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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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房间的地板上一片狼籍，外套，酒精，玻璃的碎片，散乱的杂物，呕吐物和鲜血，一样样都揭示着房间的主人崩溃的内心。
柜子的门被踢裂了，挂在那里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掉落下来一般。
玛格丽特足足吐了六次。不光是把那些会致她于死地的药物吐了出来，连喝下去的酒精也全吐出来了。
浑身又冷又痛，加上房间里的呕吐物的气味，她终于清醒了过来，眼前也不再模糊了。
还有些瘫软的她被男人放置在了椅子上，心脏部位的伤口让她没有办法挺起背来，只是像一个垂死的病人般佝偻着。
艾尔文团长的军服还整齐地穿在身上，领口处的高阶军官勋章在烛火下发亮。玛格丽特的衣服却和刚打过仗一般凌乱不堪，军装衬衫的扣子在挣扎中扯掉了几颗，左胸处是一片的血迹，血红的一片蔓延开来。
＂清醒了吗。＂男人在逼仄的房间里走动着，手边翻弄着她的紧急医疗箱。
＂…是。＂咽喉的部位火辣辣地痛，她一开口就哑了声音。
＂丑陋的真相。不是吗。＂金发的男人淡淡地说着，然后他坐在桌子的对面，有条不紊地从箱子里找寻着可以用到的工具。
玛格丽特一动不动地瘫在椅子上，眼睛垂下来看着地面，不敢开口回答，也不敢去看面前的衣装整齐又意气风发的英俊的指挥官。
他这个样子，只会把她映衬得更为不堪而已。
艾尔文并没有在意，他只是继续地说了下去。
＂不把一切弄清楚之前就退出，会不会太早了点。＂艾尔文把缝线抽出来，然后仔细地开始给它消毒。＂在将来的某一天，得到导致这一切的真正的答案…我相信着这一天一定会到来，所以才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坚持到现在…
玛格丽特动了动胳膊，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这个有着成熟的城府的男人。
他从来都是那么的自信和威严，这样的人也会坚持不下去吗？
＂你看…作为指挥官，每次任务中我都需要做出选择——选择要送哪一部分士兵去死。＂男人眼眸里没有什么波澜地说着。＂我曾经也无数次地想过，一死了之的话，会不会轻松一点。＂
＂大概…＂
＂轻松是留给意志不坚定的人的。你是一名坚强的士兵，波特。在我的任期内，并没有多少士兵敢于把自己的一切剖析给人看。＂继续着手里的活，艾尔文试了试针头的尖端。＂在没有得到真正的答案之前，我是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死——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
是啊…就这样退出的话，的确是太早了点。
她还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啊。
＂脱衣服。＂
＂诶？＂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处一大片的血迹，她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团长手里的弯针和缝合线。
＂呃不用了艾尔文团长这只是小伤…＂
＂这是命令。＂
团长用上了那种指挥官的不可违抗的口气。
＂…是。＂
年轻的女兵怯生生地应了一声，然后她犹犹豫豫地在长官面前把扣子解开，衬衫半褪到了肩膀处。
艾尔文的目光并没有在少女手臂残缺的部位多停顿半秒。毕竟他已经见过了太多残缺或者是身亡的士兵了。
只不过，她在他身边工作的那段时间，他可以察觉到她的变化。她深深地爱着那一个同期的士兵，在那件事发生后，她的眼睛里便失去了很多光彩。还好他及时地察觉到了状况。
年轻人总是这样的冲动。嘛…曾经的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艾尔文垂下眼睛看着那道流血的伤口。
那道伤口不浅，位置在非常让人尴尬的左乳上侧。不过全身的不适和胸口的痛感已经盖过了任何的尴尬，在艾尔文的手压上来的时候，玛格丽特只是皱着眉哼了一声。而艾尔文也并没有任何越界的想法。他是所有人憧憬着的指挥官，他的品德和他的外表一样正直无比。
艾尔文在怜惜着这名不堪重负的士兵，她做出的牺牲让他在内心里叹息着。
慢慢擦掉周围的血迹，在针尖刺入白皙的肌肤的时候，她因为疼痛和紧张而颤抖了一下。缝合线嵌入了皮肉，她只是绷紧了身体，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疼的话，就叫出来吧。＂
＂…我没问题的…长官。＂
结束之后，他剪短多余的缝线，缠上纱布，然后帮她把衣服拉好。
玛格丽特手紧紧地抓着椅子扶手，因为疼痛而大口地喘息着。
…高高在上的团长居然给新兵这种照顾，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波特。＂
＂啊…在！＂她赶忙抬头。
＂永远不要因为男人而伤害自己。＂艾尔文团长向她伸过一只手。
＂接下来的请求无关军阶…一起寻找真相吧，波特小姐。＂
他的金发比太阳还要耀眼，碧蓝的眼睛里含着睿智和温柔。此刻他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是认真。
