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衍辞》落落舒

33、疫病

　　许久没有如此安静的躺在哪里了，屋内炭火生的甚旺，久违的暖意倒是让自己整个人都懒洋洋了起来。
　　携着风雪推门而入，进来的却不是安怀晨，瞧见陆明辞好好躺在那里时，宋衍眼间竟似是有泪光闪过。
　　“好些了吗？”
　　开口是难掩的哽咽，宋衍没有再靠近一步，身后是世间的风雪，他独自一人立在门口，为那人隔开了一方暖意的天地。
　　“我无事的，你呢？”
　　“我自也是无事的，你且放心，外头的事有我安排着，你不必费心思过问。”
　　宋衍扯出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回过身去将门关上。
　　“刚怀晨还说马上便回来，怎么不见他了，你遇到他了吗？”
　　宋衍站在炭炉边上驱着身上的寒气，听见陆明辞所言，确实颇为震惊地抬起了头。
　　“自然是我把他赶走了，省得他什么都同你讲，你又不好好养病。”
　　“我哪里有什么病症……”陆明辞下意识地反驳，明显确实底气不足。昏睡了两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前几日未得医治，怕是严重了许多，这些又岂能瞒过他们，半晌，只得狡辩道，“我身子骨好得很……”
　　搓着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确定了身上的寒气不会过给陆明辞，宋衍方上前来在床边坐下。
　　“是，我们将军身子骨好得很。只是那郎中开了好多的药，将军你蜜饯果子想吃哪种？”
　　听见要喝药，陆明辞的眉头登时紧紧蹙起。
　　“可以不喝吗？”
　　宋衍：“……”
　　见宋衍不再言语，陆明辞只得泄了气，讪讪道：“要杏子，不要酸的。”
　　“好。”宋衍握着他的手，却不敢用力，怕触痛了他的伤口，一遍又一遍轻轻抚着。
　　没得说上多久的话，陆明辞的精神便有些撑不住了，几日间昏昏沉沉，此时到了午后，病意又袭来。思绪间昏沉，反复着又发了热。宋衍扶他喝了药，那人却直喊苦。
　　早先备下的蜜饯，宋衍拿着一颗颗喂给他吃。陆明辞觉得怪，自己的手上却缠着厚厚的纱布，却也无法。
　　药劲上来，不多时陆明辞便沉沉睡去。
　　宋衍替他盖好了被子，坐在一旁看了许久。
　　出门时，暮色低垂，早有衙役等了多时。
　　接过大氅披在身上，身边熟悉的只这一人时，心下越发难受了起来。
　　“走吧。”
　　前厅里，安怀晨同着许久，茶凉了又续，不敢差人去催。见着宋衍回来，二人皆是喜形于色。
　　“殿下金安。”二人俯身行礼，见着宋衍挥手让他们坐下便各自回了座位。
　　“殿下，世子那边可还安好？”安怀晨试探着询问。自宋衍进门，面色便一直紧绷着，跟着陆明辞多年，此刻自是担心的很。
　　“安将军不必担心，阿辞方才喝了药睡下了，只是这一番伤病身子怕是虚亏的很，需得好好养养。还有，将军这几日也叮嘱着下面的人莫要同阿辞讲这几日发生的事，免得他又劳心劳力。”
　　“那是自然，属下知晓。”安怀晨说罢，看向一旁的池州通判，示意他回禀城中的情况。
　　“回禀殿下，城中疫病自城南而起，初时安将军同下官发现异况之时不过十数人发病，抓紧封闭了发病的镇子，派了足够的医者前往了疫区。按理说情形应是能够得以控制，但如今看来……”话至此处，侧眼望向安怀晨，盼着他能接过话来。
　　见他怂的一批，安怀晨暗自无语。
　　“如今看来，这场疫病倒是诡异。我等行军多年也是遇到过多场疫病，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我们一开始其实便就准备了防范着灾后的疫病出现。按照常理来讲，疫病自一处而起，接而扩散，而此时我们城中的疫病却是多点齐发。今日上午我同通判大人在城中排查统计时，大大小小的聚集发病已有十余处，此番看来，倒不像是天灾，仿佛是有人故意为之。”
　　宋衍扶额沉思，近来桩桩件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实则事情越发明晰了起来。所谓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刻看来却是过分的被动了。
　　此刻城中人心惶惶，医馆已然难以承受，又怕这疫病外延，因此众人丝毫不敢懈怠
　　“二位大人随我去城中看看吧。”
　　城中寒风依旧呼啸，外街上少有人影，三人驻足在医馆门外，里面是生死纠缠，外面是漫天大雪。时而夹杂着刺破寂静的痛哭，为什么无能为力呢？宋衍暗暗问着自己，难以呼吸。
　　安怀晨静静看着宋衍立于雪中的身影，心下亦是难受。从前的自己见着陈王殿下总是跟在世子身侧，原以为不过是个难堪大用的闲散王爷。确实是自己走了眼，细细想来便可知晓，世子如此看重，放在心上多年的人又怎么会是难堪大用的？
　　那日将他二人救回府上，宋衍醒来得知贵妃薨逝，除了那口呕出的鲜血实实在在的是骗不过旁人他是有多么痛苦。他转身便就接手了池州眼下的困局。给朝廷上过了劄子，自己这边也遵着他的令传书去往李堂主那里请他相助。奔波在池州城中，心中乱如麻，行事依旧条理清晰，未出半分差错。
　　所有一切，他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