是呆在外边，莉莉说，爸爸忙着在外边给我制造弟弟呢！他才不会担心我！”
　　女人的脸上一瞬间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随即隐去。她垂下眼睛，温和的笑了笑：“莉莉骗你的，爸爸最喜欢兰斯洛了。他……最近工作比较忙，所以不能常常回家，等他忙过了，一定会很快回来陪兰斯洛的。”
　　“真的吗？”女孩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那等爸爸回来，你可不能告诉爸爸我这么晚一个人跑出来过呦。”
　　“当然不告诉，只要兰斯洛一直乖乖的，我当然什么都不会说的。”女人溺爱的笑着，一边拉起自己的女儿小心的沿原路走回去。
　　“不过，妈妈，为什么爸爸造弟弟一定要在外边造呢？在家里造不可以吗？下次见到他时我们劝他在家里造好不好，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看到爸爸了。”孩子忽然仰头说。
　　维听见女人抽了一口气。她几乎是不自然的笑着，轻抚着自己女儿的头发说：“那是莉莉胡说的，这些话你不要记在心里，也不要对爸爸说，这不是淑女可以说的话。”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终于是没有再发问。
　　女人拉着孩子走到空地边时，忽然停了下来，回身向维站立的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个礼，这才继续走开了。
　　是刚才掷树果时被发现的吗？维看着那对母女消失在树丛后，疲惫的闭上眼睛。
　　“……兰……斯洛……么……”嘶哑的仿若受了伤般的声音从他无血色的唇间泄出，“……兰斯洛……”
　　“……兰斯洛……我的孩子……兰斯洛……你在哪里啊……我的孩子……你在哪里……兰斯洛……………………”四百年来萦绕不去的女人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在耳畔，他握紧双拳，长声嗥叫。
　　林中鸟霍然惊起，纷纷落落一霎间遮住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