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然后抬手握住了男人的手。
＂是。艾尔文团长。＂
*
*
第二天的时候，玛格丽特已经不想去回想艾尔文团长是怎么把一地的脏东西清理掉的场景了…
真是丢死人了。
想到团长大人亲自给她缝合伤口，然后还照顾了被药麻得头疼欲裂的她大半夜，她就恨不得惭愧得钻到地缝里去。
因为做了傻事而麻烦了调查兵团的团长，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明明制定作战计划都迫在眉睫了。
＂真慢啊，艾尔文那混蛋。想必是大便拉不出来正在伤脑筋吧。＂
坐在桌子边用老干部的姿势喝着茶的利威尔兵长这样说着。
＂……＂玛格丽特突然就感到轻松了。
原来利威尔士官长骂她并不是因为她干不好活而针对她，士官长本来就是毒舌到连团长都要骂的…
＂小鬼。文件都弄好了没？＂
＂啊…好了好了！＂
＂答一遍就行了。＂
＂……＂
利威尔士官长不会像其他的长官一样，因为她身体残缺而迁就她。他对她就像对普通的士兵一样。
＂你很怕我吗。＂士官长冷不丁地这样问着。
＂诶？嗯…这个…＂
说不怕吧，看到人家的眼神都起冷汗，说怕吧，人家也没把她怎么着…
＂怕就对了。不这样的话，部下就没有人听话了。＂利威尔士官长瞥了一眼她领口处露出来的一段绷带，眉头跳了一下。＂你只会凭感情做事吗？应该不是那样的吧。还有…下次再敢无视我的话，我就要你好看。＂
被…被威胁了！
玛格丽特被士官长的犀利眼神吓得几乎当场就要跪地求原谅了…
大概敢像她一样无视利威尔士官长的家伙也没有几个吧。
…难怪他会不爽。
可是士官长也说，凭感情做事什么的…他这是在安慰她吗…用他自己的方式。
再次意识到了昨天的行为是那么的蠢，玛格丽特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喝什么酒了。
艾尔文团长作战计划的制定非常的不顺利。经过了长时间的商议，他们最终得到了暂时不进行任何行动的决定。潜在的敌人是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他们没有可以拘束超大型巨人的场地，唯一可以使用的空地属于某个贵族的财团无法被兵团征用。而铠之巨人，按五年前的情报，它浑身都是硬质化的铠甲，刀刃和大炮都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只靠艾伦的巨人之力，怕是又会重演斯托黑斯区的惨状…甚至是更糟。那样的话，调查兵团的长官就会面临军事审判了。
不过就算如此，团长也没有放弃。他想要拿到那块用于私人的场地。至少要把平民的因素清理出去，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阅读过了会议的记录，玛格丽特再次感觉到被照顾了。
本来她也不能参与任何的作战计划。艾尔文团长根本就没有必要告诉她这些。
＂玛格丽特。＂
＂…让。＂
想着什么的当，玛格丽特在回士兵宿舍的路上遇到了让。
没等她说些什么，让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好久不见…这段时间里你一定很难过吧。＂
少年的声音闷闷地。
玛格丽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团长肯定是把她自杀的事告诉让了。
＂我保证…我一定会把莱纳那混蛋揪出来暴打一顿，然后好好地问个清楚的！＂
＂谢了，让宝。＂她轻笑着拍了拍让的肩，＂不光是你，我这边也要努力的啊。＂
在没有得到真相之前，在没有把一切弄清楚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我会努力地活着。
*
*
亚妮的同党还在罗塞之墙的南区，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考虑到各种因素，艾尔文一边还在起草着新的战略，一边决定要先把那块属于贵族的土地拿到手，以当作备用的战场。他已经预定好了和那些王公贵族的交涉了。
＂诶？给…给我的？＂
再次受宠若惊地，玛格丽特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盒子，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团长大人。
＂一小时后要去一趟王都。＂艾尔文对着办公室的那面镜子整理着西装领带。＂你应该收拾一下。＂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件做工精致的义肢。手肘和手指的关节看上去就非常的精妙，就像人偶的肢体一样，圆润而光滑。
＂这是…＂
＂你以后也可以留着它。哦，还要要换的衣服。＂
他要带她去王都。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玛格丽特觉得，这是因为艾尔文团长怕她又干傻事所以想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吧…
＂不用了团长我不能…＂
＂这是命令。＂
…她还不敢和团长顶嘴。尤其是他用那副长官的架子讲话的时候。
几分钟后，艾尔文安静地看着从衣帽间里出来的年轻的部下。
身着香槟色礼裙的可爱少女，长款的手套遮住了木头的颜色，几乎看出不来她有任何的身体缺陷。
＂好了就准备走吧，波特。＂
＂是…是。＂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第 36 章
